歧途

　　睡过头了，犹记是一个美梦。
　　饥肠辘辘，打开冰箱，空空如也，只剩两枚鸡蛋和一碗剩下的白米饭。
　　早餐蛋包饭，一半抹番茄酱，一半抹沙拉酱。
　　吃完，背上挎包，出门。

　　首先去超市里采购食物，路上又买了两个金枪鱼饭团，吃完后总算是感觉不到饿意了。接着到药妆店扫了一堆酒精和口罩，这些都快没了，家里的洗护用品也需要换新一遍。然后路过花店，相中一盆生石花拼盘，之后带给木兔妈妈。

　　回到家，寒山无崎收拾了一番，冲完澡后照例坐到远离阳台的沙发上看书。
　　翻完最后一页，他停顿片刻，似乎是在回味故事。过来很久他才慢慢起身，走进书房，将书放回原处，随后坐到电脑前的办公椅上。
　　从背后来看，这个大转椅已经再也挡不住寒山的头了，寒山也没办法把自己全部缩进去。
　　他打开电脑，开始寻找下一个翻译工作。

　　临近午饭时间，他出门，去了一家熟悉的拉面店，拉面师傅幽幽地注视着他无声地吃完这碗鸡汤拉面。

　　可恶，我家面就这么难吃吗？！明明光顾了好多次每次吃得都不剩一点！下次、下次一定要你吸溜出声来！
　　拉面师傅下定决心。

　　寒山无崎也下定决心，他走出拉面店，前往那条熟悉的街道，然后在路口脚步一拐，绕开了目的地……还是再逛一会儿吧。

　　树、树、树，建筑、建筑、建筑。
　　黑色的电线撕开天空，寒山无崎退后几步，电线又将大楼一分为二。

　　世界安静了不少，好吧，还是那么吵。

　　寒山无崎熟悉东京的街道，他可以凭空画出一个简易的地图，但他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街道上走着，不会进入每个建筑物的内部，但也没有一个人实地考察过所有的建筑物。

　　他也有不少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房间，比很多人去过的都要多一些，里面有人活着，有人死了，有人很幸福，有人正在痛苦。
　　不过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因为无法改变，哦，轮回结束了，但仍然无法改变什么，而且，自以为是地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是最糟糕的事，他们是怎样想的…停。

　　啊，最糟糕的事多了去了。
　　他不该想下去的，想些什么呢，想些其他的吧——

　　寒山无崎路过一家药妆店，瞥见了49.9%折扣的酒精棉巾。
　　早上在另一边买时是69.9%的折扣，原价差不多，亏了亏了亏了……

　　“无崎？”

　　亏了亏了亏了。
　　寒山无崎转身，准备离开。

　　“无崎。”

　　声音很近，无视不了。
　　寒山无崎扭头，看到了戴着口罩的佐久早圣臣：“……下午好。”

　　“嗯，你也来买东西？”佐久早圣臣拎了个布袋子，里面装着纸巾和酒精。

　　“上午买好了，现在正在闲逛。”

　　闲逛？佐久早圣臣觉得这词和寒山不是很搭：“没有目的吗？”

　　寒山无崎沉吟片刻：“勉强是有一个。”

　　“那就不是闲逛了。你打算去哪儿？”

　　“难道佐久早你认为我是个做什么事都有计划的人吗？”

　　“不是吗？”

　　寒山无崎没有回答，佐久早圣臣望着沉默的寒山，眼中带着一缕困惑。

　　自己说错了吗？
　　按理说，成为队友后，他们该越来越默契的，但佐久早却觉得寒山越来越难搞懂了，不过在球场上，他们配合战术攻时更流畅了。

　　“是的。”寒山无崎开口。

　　很含糊的回答，他是在肯定不是，还是在肯定自己是个做事有计划的人？

　　“我要去二手书店，”寒山无崎继续说，“你要去吗？”

　　佐久早圣臣原本打算回家的：“……好。”

　　寒山无崎还以为佐久早会拒绝：“距离很远，走路可能要走一个小时。”

　　“可以。”

　　寒山无崎瞥了眼佐久早圣臣那一袋有些份量的东西：“那你需要乘电车吗？”

　　“不坐，”佐久早圣臣的回答很果断，但他答完后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问道，“无崎你想乘电车？”

　　寒山无崎非必要不坐电车：“不想，谁知道那些座椅被什么人坐过。”汗液、毛发，还有可能出现呕吐物。

　　佐久早圣臣颇有同感：“而且有些人捂着嘴巴打完喷嚏连手都不擦就握上吊环了。”

　　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儿，口罩闷着呼吸，便拉了下来，等没话后了，又把它重新戴好。

　　树、树、树，建筑、建筑、建筑。
　　佐久早很安静，像一颗静止的树，或者是一块石头，石头有没有生命呢？

　　寒山无崎的思绪爬满了高处的电线，然后垂下长长的一截，搭在了石头身上。

　　佐久早圣臣换了只手拎袋子。

　　“我提一会儿吧，”寒山无崎伸手，“应该把东西先放回去的。”

　　佐久早圣臣嗯了一声，没有客气：“十分钟后换我。”

　　……

　　旧书街今天的人流比平时大一些，寒山无崎领着佐久早圣臣掠过一家家店铺，最后停在了一家装修朴实的小店前。

　　寒山无崎在门口踟蹰，老店长却已发现了他：“好久不见。”
　　老人的视线随后扫到佐久早圣臣：“欸，是朋友吗？”

　　寒山无崎沉默片刻，回答：“朋友。”

　　佐久早圣臣感觉寒山怪怪的，他礼貌问好：“您好。”

　　老店长格外热情——这还是无崎第一次带朋友过来玩：“你好，想看什么随便拿，买的话可以打八折，对了，要喝些什么吗？”

　　“有要做的事吗？”寒山无崎问。

　　“还有一批书没有翻新完。”

　　寒山无崎钻进了柜台后面，拿起酒精继续老人的工作，佐久早圣臣跟了过去，看着对方操作。

　　“收来的书都得好好翻新一遍，有的书可以用酒精，有的不可以……”老店长见佐久早有点感兴趣，便介绍起来。

　　寒山无崎开始用砂纸打磨，老人则把佐久早圣臣拉去看图书消毒柜了。

　　等寒山无崎抬头时，翻新书籍的工具人又多了一个。

　　四点时，寒山无崎和佐久早圣臣离开，佐久早来时记了路，寒山和他在岔路口分开。

　　寒山无崎感觉佐久早想和自己说些什么，但对方又似乎还没想清楚该怎么组织语言。

　　寒山无崎继续漫无目的地逛着。

　　日曜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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