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黄天道

作者:墨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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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败壶关


      当天夜里,高幹、与袁熙稍一合计,商定兵分两路,各自北向,截曹氏草粮而去。大抵是因了多年宿敌的缘故,纵使处在这般走投无路的窘境之中,他俩相互间的戒备仍是丝毫不见松懈的迹象。不论旁人如何游说,几番相谈,尽数不欢而散。甲士林立,僵持而对。桌席之上似乎只差不合数言,兵刃相向了。如此一来,根本达不成什么妥协。最终双双拂袖离席,便只得各自为战了。

      自上党而出,高幹大军便马不停蹄,疾驰往北。并凉骏骑本有日行千里之能,但怎奈寒冬北地,三月霜雪,地裂路滑,车马不便。我们在风雪之中连追数天,耗尽了储粮、存食,却连曹氏大队的车影儿都没能瞧见。不过好在经常能瞧见一排排杂乱的轱辘痕,印在地上,犬牙交错、凌乱不堪,如引似指。走得如此仓促,当不似是曹氏刻意所为的圈套,直叫人振奋精神。只因一看便知,这些车辆定是载满了重物、步调凌散,且离去不久的。不过诡异的是,这群粮车看似缓慢,但行进之快却连骏马都追之不及。急赶了数天,总也相差半日行程,似近而远、遥遥难及。想必这些便是墨家对乌桓粮车多日研改的成果。凭借寒地、冰原,能与战马、骏骑,一争短长。由此看来今日之事,大抵郭嘉、与小叔公他们早在年前就已预见周全了。

      北地荒芜,无草可食,前不见路、后不着城,一时屠马烹革,根实果腹,数天之内并凉大军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脱队奔逃不计其数,更有甚者还行叛乱,哗变之事,连高幹也在他们的行刺之下溅了血,受到轻伤。若非我隐匿旁侧,突然发难一刀斩杀了主谋,只怕此事是无法轻易了结的。听说这场叛乱,就连自起事起,跟随高幹的亲随、宗兵里亦有不少人参与到其中了。所谓的众叛亲离,大抵就是如此罢?不过高幹为人素来要强、冷漠无语,从不在人前现出半分慌乱的姿态。如此将风飒然,一时倒还能镇得住这批铁骑。哪怕是在与我私下独处时,也从不见他松懈神情。只是恶梦回醒时,却掩不住地满脸的煞白、可怖,冷汗连连。甚至有一回浑噩中,他竟出手一下砸断了那具随身多年的桐琴。其状破败,极是眼熟,与绿绮所毁如出一辙。若是韩蝉复生,也不知她会作何想法。

      此事虽平,但军里却愈发人心惶惶、各自自危了。高幹只惩戒了少数几个祸首,并没深究。我知道其实此刻并凉部曲中已有不少人为曹公、袁熙收买,只差坐待时机,落井下石了。自去年袁尚败北,高幹的心腹牵招归附曹氏时,便早已埋下了伏笔、隐患。只是高幹如今处境危难,节节败退,根本无力顾及这些内鬼。便好似是官渡战前的曹营,任由张辽诸将、私通袁氏,而假作不知,只为谋求他们一战的协力。但高幹此番的境遇,却还不如曹公当年。

      谁知就在这困顿、无望的绝境之中,并凉大军在壶关近周遭到了伏击、重创!要知壶关一地有百谷、双龙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形似壶口,是故名作壶关。居高临下,地势险峻,仅有一路相通。在此地不能像往日那样,避开轴印,迂回行军。当饿极的并凉部众们见着那千余粮车载着草食、肉糜为山道所阻,前行不得,而曹氏人马又在壶关外沿、一时难近时,蛮胡本性倏然大露。数以百计的铁骑无视军令策马蜂拥,如虎扑食。竞相争夺之下,后军前凸、前军散漫,中军无规,各自搅乱了阵脚。如今饕餮居先,以食为天,加之高幹在军中的威信又远不如往昔。是故任凭各处校尉百般喝斥,军势浩大,怎生也拦阻不住。

      我在心中暗道不妙,急忙勒马、止步。然而就在此时,那些看似散乱无序的粮车突然发动,尽除伪装,竟从里头闪出了一队队全副武装、整命待发的甲士、兵丁!他们五人一队,无饰无佩,不知所属。立盾而起,长枪环伺。直打得前军措手不及,人仰马翻、溃不成列。高幹见状急令收兵回撤,整顿军形,但曹氏大军抢在这时,急速赶进。□□四射、骑军环伺,将并凉人马团团围困在壶关一处,进退不得、前后不济,死伤无数。箭矢如雨,匹马难抵。并凉大军勉强坚守了三、两时辰,几番相搏,终究不敌,兵如山倒。曹氏趁势出骑贯阵,曹公亲领兵卒,围师松阙,似是刻意为败军让出了北上的去路。凶极一时的并凉铁骑见状之下,竟全无战意、不闻号令,四散溃逃,一战而败!

      混乱之中,我从着高幹且行且退。连折了数匹战马,直到夜深,冰雪盖天,苍茫深邃,我们这才借着地势,带领数百残兵堪堪突出了重围。暂休整歇之时,寂寥无言,满身负血的高幹突然坐在冻地上放声长笑了起来。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闻得那沙哑、嘶裂的笑声在荒谷间不停回荡,苍凉、悲怆,如狼嚎、虎啸一般,直叫人不寒而栗,怅然流涕。不知不觉天落起了雪,悄然细碎。四下亲随、部众,一片默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自高幹身侧退避开了数尺。隐隐也不知有谁在埋头饮泣、低声恸哭,片语只言,全不真切。我整了整战甲,一声不吭推开众人,缓步走上,自说自话地坐到了高幹的身旁。这一战末尾、始终,他都不曾我让动过半分的兵戈。不必与旧识刀刃相向、呲牙仇对,只这一点,便令我对他暗生感激。更何况,适才突围落马遇险时,还是他行险折返,将我揽上自个儿的坐骑。这才使我无恙及今。仔细算来,我好似又欠了他一命。

      眼见高幹肩后有一片血渍,衣衫破处、血肉模糊。而今无医、无药,我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黄符,就往创处贴去。他一眼瞥见,却劈手夺过,尽数丢到了跟前的篝火堆里。“你若想活得久点,别再用那玩意儿。我不信鬼神,但信荀谌。”高幹冷言奚落道,语出讥讽,不着善意。但不知为何我听了却是心头一暖,忍不住酸涩了鼻尖。我满腹无奈,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替他包裹了创处,转口问道:“我看那些伏兵并非曹氏之人。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粮车上所伏的那批精兵实是此战落败的关键。只因高幹能算准曹氏的人马,却没能周备这些不期而至的外力。

      “是韩馥的旧部。壶关本就是他们的盘踞之地。”他不着声色地答道,言辞生涩,满口冷漠“看来是时离间未成,他们最终还是归附了曹公。未能纳入算计,是我高元才的失策。成也韩馥,败也韩馥。这大抵也算是天命了。”他说着讥讽般的沉沉一笑。思绪稍转,我不由惊问道:“莫非年前行刺张郃将军一事,竟是由你主使?”他默然颔首,并不多言。我微微蹙眉,总算理清了此事的头绪、因由。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幽幽叙道:“原来至始至终,墨家赶制的那些粮车里就从未载过存粮。名为粮车,实是战车。而曹氏的那点囤余,大抵都变作了上党的毒粮——直到适才,我方顿悟。”我说着掏出绢帕,替高幹轻轻拭去了额角的血汗,断断续续地沉吟着。口上却不知该如何措辞,以示慰藉,便随性地支吾道,“也难怪你与袁熙会双双中计,在上党耗去了诸多时日。想不到这一回,就连那万事谋算、运筹千里的郭嘉、郭奉孝竟也忍不住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他们会在屯粮上押下重宝,当真叫人感觉不可思议。想来只因曹氏也已到了背水绝境,是故才不惜用上此招。”

      我絮絮念叨了半天,但高幹却始终出神地凝视着夜里枝间上的落雪,好似不在闻听一般。轻轻摇了摇头,我收回了绢帕,欲言又止地轻声叹息道:“如此看来,曹氏定也快到了断粮的绝境了。他们必会打着速战速决的盘算。之后,若能尽快战败袁熙,平定北地,那么下一步恐怕就会直指荆襄而去,要刘景升乖乖奉粮,以供此境兵、民为食。要是后事当真如斯,那么……”

      “你是想说南地不可奔亡?”高幹忽然收了神,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径自打断了我的说辞。言语间,竟有几分豁达、不拘。我微微一愣,没有料到他竟能如此坦然、不耻败北,一下便觉察到了我的心思。只觉一时失言,只得尴尬地点了点头,讪讪附和道:“我以为刘景升偏安一隅,无争雄之心。见曹公势大,无力抗衡,必会见利忘义、为虎作伥。假托汉室之名,而行依附之事。此刻我们若带兵奔投,一定凶险、无疑。不过,你要是愿意匿姓隐名,只图安身,荆州之大,肥野阔乡,倒也不失为一处优渥的立命之所……”

      “不去南地。荆襄安逸,纵能保得一时性命,却无卷土、重振之资。高元才此生只能是高元才。”高幹说罢,挑衅似地冲我扬了扬唇,继而又漫无目的地眺望起了远处的冰原。此刻他的眼底一派清明、彻骨冰寒,也不知正作何感想。我但觉黯然,沉默不语:像高幹这样曾声噪一时、独霸各方的大人物,又岂会甘心平庸,不名、不立?绿绮尚且如此,我又能为何事?纵使妄言规劝,又怎能为之纳采?他之所以能为高幹、能领并凉数万铁骑,大抵就是因着这份百折不挠、决不屈服的气魄罢?两两沉寂,半晌不语。他忽然开口说道:“你也算是黄天道的天师罢?不如趁此时机,为我占上一卦,以卜吉凶,若何?”嘶哑的嗓音里含着几分笑意,隐隐透出了少许自嘲。

      “怎么,事到如今,连你也信命了?适才还说不信鬼神的。”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回应道。打自相识起,就不曾见他迷信鬼神之说,更毋论是要我为他占卦、卜事了。与他人不同,高幹似乎只将我当作心属曹营的暗将、奇兵,要挟作用,权衡谋利。从未利用过我们道众的势力。若非此刻偶尔提及,我还当真以为他早已不记得我这“天师”的身份了。

      “不论结果如何,都莫要说与我听就是。”他说着冷冷一笑,立起了身。飞襟卷袖、气概非凡,大有一股蔑视苍生、小见诸国的豪情、壮意。我咬了咬牙,微阖双眼,掐指盘算。顿时心中卦起,飞盘成象:将星临于西境,匈奴之地。白虎衔尸,腾蛇虚妄。乃是受人蛊惑,为人出卖,兵刃交身,朱雀投江之象!凶事吉现,乃是天绝之盘。而西北一地,正是全局的死门所在!我暗自长叹了一声,隐隐从各中猜到了高幹的谋划,便缓缓劝道:“此去匈奴,了无生机。”

      “原来当真是了无生机。多谢天师直言不讳。”高幹沉吟了片刻,忽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莫名地失笑了,眼底里竟罕见地透出了一份暖意。他附在我耳畔低声道,“北地公孙康诸人与曹氏暗中勾结已久,而凉地则与我有背约之仇,如今除了南匈奴能资并州之急外,天下哪里还有我数万轻骑的容身之地?”此刻他所思虑的,原是身在并州的宗亲、族人。

      “但是……”我刚欲驳斥,他却突然将一柄残刃塞入我的手心。冰凉透心、金戈夹风。我微微一怔,低头去看,一眼就认出了它正是当年高幹制伏我时,整个儿洞穿了我右掌的那柄凶器!如今那矛只剩下了短短一截,金玉作饰,如同一柄装饰考究的匕首、靴刀。不过是区区一柄残刃,不知他何故要如此收纳。我满腹疑惑地昂首看他,道,“你这、这是要我……?”

      “此地距邺城不远,东向数日足矣。有金玉、利刃护身,你一人当也能安然归还。即便留在此地,待追兵赶上、亮出身份,也不打紧。想必曹营之中无人会为难你这黄天道的天师。”高幹说罢重又披上了斗篷,勒令趁夜而行、疾驰往西。一时亲随涌动,备马而行。原地纷乱,蹄声嘈杂。只是,这一次他兀自上马后,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把缰绳递到我的手里、亲自将我拉上鞍具,“不过,记得待我等行远后再走,别受了什么莫名的牵累。”

      他竟是要舍我而去、独赴死地?我方才醒悟,心中一慌、急忙伸手,扯住了高幹的衣袖,但话到口边却倏然哽咽,变作了喃喃的碎语:“不,千万别去!南匈奴纵与曹公有隙,但栾提呼厨泉单于绝非善类!他定会借机算计于你,以此向曹氏示好。不如让我同往,或许还能有所裨益……”不待我言毕,高幹稍一垂睑,突然俯身、毫无征兆地在我的唇上烙下了深深一吻。冰冷、悲恸,战栗难抑。

      “幸好,你与韩蝉一点不像。”他说完,掉过头来、领着残兵,策马疾奔,飞也似地消失在了无边、无垠的暗夜之中。漫天飞雪,只余下蹄铃阵阵、如风若云,响彻空谷。我但觉恍惚,泪如泉涌。双手握紧了他适才留下那柄断刃。伫立雪里,久久地失了心神。

      “暮儿,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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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兵败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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