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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赏
一个月过去,备选御马发狂一案最终以意外论定。几个经手狂马的马监与家眷没入奴籍,太仆卿杨延年的侯爵食邑削一千户。
这日承明殿里,尚书令林梁呈上奏疏:“陛下,这是诸位臣公议定的定策行赏。”
皇帝接过阅览,林梁瞥了眼皇帝神色,一会眉舒一会眉卷,很容易让人猜到他的喜恶。
良久,皇帝抬头看来:“除了添加食邑,再没有别的封赏可以给大将军了么?”
“高祖皇帝有定,异性不封王,万户侯已经是爵首了,况且大将军也已经加封大司马大将军,也只有封赏食邑了......”
皇帝笑:“大将军辅我明政,如师如父,听说高后曾置太傅一职,金印紫绶,位在三公上,我想尊大将军为‘太傅’。”
那日,林梁将皇帝修改过的行赏诏书奉给乔孟,腰身微躬,将皇帝的那番话复述一遍,悄悄觑着乔孟脸色,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情绪。
“太傅......”乔孟喃喃,遥远的记忆扑来。
元光帝病重,卧病在榻:“小孟,你就做周公辅助太子吧,他才八岁,什么都不懂,有你替我看顾他,我的心才能踏实。”
周公好像也被封为太傅,如今却是这位十八岁的皇帝要尊他为太傅。
乔孟的思绪回到当下:“陛下既有命,臣自当遵之。”
林梁答应着,心里却想,女婿果然比外孙女婿更亲近些吧。
这日大朝议,尚书令林梁宣读皇帝诏书:“诏曰,诸公有论定策功,今加封大司马大将军阳武侯乔孟食邑至一万七千户,尊‘太傅’。
加封车骑将军光禄勋富平侯宋世豪食邑至一万户。
故丞相建安敬侯张敞功赏未加而先逝,其子建安侯张允,丞相阳平侯蔡谊,未央卫尉平陵侯樊名又,前将军按道侯殷曾,太仆建平侯杨延年,当涂侯方圣,长乐少府关内侯司马长胜,以及其他有功诸侯分别加封食邑两千到五百户......”
李孜暗笑,太仆杨延年前儿才因为御马发狂一事削一千食户,今儿又补回两千......
“新任御史大夫车广明封昌水侯。”
此般看来,车千秋的小儿子车广明颇得乔孟器重。当年乔孟与车千秋之间的明争暗斗是真是假,至今朴素迷离,但可以肯定的是车千秋的女婿——当年的少府韩平被迫自杀是事实。堂堂少府韩平把一个犯了藏匿罪的小吏列入可赦免名单而被责罪,仅仅是因为那小吏帮助了乔孟的政敌安阳侯杨少叔的小孙子躲藏朝廷的追捕。
彼时年少的李安平在宫中看到韩平的尸体被范样送出宫,范样一个‘快走’的提示吓得他连夜奔逃,路上遇见苏俞才被他领去章台夜宿......往事如在昨日,李孜一阵唏嘘,俯瞰殿中诸臣,与他同心的没有几个,唯独站立在一众武将末端的苏俞与他遥遥相望。
林梁继续念:“后将军孙柱国封营平侯,大司农陈忝封阳城侯。”
李孜看向陈忝,不能做御史大夫,那就直接封侯,还以阳城为封号,与乔孟的阳武侯只一字之差,陈忝你可听懂了?
陈忝出列拜谢,林梁继续念:
“赐宗正李向德,大鸿胪周长孺,光禄大夫鲁少卿,京辅都尉尹广汉,爵关内侯。”
关内侯虽没有封地,却是位列第二的爵位,李孜含笑看鲁少卿——当年两次把李安平从刀口下救回来的胡子拉碴大叔,大叔还以为李孜当时年纪小不记得他了,又怎知李孜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两人的情分,故意装作不记得他。
殿中跪倒一片:“臣拜谢陛下。”
这就念完诏书了?李孜蹙眉。
散朝,李孜让林梁留步:“林尚书,似乎还差了一份封赏的诏令没念......”
“陛下,尚书台收到的诏书,臣刚刚都已经念读了,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一份诏书缺了?”
沉沉的声音在此时响起:“陛下,皇后生父推恩封侯的诏书我还没交付尚书台。”
“太傅事忙,早一日迟一日无妨。”
“陛下,臣正想为此事奏请陛下。”乔孟的声音不缓不急,“高祖皇帝有定,凡对我大夏有功之臣或皇亲国戚方可封侯,然沈后父曾犯罪受刑身份特殊,我大夏开国一百二十余年还未曾有过一位封侯的刑人,臣还请陛下三思。”
李孜不语,他腹诽,元平帝的外祖父也是阉人,封侯的时候为何不反对?偏偏他老丈人封侯时被说?李孜心中的不快迅速融散于颜表:“那太傅以为如何册封适合?”
“容臣再想想......”
至于想到什么时候得出结论,有待确定。
是日傍晚,李孜在椒房殿用夕食。李小黑已经会走路了,春与小黄门常常追在他身后跑,他跑得更欢了。沈燕忙于管理后廷事务,不时拿着算筹核对帐简数目。
“先用餐再看帐,昌宗说你都算一天了。”
“我笨嘛......”沈燕噘了噘嘴,“后日立后典礼,再一月又过年,这里花钱那里也花钱,你这皇帝啊,越当越穷了。”
李孜沉默半晌,问:“燕燕,这次立后典礼的赏赐,少府那边定了什么章程?”
“史少府说,依照皇太后立后时的前例,诸侯百官郎吏宗室按等级赏钱。”沈燕脸上露出一丝小得意,“从上到下,每人赏一万到五百钱不等。这些诸侯百官都有自家的小钱库,他们不缺这点赏钱,所以我跟史少府商量后,将赏钱降六分。”
赏钱降百分之六十?每人赏四千到两百钱?
李孜叹了口气,“燕燕,一匹马市价五千多钱,一头牛一千八,一匹丝帛四百五,你觉得这一点赏钱他们会如何处置?”
沈燕脸上僵了僵:“他们......放在自家库房里暂且隔着?”
“他们可能会随手打赏给身边的奴仆。”
“我......没想到这些,我只是想他们不缺钱我们又可以省钱......”沈燕越说越没有底气,“我立刻与史少府说按回原来的赏钱数目。”
“来不及了,少府再支钱肯定需要重新核算提前备好铜钱。”
“我......”沈燕苦笑,语带咽哽,“把事情办砸了还沾沾自喜。”
李孜牵起她的手安慰:“燕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生气他们明明知道其中情况却没有提醒你,这是故意等着你闹笑话。”
沈燕眼中带了湿气:“昌宗劝过我......是我坚持减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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