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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舜华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小蝶正在削萝卜,顾非颜在玩地上的雪。
她看顾非颜的的眼神恍若山雨欲来,顾非颜瞬间站起身来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取下了腰间折扇,假把式地摊开扇了扇:“哈哈哈,今儿天不错啊~”
今天的天是不错,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但天山上还是冷的不行。
小蝶歪着脑袋问他:“阿卡,你不冷吗?怎么还扇起风啦?”
舜华冷冷道:“他做了亏心事,所以浑身发热。”
“亏心事?什么亏心事!”顾非颜将手中折扇一合,理直气壮地说了起来,“你看看你,成日里板着一张讨债脸,性子又不粘人,连酸话都不会说,也不知小五......”
“再说把你舌头拔了。”傅舟桓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给顾非颜递去一个警告眼神。
顾非颜话还没说完,乖乖闭上了嘴,他是真的被傅舟桓追着砍过,对这种事还是心有余悸的。
舜华知道顾非颜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正想再埋汰顾非颜两句,余光间却好死不死地见傅舟桓又垂着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顿时也将所有的话都咽在了喉咙里。
说实在的,顾非颜做的其实不是亏心事,至少真的让她说了些让傅舟桓高兴的话儿,隧放弃了和顾非颜斗嘴。
小蝶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吵起来了。
刚安静了片刻,不远处传来一阵车轴的滚动声,那个老婆婆托着木轮车不知打哪去,又打哪回来,她身后木轮的板子上躺着三具完好的尸体,还跟着个魂不守舍的女子。
小蝶将两双冻得发红的小手往身边的小布上擦了擦,宛如小蝴蝶般飞奔去老婆婆身边:“姆妈!昨天进去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老婆婆摸了摸她的头,难得露出了个还算慈爱的表情:“是啊。”
舜华挑眉,朝木轮车看了去,这就是他们口中昨日进入十里坟的人了,试探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出来了?”
老婆婆没理她,而是将木板上的尸体一个接一个地放在了新编的草席上,然后去拿了一根铲子,开始挖土。
小蝶骄傲道:“姆妈是守墓人哦,她能闻到死亡的气息。”
闻到死亡的气息?舜华觉得这理由有点太牵强了,坟地的怨气本就深重,死亡能有什么气息?
那个女子低垂头,不断地慢步行走着,她满脸都是鲜血,可衣上不过只沾染了些许灰土,倒还称得上干净。
舜华看出了她的失神,还是问了句:“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妖,妖......”女子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口里喃喃地念着,毫无知觉般径直越过了舜华。
正如裴秋雨所述一样,从坟里活着出来的人会变得神智不清。
小蝶没像对他们一样热情地将这个姑娘拉回去,而是有些抱怨道:“哎,旧的还没埋下,新的又来了。就说不能去吧,偏不听,他们有的入坟前会留一两个人在外面留守着收尸,有的会给我们银两托我们收尸,麻烦死了。”
深山老林的,还有人不远万里地送钱来,傅舟桓道:“收个尸而已,赚钱还不好?”
小蝶鼓起腮帮,气呼呼地说:“银子是好,可他们总来打扰我和姆妈的家,打扰我们的生活,烦死了,我们靠山吃山,靠着每月下山给牧民们送柴火也能过活。”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傅舟桓的心坎里,他盯着不远处的女子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打扰别人平静生活的人,的确烦死了。”
女子的肉身和灵魂看起来都与常人无异,一时半会的,舜华没看出这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她还从未见过魂和身安然无恙,但却失了神志的人。
正在她准备探一探女子身上的经脉时,傅舟桓伸出了一只手,按在了女子纤弱的肩上,另一只手透过她的背狠狠地打出了一拳。
这一拳让正无所事事的顾非颜惊掉了下巴,忙挡在女子身后:“人家姑娘都这样了,你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还雪上加霜地又揍了人家一拳。”
傅舟桓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你看她有反应吗?横竖她也没知觉,有什么好怜香惜玉的。”
此言有理,但顾非颜不敢苟同。
脸色青白的魂魄正一脸空茫地站在原地。
下一刻,魂魄的眼睛居然有了几分清明,她看到了自己的肉身,面露崩溃之色,尖叫着就要往回钻。
舜华心里感慨,可算是回过神了,不然等会连自己被打散了都不知道。
傅舟桓甩开了顾非颜的手,伸出手拉住了她的魂魄,问:“我问你,十里坟里有什么?”
这一甩,顾非颜险些没站稳,他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抽出来,以为傅舟桓是在问他,指了指自己:“我?我哪知道有什么!”
魂魄拼命挣扎着,傅舟桓拔出腰间长剑,横剑在前,厉色道:“不是在问你,我是在问眼前的魂。”
“魂?”那不就是鬼吗?顾非颜张望了起来,傅舟桓借他的灵眼失效了,现在的他看不到眼前的形魂。
却邪散发的气息令魂魄感受到了威胁,她的崩溃戛然而止,随即恐惧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好像是妖。”
见魂魄冷静了不少,傅舟桓将声音放缓了些:“好像?姑娘,我们不是坏人,你仔细想想,你看到的什么样的妖。”
剑架在人家脖子上,舜华有点想问傅舟桓他是怎么说出他们不是坏人这句话的。
“不知道.......”越过傅舟桓,魂魄突然看到了木板上死去的同伴,面露哀色,“我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在十里坟里发生的事情了。”
十里坟已经来过不少人了,此前也人问过生还者的魂魄,小蝶见怪不怪地看着他们对空气说话。
傅舟桓也没指望从魂魄嘴里真能问出那个妖怪的模样,转而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十里坟里见过一个白头发男子吗?他擅长拳法和结印。”
一说起这个人,魂魄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无语轮次了起来:“好像是遇到过这么一个人,他还带着一个小鬼,救我了,但是,但是他好像又被什么人带走了,不对,带走他的我也不记得是不是人了,他好像还在十里坟里,我忘了很多事情,只记得他和同伴,其他的想不起来了,我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同伴死了,里面有妖,有妖!”
舜华叹了口气,看来,她魂魄上对十里坟的记忆被抹去了,也算有了一些眉目,她见过江乏,对江乏有些许印象。
最后,魂魄跪在地上,不断痛苦地敲打着自己的头,似在强迫自己回忆起什么。
见她实在想不起来了,傅舟桓也不再浪费时间,一把将她又塞回了肉身之中。
回魂后,女子依然是一副呆滞的模样,不断地在往山间走去,舜华目送着女子朝山间而去的背影:“没想到你还会抽魂。”
傅舟桓笑道:“以前沉蝓教我的。”
不愧是沉蝓的手法,还真是别具一格。
来就遇到了个从十里坟里出来的活人,舜华还怪不舍的:“就这么由着她离开吗?”
“没事啦,他们这些活着出来的人都会出问题,也都能找到回去的路,不用管。”小蝶以为她是在担心女子的安危,满不在乎道,“说起来,之前还有个人活着出来后离开了天山,结果一月后又回来了,总算死了。”
很难想象这么凶险的地方居然还有回头客,上赶着送死吗?
舜华和傅舟桓相视一眼,一起走去木轮车前,蹲下身查看起了那三具新的尸体,其中,分别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还有两个中年男女,他们都身着一袭素衣,看上去有些清贫,各自身上都带着一把利剑,剑柄上写着一个‘张’字,剑身上布满了细细的裂纹,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很遗憾,木轮车的木板上,的确无一生还,甚至连一丝魂息也没残存。
傅舟桓将他们翻了个身,每具尸体身上带着四条坚利的伤痕,伤痕上还在不断的渗着淋漓的鲜血,他沉思了片刻,道:“像是被什么利爪所伤。”
他们又看了看前段时间停在小蝶家的尸体,发现那些尸体也有这样的伤痕。
可这点伤,并不足以让名门世家培养出来的修士也命丧于此,细看下,却没有其他的致命伤,他们仿佛是魂被抽走了般,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的可循之迹。
入坟的人中,总能有几个活着出来的,里面的东西像就是为了传出十里坟中有妖的这个消息,刻意被放走他们的。
在草席边蹲了半晌,舜华腿都麻了,她站起身,做出了决定:“现在就去十里坟吧,若是去得晚了,说不定他们没救了。”
当然,也别说沉蝓和江乏没救了,他们也可能是去陪葬的。
这是要进坟地了,顾非颜毛遂自荐道:“正好了,我们这队人马不也缺个留守收尸的,我决定了,那个人就是我了,放心吧,我会找人来算的,给你们选一个风水宝地,实在不行就找人把你们送回京去安葬。”
舜华只觉得要是真死了,尸体又有什么好收的,不过顾非颜昨夜连天上的鬼鹞都没能看,只怕修为不精,就算跟着进了坟地,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应了他的自荐:“你留在外面也好,别和我们一起涉险了。”
傅舟桓瞥过顾非颜一眼,不咸不淡道:“阿槿,你别小瞧了他,他在中原还有个身份,那就是灵云峰的大弟子,他这个人眼力差点。但身手不错,沉蝓出了事不会坐视不管。”
顾非颜打开他的折扇,假把式的又摇了起来:“哎,确实,也就是说说而已,来都来了,沉蝓姐的事我还是很上心的。”
沉蝓和顾非颜也算是莫逆之交了,要没有沉蝓,当年顾非颜还无法彻底摆脱寂明的追捕,沉蝓和傅舟桓还好吃好喝的白养了顾非颜这么多年,他也是终于要派上点用场了。
灵云峰的大弟子,那岂不就是死在仙盛皇陵里那个张老四的师兄。
舜华这才发现,顾非颜一直带着的折扇边缘泛着青寒的冷光,分明是一把利器。
有了顾非颜还多一个帮手,舜华转过身,微微低头看着小蝶:“小蝶,我们想去你说得那片迷雾看看,能带我们去吗?”
小蝶一听,下意识地拦路在前,面露急色地直摇头:“不行,阿恰,你不能去!很危险,会死的”
舜华认真地看着她:“我们有很重要的朋友还在十里坟,他们或许有生命危险,必须去一趟,你了解这里,有你的帮助,我们或许还能省下寻找那片迷雾的时间。”
言下之意,就算小蝶不带他们去,他们也会慢慢寻找。
舜华说得十分严肃,小蝶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一跺脚,还是选择了给他们带路。
一路走一路看,舜华留意着这片坟地会不会是个阵法什么的,但坟地除了荒凉,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不知不觉间,雾气越来深重,周围的景象也越发地模糊,若非此处遍地都是墓碑,他们好似真的来到了缥缈的仙境。
盘旋在天空的苍鹰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鹰唳,像是在为他们三个不知好歹的少年人送行。
恰在此时,小蝶有些丧丧地说,“到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会迷失在雾中的。”
顾非颜摘下了腰间的钱袋,笑着放在小蝶手中:“小蝶,说不定我们也会和之前的人一样出意外,这是我们的丧葬费。”
“我不要,我不要你们死。”小蝶看着舜华,眼泪都掉下来了,狠狠地将钱袋扔在了地上,“都不听劝!都要进去!”
顾非颜正欲宽慰小蝶两句,结果不等他开口,小蝶捂着脸上的泪水就跑远了,他又捡起了钱袋挂在腰间,望着远去的小小身影:“这小姑娘,还挺有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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