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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封赏
昨夜刚下过大雪,晨起时,营中篝火已灭,伙夫们拉着柴木,呼着寒气,在大营中央烧火做饭。
何今揣着京梁来的信报,兴奋地闯进中军帐,大叫道:“将军,陛下要给咱们长鹰军下封赏了!”
原奉麾下众部将正聚在沙盘前商议战事,听到何今的话,宋河笑道:“小何,你说说,陛下打算给你赏些什么东西?是不是要赏给你一个美人?”
何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脸道:“要赏美人肯定是赏给将军,哪里能轮得上我?”
“那可不好说,没准陛下大发慈悲,打算把那位金枝玉叶赐给咱们小何做媳妇呢!”蔡昇大笑道。
“拿来我看。”原奉趁着那几人的对话没有进一步“失控”前,伸出了手。
何今赶忙把信报递上去,还不忘顺便对蔡昇做一个鬼脸。
原奉低咳了几声,坐在一旁拆开了信报。
入冬之后,他的伤病一直时好时坏,前几月战事不断,又没有休息的空当,就这么拖到了年关,看上去似乎是好转了一些。
只是懿安帝并没有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写的什么?”见原奉脸色不对,宋河上前插话道。
“陛下要我即刻启程去北幽。”原奉放下信报,声音发闷。
“北幽?”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去北幽干什么?如今北关战事频繁,怎么要将军你擅离职守呢?”
原奉捏着信纸,神色复杂。
“要赏就赏,哪来这么多屁事?”蔡昇大大咧咧道。
“最近京梁没什么大事吧?”原奉皱着眉问道。
“大事?”岳秀峦摇了摇头,“前些日子,岳巍来了家书,只说顺王南下平乱,京中并无它事。”
听到这话,原奉眉头皱得更深了。
信上只说令他到北幽接领封赏,可就算是京梁钦差此时北上,少说也得半月才能抵达北幽,此时就要他动身又是何意?
“将军,那您……去吗?”蔡昇犹豫道。
原奉思虑许久,答道:“去,今晚就走,早去早回。又不是要我上京,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和将军您一起去!”蔡昇叫道,“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还能互相照应。”
“领封赏能有什么三长两短?”何今在一旁探头探脑道。
宋河按下何今的脑袋,也上前道:“将军,带上属下,免得出什么岔子!”
“就是,咱们一起……”
“别胡闹,”原奉呵斥道,“都和我走了,广宁谁来守?长鹰军不要了?”
“可是……”蔡昇还想辩驳。
“今晚我带十五亲兵,剩下的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听到没有?”原奉起身道。
蔡昇和宋河无奈,只能听令。
“岳叔,”原奉敲了敲蔡昇的云盔,“看好他俩。”
这夜,鸣金收兵之际,原奉点上十五个亲卫,趁着夜幕,离开了广宁。
此时关外北风阵阵,雪沙呼啸。大卑山下是黑压压的束甲武士,他们肃立在已上冻结冰的堰渡河旁,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大俞北关。
“扎兰,”白凉城本督徐阿连垂手站在图日西的身旁,他低声道,“今夜动手吗?”
“乌赤金大将怎么说?”图日西抱着胳膊,脸上挂笑,神态闲适。
徐阿连回答:“大将说,一切全凭扎兰做主。”
“是吗?他终于老实了?”图日西嗤笑道。
徐阿连赔笑道:“大将如今也得仰仗扎兰您啊。”
图日西不言,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几个月前,旁勒阿雅扎兰拿到了鞑克王庭的掌兵令,正式将军权纳入自己的怀里。柘木儿王空占其位,不得已,只能令自己的长子莫干立率亲眷西迁。
如今,王庭之中流言纷纷,不少人传闻,柘木儿王已写好了禅位的诏书,只等图日西大破长鹰,便公诸于众。
只可惜图日西不善掌兵,他率部众与长鹰军周旋数月,甚至合纵连横弥丘国,依旧未能拿下大俞北关。
双方僵持良久,图日西迫不得已,只能请来乌赤金。
也正是三天之前,乌赤金收到了原奉即将南下的密报,两人合谋,决定于此夜进攻长鹰。
“大将现今身在何处?”图日西又问。
“大将上前线督军去了。”徐阿连答道。
图日西转着手中的玉石,命令道:“把大将请来。”
不多时,有小兵来回话,称乌赤金一时半刻走不开。
图日西当即变了脸色:“大将有何走不开?如今武士尚未出征,大将不过是在前线督军,见他一面而已,何故出此搪塞?”
“这……”小兵顿了顿,“大将还说,今夜怕是打不了。”
“打不了?”图日西勃然大怒,“方才还说全凭扎兰做主,现今又说打不了,乌赤金到底打算做什么?”
小兵把头垂得更低了:“大将说,长鹰军的布防并未因原奉离开而改变,相反,西北一线更加严密了。大将觉得,既然原奉已经离开了广宁,那不日之内必定生变,待等生变之时再行兵事,也不迟。”
图日西冷笑一声:“乌赤金这是觉得,如今只有他一人拿捏着京梁来的线报,所以才敢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对吧?”
小兵怕得不敢答。
“好,既然如此,那就听大将的。”图日西狠声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乌赤金若是有一天没了这样的筹码,又该如何自保!”
一周后,驻守在中军大营中的蔡昇正登在瞭望台上远眺。他看着那黑沉沉的夜幕,啧了一声:“这种鬼天气,鞑克人还会来吗?”
“那可不好说,鞑克蛮子向来不讲章法,如今图日西又请来了乌赤金,想必是打算与咱们持久地耗下去了。”宋河答道。
蔡昇一敲宋河的脑袋:“什么鞑克蛮子?少说‘蛮子’二字,将军不是说了吗?鞑克人就鞑克人,不是鞑克蛮子。”
“是是是,”宋河揉着脑袋,嘟囔道,“要不是广宁公主生母出身上离,将军哪里会讲这么多规矩?”
“诶,小宋,”蔡昇眼前一亮,“你说,那皇帝老儿不会是要把公主赐给将军吧?所以才要咱们将军连夜去北幽,该不会,公主就在北幽?”
“想什么呢?”宋河笑道,“公主出绛乃是大事,得昭告天下。”
蔡昇撇了撇嘴,心下又觉得遗憾起来。
“不过,陛下万一真的把……”
“蔡将军,蔡将军在吗?”宋河的话还没说完,瞭望塔底下便有人喊道。
“在呢在呢!”蔡昇大叫起来,“深更半夜的,叫什么魂?”
“蔡将军,”那小兵赶忙赔笑,“这不是将军不在,小的也不知道这盖了梅花玉印的信该往何处送吗?”
“盖了梅花玉印的信?”蔡昇看了一眼宋河,挑眉一乐,“给我,给我就行。”
说罢,他一把夺过信,低头就要撕开封口。
“蔡大哥,你疯了!”宋河赶紧去抢,“将军回来知道了,你小心保不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蔡昇挤了挤眼睛:“哎呀,就看一眼,就一眼,你给老子念念,公主殿下都写了什么?”
宋河哼笑一声,他有模有样地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内容,可就当他打算挑几句肉麻的念给蔡昇听时,忽地变了脸色。
“怎么了?”蔡昇一拍宋河脑袋,“你不是念过两天私塾吗?之乎者也都念到教书先生的肚子里面去了?”
宋河捏着信,脸色发白,他咬牙说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什么大事?”蔡昇一头雾水。
宋河深吸了一口气:“陛下以皇室女眷私通外男为名,禁了公主的足,长公主求情,才免去责罚。”
“什么?”蔡昇迷茫,“公主私通了哪个外男?”
“蔡大哥,你是不是蠢?除了将军,还有哪个外男?”宋河把那纸密信拍到了蔡昇的手上,“公主被禁足,这信还是长公主托人费了千辛万苦才寄出来的!”
“这……”蔡昇愤然,“皇帝老儿竟敢这么对将军,老子现在就杀到北幽,看看他在那里埋了什么陷阱!”
“蔡大哥!”宋河一把拦住蔡昇,“万万不可,万一咱们走了,鞑克人打过来了,广宁岂不是有危险?如今将军离开多日,约莫着已经到了北幽。这样,蔡大哥你留下,我领三千人追上将军……”
“可是,”蔡昇一跺脚,“谁都知道小肖一走,北幽与长鹰军离心离德,加上那个吃里扒外的刺史沈宣,万一你带的三千人不够,又该怎么办?”
宋河眉头紧缩,他望了一眼白雪飘茫的塞外,沉声道:“倘若今晚鞑克人不来,那咱们便主动出击,进攻白凉城。”
“什么?”蔡昇错愕。
天还未亮,整装待发一夜的鞑克武士已显疲态。乌赤金下了岗哨,下令回营修整。
“今天不打,明天不打,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打?”哈尔达埋怨道。
乌赤金倒是平静,他淡淡道:“就在一周之内了。”
“可是,原奉真的会被大俞朝廷的人扣在南边吗?”哈尔达将信将疑,“若是他没走呢?”
“他不走就是抗旨,你见那位原将军何时抗过旨?”乌赤金反问道。
哈尔达连连摇头,依旧放不下心。
就在这时,一前哨小兵奔至乌赤金的面前,急声报道:“大将,南边来了一小队骑兵,正要往白凉城方向突进!”
“白凉城?”乌赤金一滞,“这是怎么回事?”
前哨小兵答:“那一队人马看上去都是北境骁骑,大抵是原奉嫡系亲部,我等不敢与之硬碰硬,只得先来禀报大将。”
“原奉嫡系亲部?”哈尔达叫道,“他不是离开广宁了吗?怎么会……”
“慢着,”乌赤金一抬手,打断了哈尔达的惊呼,“你确定是亲卫三营,没有假?”
“确定,”前哨小兵抚胸道,“领兵之人乃是亲卫营统领宋河,属下见过他。”
“奇怪。”乌赤金低声道。
“大将,怎么办?迎敌吗?”哈尔达握紧了短刀,跃跃欲试。
乌赤金思索再三,应道:“先派一小股骑兵应战,不要动大部众。”
“是!”小兵领命而去。
天角隐有光亮,雪沙渐渐停息,一抹淡淡的云光露出山巅。
宋河挎剑带刀,率百八十人,突走白凉城。
行至堰渡河口,正遇上乌赤金的亲卫骑兵,双方于此地交战数十回合。
中间有败有胜,伤亡众多。
这日午时,长鹰又出兵东北一线,进击乌赤金麾下的南大营,奇袭鞑克哨所,俘虏上百。
然而,就在乌赤金即将领兵反击之时,宋河又突然收兵,闭帐不出。乌赤金无功而返,倒是丢了上千甲械。
这更加坚定了乌赤金避战的策略,他在白凉城中与图日西针锋相对,最终稳住了局势,收兵回营。
自然,不论是乌赤金还是图日西,都没有想到,就在宋河收兵的当夜,他与蔡昇一道收整行装,带着上千长鹰精锐,南下而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原奉来到了北幽府城下。
“沈刺史呢?”原奉把缰绳交到了刺史府主簿于琮的手中。
于琮点头哈腰地跟在原奉身后:“沈刺史自从上次送走岳校尉之后,就一直病着,半年了都,到现在都不见好。”
“是吗?”原奉停在了驿站门下,“他才多大年纪?”
“啊?”于琮一愣,随后木讷地答道,“四,四十有一?”
“沈刺史这身子骨不中用啊。”原奉笑了一下,抬腿跨进驿站中。
于琮没听出原奉的话中话,正仰着脖子疑惑,何今便从他身旁跳了过去:“于主簿,我家将军是说沈刺史装病,迟早得完蛋呢!”
“什,什么?”于琮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可知陛下要我在北幽待几日?”原奉看他。
于琮咽了口唾沫,蹩脚地答道:“可能……不出三天吧?”
“不出三天?”原奉点了点头,“行,那我便在驿站里等着。”
说罢,他一抬手,几个亲卫便将于琮推出驿站,随后,砰的一声,合上了驿站的门。
于琮瞬间垮下了脸,对着门缝啐了一口:“横什么横?明天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还没说完,大门又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嗖的一下,抽走了于琮手里的缰绳。
这下于琮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他浑身僵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驿站。
原奉站在驿站院中,拎着马绳,轻笑了一声。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到了第三天晚间,原奉又将书信递到了刺史府,询问陛下御召一事,可谁知一点回声都没有。
何今等得不耐烦,但又被原奉拘在身边不许出门,只能整日揪院中的杂草解闷。
这日半夜,他正要出门起夜,才一起身,便看见窗外有影影绰绰的光亮。何今一惊,刚要叫出声,嘴巴便被人一把捂住。
“将军?”何今小声道。
原奉松开了手,静静地望着窗外。少顷,他开口道:“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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