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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株待兔
机关图虽画得详细具体,但也不是完全准确,阮翕跟着地图走得万分小心,还是不经意间中了几个机关,惊动好几处暗哨,全靠着一身卓绝的轻功底子,与段篱配合,好歹躲躲藏藏地糊弄过去。几张图看上去很新,都是刚绘成不久,封口处叶扶疏的纹章没错,角落里“落日城”字样的小楷也经阮翕确认是叶扶疏的笔迹,确实出自朝闻会,但其上信息大体正确外,细节处错漏不少,与真实情况还是有不少出入——说明落日城的机关布局更改过,而朝闻会的触手还没有长到能取得最新资料。
所幸暗哨机关好改,那么长的密道不可能轻易更改入口,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绕了许久后,三人终于找到密道入口机关,在守卫发现之前,干脆利落地打开入口钻了进去。
一下到里头,阮翕就不自觉地抽了口气——与其说是个密道,倒不如说这是个地下长廊,或是一间又狭又长的密室。
这个密道十分宽阔,也修得十分平整干净,像是随时准备使用,周到地备了不少火把蜡烛,还有些必要的水和干粮。除此之外里头没什么东西,只有三三两两散落的几块看上去平整的石头,大一些的,铺着草,覆着薄薄被褥,被褥看上去清爽没有半点霉味,显然是经常让人清理收拾的;小一些的,似乎是用来当作书桌餐桌,上头凌乱地摆着干枯的笔墨、陈旧的铜镜银梳,以及一支梅花钗。
阮翕拿起来看了看,花雕刻得简陋,看着是梅花钗,花型又像桃花,花心处直接简单戳了几个孔就当是花蕊了,一看就是不擅雕刻的人做的。
“拿近些。”谢朝寒吹开一个火折子,示意他凑过来,借着火光仔细端详那支钗,“这钗的样式,还有花型模样,看着有点眼熟。”
他一说,阮翕也忍不住点了下头:“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行了,赶紧出去是正经。”段篱偏过脸去,左右张望,嘴里不住地催促他们,“钗子而已,都长得差不多,哪看不着?少浪费时间。”
谢朝寒看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门派密道,向来是最高机密少有人知,看些用具衣物,像是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虽然废弃许久,但旧物上并没沾什么灰尘,可见一直有人收拾维护。”
“这里……应当就是夏殷藏起连璧的地方。想来当初大战一触即发,这个密道确实是最安全的。”
阮翕终于想起来:“上官夫人……叶姑娘误闯内院遇见上官夫人,不小心带回来的那封旧信背面,画的花枝跟这支钗一模一样!”
“说不定是定情信物。”谢朝寒扬扬下巴,半点不讲客气,“先收好,说不定能用上。”
段篱不耐烦:“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别忘了我们在逃命!指不定待会明渊就追过来了!”
谢朝寒倒不大担心:“百川山庄那边他不能离开太久,未必有这个闲心盯着我们。”
“段前辈你怎么突然这么凶……”阮翕嘟哝了句,接过火把举在前头,“我去前面开路,麻烦前辈照顾一下谢兄。”
段篱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密道很长,所幸是当年夏殷留给心爱之人的一条后路,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倒是备用的水和干粮让三人好好补充了一下体力。机关图上只标注了入口,没有提到出口在哪个位置,三人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走的是哪个方向,只看密道走势,似乎是在往山下去。
三人不敢过多耽搁,一刻不停地走,直走得阮翕精疲力竭昏昏欲睡,终于走到了头。
密道尽头是一堵墙,出口开在头顶上方,不大不小,正好是一个人飞身而出的大小。
许是考虑到密道是落日城主最后的退路,是派中机密,定然是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出口机关做得十分简单显眼,不必借助机关图的提醒谢朝寒也一眼看出来。
按下石刻,出口的砖石缓缓一开,一道阳光带着热意刺中双眼,一下子就把泪水刺出来了。阮翕揉了揉脸,老老实实把火把插回墙上:“我先上去看看。”
“小心着点。”段篱道,自觉地把谢朝寒拉到背上。
出口开在一个荒凉偏僻的树林子里,看位置是山下,距离山脚已经走出一段路程,算是逃出了落日城的掌控范围。阮翕四下张望了一阵,整个林子都冷冷清清,连只鸟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其他痕迹,顿时放下心来,朝着出口大喊:“没事,出来吧!”
段篱二话不说,带着谢朝寒飞身而出,落地时一时没适应强烈的阳光,脚步跟着踉跄了下,险些没站稳,
“哎,小心小心!”阮翕赶忙上去扶住他,小心翼翼把谢朝寒搀下来,“谢兄,你手臂伤口怎么样?我们马上就回去!”
“没事,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丫头……”谢朝寒摆着手笑,正想打趣他几句,突然耳朵一动,整个脸色都变了,“小心!”
下一刻,一柄铜锤破空而来,直取向阮翕空门大开的后背!
阮翕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谢朝寒用伤臂狠狠推了他一把,铜锤正正锤在他胸口上,霎时鲜血喷涌,手臂上的、口里的,在地上炸开大滩大滩的血色,一下子就把他那身衣裳全染红了。
“谢兄!”阮翕大惊失色,猛地扑上去接住他,“谢兄!你、你怎么样!”
谢朝寒脸色苍白得吓人,咬着下唇一字一顿地挤出字来:“是……关……山……月……”
段篱蓦地转头,信手捡了根树枝:“你先带他走!”
“不……不行!”阮翕手忙脚乱,“段前辈你带谢兄走,我、我来挡他们!我是荣安商会的人,他们不会动我!”
“哼,自作多情。”一声冷笑,关山月自树梢一跃而下,“荣安商会算什么,我落日城想杀,天王老子也照杀不误!”
段篱破口大骂:“混账小子你怎么探的路!都不知道往头上看看吗?!”
阮翕慌了,护着谢朝寒一步步后退:“你……你……上……明渊不杀我们,你、你难道要违抗他吗!”
关山月眉心微动,有一瞬间仿佛是古画上的美人轻蹙了下眉,艳丽得几乎挑动了阳光,而那双长眉下水光盈盈的眼睛里,此刻是深渊寒潭,搅动着汹涌险恶的暗流,顾盼间杀机四伏:“不杀你们,是他妇人之仁,迟早会坏事。倒不如我做了这个恶人,先替他了结后患!”
话音刚落,他身边蹭蹭跃出十来个戴着落日纹面具的死士,十来柄刀寒光凛冽,锋芒直指三人。
“杀。”关山月冷冷道。
“慢着!”谢朝寒突然高声道,刚叫出两个字又是一口血喷在阮翕肩头,阮翕吓得去扶,他却死死攥着阮翕的手臂,拼尽全力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左朔护法……你、咳,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如何进的密道吗?”
发令的手在空中一顿,关山月漠然扫他一眼:“我落日城有奸细。”
“看来左护法……早就心中、有数……”谢朝寒断断续续道,“二十七年前……夏殷怎么死的……左护法应当,对奸细深恶……痛绝才是……咳,怎么,还没有找出来吗?左护法就不怕……夏殷的儿子,重蹈覆辙……?”
关山月脸色变了。
电光石火间,段篱猛推一把阮翕,抄着区区一根树枝便攻了上去:“走!”
“段……”
“走!”
谢朝寒挣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梅……潜……”
千钧一发之际,阮翕终于彻底明白,他咬着牙看一眼已缠上关山月的段篱,一把拉过谢朝寒,不容分说架到身上,拼着浑身解数头也不回地掠走了。
凌霜不化,踏雪无痕,即便是带着一个人,要甩掉这些落日城死士也不是难事,只要不遇上华如练和简凌,他就一定能逃掉。
除了赌一把,段篱别无他法,眼下他也只能竭尽全力挡住关山月一时半刻,为他争取一线之机。
关山月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手中只剩了一柄铜锤,却依然步步紧逼,甚至是以攻代守,没有半点防护的意思。铜锤力大,段篱只有一节不堪大用的树枝,哪里挡得住他的千钧之力,不过两三招那节树枝就彻彻底底四分五裂,只能赤手空拳去应他的招。
那十来个死士大半去追了阮翕谢朝寒,只剩下两个候在一边,随时等着加入战局给段篱致命一击。段篱应对得辛苦,但也只能勉力支撑,关山月二十余年来不曾懈怠,功力比从前增进太多,从前他就打不过,更遑论现在。
一记泰山压顶罩下来,段篱抬手去挡,本能地闭上眼,很快又睁开,死死盯着关山月,毫无畏惧之意。
铜锤却在将将砸中他的那一刻截住,关山月与他近在咫尺,一双英气又秀美的眼蓦地睁大,满是诧异之色:“你……是你?!”
段篱抬脚便踹,回身退开几步,呸出一口血沫,复又拎着拳头攻上去。
关山月却一改先前凌厉狠辣的招式,反而躲起他的招来:“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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