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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瓜裂枣
莺翠的内心是愤怒烦躁的,几天前有个自称郑掌柜的男人指明要她招待,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是又得了什么大客户的青睐,打扮一新地过去一见,却是柳家派来和她谈条件的人。
人家的意思很清楚,她想赎身嫁进柳家是门儿都没有的。人家一共就给她两个选择,要么就听从柳家的安排,在外宅住上七个月,安安生生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孩子给柳家,她再回风月楼;要么就是柳家不要不管这个孩子,让他自生自灭。
莺翠闻言如遭雷击,原本打好的如意算盘一瞬间全都落了空,叫她如何能不恼不怨?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一个青楼女子,唯一会的本事就只是魅惑男人,可如今,离上次大命来找她已过去一段时日了,这段日子再没见到那个没良心的,她就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那件事郑掌柜给她三日时间考虑,今日正是第三日。
她叹口气,站起身,她哪里有得选?反正赎身都是无望了,把孩子给柳家,总比自己带着个拖油瓶卖艺要强得多吧……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不服气,看来命就是命。
她来到雅间门外,千娇百媚地道了句:“妾身莺翠来请安了。”
里面传来一句:“进来吧。”她轻轻推开门,一扭一摆地走了进去。
让她意外的是,等在里面的却不是那郑掌柜,而是一个年轻白净的小个子公子。莺翠是什么样的人物?阅男无数的青楼头牌,只消一眼,她便认出眼前这人并不是男人,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莺翠娇滴滴地轻笑一声,过去给那人斟茶,嘴里道:“这位小娘子,特地的做这副打扮,来这里找莺翠,不知所谓何事啊?”
那人被看穿身份倒也不慌张,满脸的嫌弃,并不去接莺翠递给她的茶水,冷冷地道:“听人话莺翠姐姐跟城郊柳家的柳贞宗很是交好?”柳贞宗就是大命的大名。
莺翠笑道:“不过是有过几段露水情缘罢了。娘子也晓得,做我们这行的,又有什哩交好不交好的嘞?”
那人语气依旧冰冷,道:“我已查清你的底细,我晓得你身怀有孕,欲赎身嫁入柳家从良,却被柳贞宗的大叔叔柳大川一家阻挠。”
莺翠眼珠子一转,斜眼看她道:“娘子是哪个?此来究竟有什哩目的?”
那人道:“我若是告诉你,我有法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敢不敢做?”
莺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咧咧翘起脚,嗤笑道:“我连你是哪个都不晓得,又凭什哩要相信你?”
那人一咬牙,道:“府城彭家,你可听过?”
莺翠眼睛一亮,道:“呦!大名鼎鼎的酒商彭家,哪个奚洲人会不晓得?”
那人道:“我便是彭家的人。”
接着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与城郊柳秀才一家有着深仇大恨,如你能助我报仇,我便许你重金,到时你拿着那银子赎身,想嫁哪个便嫁哪个。”
说完,像是怕她不信,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到桌上,“彭家的财力你应该有所耳闻,这只是为了给你证明我的诚意,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的三倍。”
莺翠一把将那银票夺过来,看了又看,口水险些没掉下来,忙不迭叠好收入怀中,谄笑道:“娘子客气了,有什哩事尽管吩咐!”
送走了那个神秘的彭家人,莺翠怀揣着银票,满心欢喜地又去见了郑家兴,对柳叶提出的条件是满口答应,还假意流了两滴眼泪,说什么对贞宗实是一片真心实意,为了能替他把孩子生下,旁的她都可以不在乎云云。
郑家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送她几个白眼,拍拍屁股走人了。
随后的一段日子,郑家兴便在柳叶的吩咐下,忙着替莺翠在府城找适合安胎的宅子,又雇来一个经验丰富的婆子方便照顾,然后支付重金给风月楼老鸨,让她许莺翠暂时出去保胎。等这一切都安排布置妥当,这才把莺翠正式接出了风月楼。
莺翠出了风月楼,柳叶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接下来只要好吃好喝地照顾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让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就万事大吉了。
总体来说那莺翠也算是个识时务的,并没有如柳叶先前料想的那样大吵大闹作天作地,除了偶尔闹着要见大命一面,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消停的。为了孩子着想,郑氏有时也会同意大命去看望一下她,但并不许大命在她那里过夜。
阴霾了一段时日的心情总算放晴,柳叶想着自己也有好几天没和男朋友约会了,是不是得找一天去府城看看他,正这么想着,当天夜晚,杨训飞就来敲窗户了。
柳叶给他开了窗,他三两下跳进房,一进来就拉住小女友的手不放,委委屈屈地道:“你说了去看我,怎么好几日了都不见人来?”
柳叶扑哧一笑,伸手去刮他鼻子:“我正打算明日去府城呢,谁成想你今日就来了。”
杨训飞一把将她抱起举高,逗得她咯咯直笑:“哪里还等得到明日,再不见到你,就要得相思病了。”
柳叶点他额头:“越来越会说话哄我开心了!快放我下来,我们过去坐着说话。”
杨训飞抱着不撒手,只道:“要去哪里坐着,你告诉我。”
柳叶脸一红,捶他肩膀道:“自然是去沙发那里坐着!”
“好。”杨训飞咧开嘴嘿嘿一笑,就那么毫不费力地抱着她,径直走到沙发前,轻轻地把她放下坐好,然后自己也挨着她坐下。
扭头见到女孩小脸红彤彤的像个小苹果,只觉说不出的可爱动人,心头一阵悸动。好想啃一口……这么想着,已经不受控制地俯下身去,飞快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柳叶猝不及防,再次被吃了豆腐,又羞又气,指着他骂道:“你……好你个大飞子,你学坏了!”
当然啦,要是她脸不那么红,语气不那么娇嗔的话,骂起人来会更有气势一些。
杨训飞捉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放在脸上蹭啊蹭,嘴里只一个劲地讨好:“好柳叶,乖柳叶……我……我当真是想死你了……”
说到后来,心中竟真的升起一丝委屈和郁闷来,唉……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柳大姑娘到底还嫁不嫁人啊?……
柳叶哪里知道他又在那里琢磨卖自家姐姐的事了,挽着他的胳膊靠过去,问他一些衙门当差时的事,又把大命莺翠那事的后续也和他说了。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杨训飞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知味轩的冻米糖来,光顾着说话,差点都忘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你边吃我们边说。”
柳叶拍手欢呼,她家大飞子就是知道疼人!说着就要站起身:“我去倒两杯茶来。”茶水放在她床边的桌子上。
杨训飞笑着拉住她:“我去,你坐着。”
柳叶看着他殷勤地去倒茶,不由暗暗发笑,就这么两步路,还能把她累死不成?心中自然是甜蜜无限。
杨训飞眼尖,走到床边,一眼就看见了床头竹篮里的针线,心中一动,哪里还管得住自己的手,一伸手就要去取来细看,嘴里道:“柳叶,你会做针线的吗?”
柳叶见状大急,几个箭步冲过去要抢:“那个不许看,不许看!”
可惜她毕竟慢了一步,杨训飞把手向上伸得老长,柳叶一跳一跳的就是够不着。
细看之下,那原来是个绣花的小荷包,做工嘛……说良心话,评价一句歪瓜裂枣那都算是客气了,形状没个形状,四处开口脱线,上面歪歪扭扭稀稀拉拉地绣着一坨线,实在是看不出来绣得是个什么东西……
杨训飞到底还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这……这是你做的?”
柳叶脸红得要滴血,气急败坏地一把夺过那荷包:“这个只是练习!下一个就会比这个好了!”说着抬手就要扔到垃圾桶里去。
“别!”杨训飞眼明手快,又把那荷包抢了回来,“扔它做什么?”
柳叶赌气道:“它那么丑,我不要了!”
杨训飞赶紧顺坡往上爬:“反正你不要了,给我啊!”
柳叶愣了一愣:“这么丑的东西你也要啊?”
杨训飞认真地点点头:“可以送给我吗?”
柳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很快就又变成了恼羞成怒:“你刚才还笑它呢!不给不给!还是扔了!”说着又要去抢。
杨训飞笑着躲闪,哪能让她抢到:“好柳叶,你就送给我吧。”
柳叶见抢不过他,索性赌起气来,气呼呼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扭过头去不看他。
杨训飞将那荷包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过去讨好地拉她的袖子:“柳叶,你怎么又不理我啦?”
“谁让你嘲笑我。”柳叶鼓起腮帮子撅起小嘴。
杨训飞从后面揽住她,笑问:“我几时嘲笑你了?”
柳叶心头火起:“你还不承认?刚才你就是嘲笑我了,你笑我做的荷包丑!”
她心里其实是有一些小委屈的,那荷包是她特地为他做的,这几日没去找他,就是在家缠着柳条教自己做针线呢。
可无奈做出来的结果差强人意,就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唉……有什么办法,天生手残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看来以后还是别挑战爱心牌了,要送礼物就老老实实地花银子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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