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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气
凉州府邸内,烛火通明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熏香与酒气,交织成一股奢靡的气息。慕容恒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身姿慵懒,身旁簇拥着三四位身着华服的美人。
左侧的美人纤手剥了颗饱满的紫葡萄,轻轻递到他唇边,他张口含住,舌尖不经意擦过美人的指尖,惹得美人娇嗔着靠向他怀中。右侧的美人则拿着银勺,舀起一勺蜜水,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眉眼间满是讨好。
他半眯着眼,享受着美人的伺候,指尖还在怀中美人的腰间轻轻摩挲,脸上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这时,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下属躬身走了进来,脚步轻缓,生怕惊扰了这殿内的旖旎氛围。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下属垂着头,声音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慕容恒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口中还嚼着美人递来的晶莹葡萄,语气懒懒散散,带着几分不耐,“出什么大事了?闯进来扫本王的兴。”
“是…… 燕家郡主求见。” 下属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几乎要融进殿外的夜色里。
慕容恒闻言嗤笑一声,指尖在美人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语气里满是轻蔑,“她不好好在京城呆着,跑到这边做什么?本王既已和燕世成谈妥了合作,又何须看她一个小姑娘的脸色?你去告诉她,本王这会有要事在身,没空见她。”
“要事” 二字说得格外暧昧,怀中美人当即娇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惹得慕容恒又低笑起来。可这笑声还没落下,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兵刃相撞的轻响,紧接着,一道清冷锐利的女声便破空而来,“翊王可真是大忙人,有空在这左拥右抱、寻欢作乐,却没时间接见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燕清染一身利落的浅紫劲装,手中长剑正抵在一名侍卫的脖颈上,剑尖泛着森寒的冷光。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额角还沾着一点薄汗,显然是硬闯进来的,那双杏眼此刻满是怒火,死死盯着殿中拥着美人的慕容恒,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慕容恒脸上的笑意一顿,随即又缓缓扯了开来,甚至还抬手轻轻鼓了鼓掌,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郡主真是好本事,竟能闯过本王的护卫。你们都下去吧。”
怀中的美人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跟着其他侍从退了出去,眨眼间,殿内便只剩下慕容恒与燕清染两人,空气中的奢靡气息瞬间被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取代。
慕容恒起身踱步到一旁的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姿态闲适得仿佛对面不是持剑相向的仇人,而是上门做客的朋友。他端着茶杯轻啜一口,才慢悠悠地陪笑道,“不知是什么风,把郡主吹来了?郡主深夜到访,总不会是单纯来看看本王吧?”
“我今日就想亲口问你一事。” 燕清染的声音冷得像冰,手中的剑又往前递了半寸,剑尖几乎要碰到慕容恒的衣襟,“当年我姐姐的死,是不是你害的?”
慕容恒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抬眼看向燕清染,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漫不经心,“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你姐姐不是被慕容泽所害吗?为此你还处心积虑想杀他报仇,怎么,难不成是又失手了,想来找本王撒气?”
“你少给我扯其他的。” 燕清染厉声打断他,手中的剑抖得更厉害,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我不管慕容泽做了什么,我现在只想听实话,我姐姐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慕容恒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缓缓放下茶杯,伸出手,竟直接握住了锋利的剑身。冰冷的金属硌得他掌心生疼,一丝血迹顺着剑身缓缓滑落,可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盯着燕清染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坦诚,“你一直都知道,本王与慕容泽素来水火不容,这些年明争暗斗,从未停过。本王想杀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那日本王本是设局对付慕容泽,谁知道你姐姐会突然出现在那?定是慕容泽用花言巧语哄骗她去的,要怪,你也该去怪慕容泽,怪你姐姐自己识人不清。”
“所以,你承认了?” 燕清染的声音发颤,眼中的怒火渐盛,她猛地用力,想将剑往前刺,却被慕容恒死死握住剑身,“是你,是你害死了姐姐,那你就拿命来赔。”
“你不能杀本王。” 慕容恒的语气突然变得笃定,甚至带着几分威胁,他轻轻一推,便将燕清染的剑推开半尺,“你杀了本王,你燕家全家都要陪葬。你想想,你父侯燕世成刚和本王达成合作,若是本王死了,我手下的人岂会放过燕家?你想看你父兄惨死在你面前,想看燕家满门抄斩吗?”
“你说什么?” 燕清染如遭雷击,手中的剑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果然她猜得没错。
慕容恒弯腰捡起地上的剑,用指尖轻轻拂过剑身上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闯到本王面前?你父侯不仅答应和本王合作,还将你许配给本王。他没告诉你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燕清染惨白的脸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想想,等本王扳倒慕容泽,登上太子之位,你就是太子妃。到时候,你既能报了慕容泽的仇,又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燕清染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父侯竟为了所谓的野心将她许给害死姐姐的仇人。难怪那日告诫自己不准破坏他的计划。原来,他竟是这般打算!
她看着慕容恒那张得意的脸,突然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好事?” 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慕容恒,你害死我姐姐,又想利用我燕家,还想让我嫁给你这个刽子手…… 你做梦!”
话音未落,她突然猛地扑向旁边的桌案,一把抓起案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慕容恒刺了过去。慕容恒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脸色微变,连忙侧身躲避,匕首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你疯了!” 慕容恒捂着手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燕清染,你别给脸不要脸,本王给你太子妃的位置,是抬举你。你以为你父亲在西域做的那些事这些年是谁压下来的,没有本王,你们燕家能有今日?”
这话像重锤般砸在燕清染心上,她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瞬间变得迷离。父亲在西域的 “小动作” 她并非一无所知,可她从没想过,背后竟是慕容恒在撑腰。
原来燕家的安稳,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一场用家族尊严换来的苟且。
慕容恒将她的动摇看在眼里,眼中的狠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刻意的温和。他放缓语气,像在哄劝一个闹脾气的孩子,“郡主,别跟自己过不去。等本王这次扳倒他们,顺利登上太子之位,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到时候,本王把慕容泽绑到你面前,他的生死全凭你处置,你姐姐的仇不就能报了吗?”
他伸出没受伤的手,似乎想触碰燕清染的脸颊,语气里满是诱哄,“你想想,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本王都能给你。荣华富贵,无上权势,这些难道不比你现在逞一时之快,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好?”
燕清染猛地回过神,一把挥开他的手,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锐利,只是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沙哑,“你凭什么觉得,你这次就能胜出,就能当上太子?”
慕容恒被她打断,脸上的温和僵了一瞬,随即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里满是自负,“凭什么?凭本王和你父亲的合作,凭朝中半数官员都站在本王这边,凭他们这次赢不了本王。”
“你动了什么手脚?” 燕清染追问。
慕容恒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在燕清染耳畔低语。
…………
午后,慕容泽带着几名侍卫前往城南查看新修的河堤。连日阴雨过后,河堤虽经加固,仍需仔细排查隐患。他蹲在堤岸旁,指尖拂过湿润的泥土,正与负责修缮的官员叮嘱注意事项,忽听 “咻” 的一声破空响,数支淬了毒的箭矢从岸边的芦苇丛中射出,直逼他面门。
“殿下小心。” 侍卫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前将慕容泽推开,自己却被一支箭矢射中肩头,黑色的血瞬间浸透了衣袍。
其余侍卫迅速围成一圈,将慕容泽护在中间,与暗处的刺客展开厮杀。芦苇丛中冲出十数名黑衣蒙面人,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慕容泽拔出腰间佩剑,眼神冷冽如冰,剑光闪烁间,已有两名刺客倒在他剑下。这场刺杀来得突然且惨烈,直到半个时辰后,官府的援兵赶到,刺客才留下数具尸体,仓皇逃窜,留下满地狼藉与血腥味。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中最大的药堂内,几名黑衣人手持长刀,对药堂内的大夫痛下杀手,鲜血染红了药柜上的药材,药杵药臼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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