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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星火初燃
晨光熹微,却穿不透“济世堂”内室压抑的空气。
慕容清羽的目光从那份血迹斑斑的名单抬起,落在沈墨脸上。沈墨已为云汐处理完伤口,正用湿布擦拭手上的血污,动作沉稳,但眉心那道深刻的褶皱始终未曾舒展。
“沈大夫,”慕容清羽开口,声音因一夜的奔逃与紧绷而沙哑,“名单上的人,你了解多少?”
沈墨将布巾放入铜盆,清水立刻晕开淡红。他走到桌边,就着油灯仔细看了看名单上那些名字,半晌,才缓缓道:“李太傅所托,皆是当年承明之变后,或因职位低微、或因远离核心,侥幸未受牵连,且其后行事多有磊落,私下对当年之事存疑的官员及部分在野之士。”
他指向其中一个名字:“比如这位,许攸,现任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正六品。职位不高,但为人耿直。三年前京郊河堤溃坝,他力主彻查工部贪墨,险些被构陷入狱,是李太傅暗中斡旋才得以保全。据说,他父亲曾是东宫属官中的一名书吏,事变后郁郁而终。”
他又指向另一个:“还有这位,赵青崖,已致仕的国子监司业,如今在城南开了一家私塾。学问渊博,清流中有声望。当年,他是为数不多公开质疑太子谋反证据链存疑的人之一,因此被贬。”
慕容清羽默默听着,眼中光影明灭。名单上约莫十余人,官职最高不过从五品,更多的是中下层官吏、致仕文士,甚至有一两位似乎已远离朝堂的武官散职。这是一股分散、微弱,且绝不可能在明面上对抗皇权的力量。
“太傅选择他们,并非因其权势,”沈墨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低声道,“而是因其心中尚存‘义’字,且不易被萧煜宸的耳目重点监视。他们像是散落的火星,平时不起眼,但若有一阵风,或许就能连成一片。”
“一阵风……”慕容清羽重复着,指尖轻叩桌面,“我现在就是那阵风,也可能是引火烧身的火苗。贸然接触,恐会害了他们。”
“不错。”沈墨点头,“所以必须极其谨慎。而且,慕容公子,你现在自身便是最大的目标。影卫、官府、还有那些不明的边军势力,都在找你。你每接触一个人,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内间传来云汐一声模糊的痛吟。两人同时望去,见她并未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在昏迷中蹙紧了眉头。
慕容清羽握紧了拳,那份名单似乎更沉重了。李崇明用命换来的不只是名字,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期望和责任。
“沈大夫,”他忽然问,“济世堂,除了医病,还做什么?”
沈墨目光一闪,并不意外他的问题,坦然道:“治病救人,是明面的营生。暗地里,这里也是某些消息流转之所,为一些……心有牵挂的人,提供些许方便。”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然清晰。云汐能将他引至此地,本身就已说明了此地的性质。
“那么,能否请沈大夫,以你的方式,先替我试探一人?”慕容清羽指向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许攸,“不直接接触,只需观察,判断其近日动向、心神是否不宁、家中可有异常。尤其注意,他是否已经处于监视之下。”
沈墨略一沉吟:“可以。许主事家中老母常年抱恙,每隔半月便会派人来我这儿取一次调理的方子。算算日子,就在这两日。我可借诊脉调整方剂为由,让徒弟去送药,顺便观察。”
“有劳。”慕容清羽拱手。
“不必客气。救云汐,助你,皆是分内之事。”沈墨顿了顿,看着慕容清羽苍白的脸色和肩头渗出的血迹,“慕容公子,你的伤也需处理。过度损耗内力,伤口再次崩裂,若引发高热或旧毒,恐成大患。”
慕容清羽这才感到左肩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以及体内因强行催动轻功和抵御寒气而滞涩紊乱的内息。他点了点头:“麻烦沈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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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慕容清羽于帝都地下网络点燃第一点星火之时,重重宫墙之内,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已化为汹涌的漩涡,直扑向怡和轩。
苏晚晴一夜未眠。
萧煜宸昨日离去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皇帝不会满足于一次似是而非的试探,下一次,必定是更直接、更致命的招数。
果然,辰时刚过,怡和轩外便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来的不是传旨的太监,也不是赏赐的宫人,而是一队面无表情的侍卫,以及两位穿着深色宫装、神色严肃的嬷嬷。领头的是皇帝身边另一位得力的太监,周公公。
“苏宝林,”周公公的声音尖细而平板,不带丝毫感情,“陛下口谕,请宝林移步景阳宫偏殿,问话。”
景阳宫,那是丽妃的居所。
苏晚晴心下一沉。不去御书房,不去任何正式的问讯场所,偏偏去丽妃那里……这用意,再明显不过。是要借丽妃的手,来折辱、逼迫她?还是要让后妃之间的“私怨”,来掩盖皇帝真正的意图?
她迅速整理心神,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惶恐:“周公公,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何以要去景阳宫?”
周公公眼皮都没抬一下:“奴才只是传旨。宝林,请吧,莫要让陛下久等。”
那两个嬷嬷已经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看似搀扶,实则将苏晚晴的退路封死。门外,侍卫手按刀柄,肃然而立。
没有抗拒的余地。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抚了抚鬓发,挺直脊背:“既然如此,烦请公公带路。”
一路无言。宫道深深,早春的风依旧料峭,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来往的宫人远远见到这阵仗,纷纷低头避让,眼角余光中满是好奇与惊惧。
景阳宫偏殿。
殿内燃着浓重的檀香,却压不住一股紧绷压抑的气氛。萧煜宸并未坐在主位,而是负手立在窗前,望着庭中尚未发芽的枯树。丽妃何昭仪坐在下首,妆容精致,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兴奋与恶意的光芒。
苏晚晴入内,依礼跪拜:“臣妾参见陛下,丽妃娘娘,何昭仪。”
萧煜宸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沉难辨。他没有立刻叫她起身,而是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
“苏宝林,”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昨日朕去了冷宫,见你气色尚可,心中甚慰。不过,朕回宫后,倒是听闻了一些有趣的传闻,与你有关。”
苏晚晴伏地不动:“不知陛下所闻何事?臣妾久居冷宫,深居简出,实在不知有何传闻能入陛下圣听。”
“哦?不知?”萧煜宸微微挑眉,看向丽妃,“丽妃,你说说看。”
丽妃立刻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又义愤的神情:“陛下,臣妾本不该多嘴,但此事关乎宫闱清誉,臣妾既掌管部分宫务,实在不敢隐瞒。”她转向苏晚晴,声音拔高,“苏妹妹,有人向本宫禀报,说你虽身在冷宫,却与宫外之人有染,私下传递物品信笺,行为不端!昨日陛下亲临,你身旁似有他人踪迹,可是你那……不清不白的‘姐姐’?”
来了。苏晚晴心脏骤缩。果然还是绕回了“姐姐”,绕回了慕容清羽的存在。丽妃这番话,看似指责她私通外男,实则句句指向冷宫中那个“不明身份”的人。是谁向丽妃“禀报”?是皇帝授意,还是丽妃自己听到了什么风声,趁机发难?
“丽妃娘娘明鉴,”苏晚晴抬起头,眼神清亮地看着丽妃,又转向萧煜宸,语气坚决,“臣妾蒙陛下恩典,得以迁居怡和轩,心中唯有感激,日夜为陛下、为大渊祈福,从无半点逾越之心。冷宫凄苦,唯有昔日同住的一位姐姐相互扶持,以求活命。昨日陛下驾临,只有臣妾一人接驾,何来他人踪迹?至于私通外男、传递物品,更是无稽之谈!臣妾愿与告发之人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对质?”何昭仪在一旁凉凉地开口,“苏宝林好利的嘴。只是这宫闱之事,有时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口口声声说冷宫只有你们二人,可本宫怎么听说,那位‘姐姐’形迹诡异,力大惊人,不似寻常宫娥呢?”
形迹诡异,力大惊人……这话,指向性更强了。
萧煜宸静静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越发幽深,仿佛在评估一场戏码。
“何昭仪此言,臣妾不解。”苏晚晴心念电转,知道绝不能承认任何关于“姐姐”的异常,必须将此事死死框定在后宫女子争风吃醋、捏造污蔑的范畴内,“冷宫之地,荒僻艰苦,若无一技之长,如何能活?姐姐她不过是会些粗浅功夫,能在野狗口中夺食,能在寒冬破冰取水罢了。若这也算‘形迹诡异’,那冷宫中为了活命挣扎的每一个人,岂不都成了妖魔鬼怪?”
她语气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悲愤与委屈,眼眶微红,看向萧煜宸:“陛下!臣妾自知出身低微,又曾蒙冤被贬,能得陛下垂怜已是万幸,岂敢再生妄念?如今不知得罪了何人,竟要编造此等恶毒谣言,污蔑臣妾清誉,甚至影射冷宫之中藏有祸端……这是要将臣妾,乃至所有曾在冷宫苦熬之人,都置于死地啊!求陛下明察!”
她重重叩首,额头触地,发出清脆声响。
殿内一时寂静。
丽妃与何昭仪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没料到苏晚晴如此刚烈,直接将事情拔高到了“污蔑所有冷宫之人”的高度。
萧煜宸终于有了动作。他弯下腰,伸出手,用指尖抬起了苏晚晴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手指很凉,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剖开她的瞳孔,直刺入灵魂深处。
“苏晚晴,”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你说,你那‘姐姐’,究竟是何人?现在……又在何处?”
四目相对。苏晚晴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探究、怀疑,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那不是纯粹的帝王心术,似乎还掺杂了点别的什么。
她不能躲闪,不能退缩。一旦露怯,便是万劫不复。
“回陛下,”她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姐姐名唤‘阿羽’,是浣衣局犯错被罚入冷宫的宫女。她性子孤僻,不喜见人,但心地良善,曾救臣妾于濒死。至于她现在何处……臣妾迁居怡和轩后,曾想求陛下开恩,让她也离开冷宫,哪怕做个粗使宫女也好。但姐姐说,她习惯了冷宫清静,不愿再涉足这繁华是非之地。自臣妾离开后,便与她断了联系。若陛下不信,可传浣衣局旧档,或派人去冷宫搜查,一看便知。”
她说得半真半假。慕容清羽当初伪装的身份,确实是以浣衣局宫女的名义被罚入冷宫的,旧档或许能查到模糊记录。至于冷宫……她赌萧煜宸在没有确凿证据前,不会大张旗鼓去搜一个“宫女”,那反而显得他小题大做,且容易打草惊蛇。
萧煜宸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苏晚晴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他的拇指忽然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下颌,触感冰凉而暧昧。
“是吗?”他缓缓道,松开了手,直起身,“你倒是有情有义。”
他走回主位坐下,手指轻叩扶手,目光扫过丽妃与何昭仪:“丽妃,何昭仪,你们听见了?苏宝林所言,可有破绽?”
丽妃忙道:“陛下,她自是巧舌如簧……”
“朕问的是,她的话,有无实证可驳?”萧煜宸打断她,语气微冷。
丽妃一噎。她们哪有什么实证?不过是听了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加上皇帝昨日去了冷宫,便想趁机踩苏晚晴一脚,最好能将她彻底按死。那些关于“姐姐”力大诡异的说法,也是含混其词。
“臣妾……暂无实证。”丽妃不甘地低头。
“既无实证,便凭臆测构陷妃嫔,丽妃,你协理宫务,便是如此行事?”萧煜宸的声音并不高,却让丽妃瞬间脸色发白。
“臣妾知错!臣妾也是一心为了宫闱肃静,听信了小人谗言,求陛下恕罪!”丽妃慌忙跪下。
何昭仪也赶紧跟着跪下,不敢言语。
萧煜宸不再看她们,目光重新落回苏晚晴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苏宝林受委屈了。起来吧。”
“谢陛下。”苏晚晴慢慢站起身,膝盖有些发麻,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此事到此为止。”萧煜宸淡淡道,“丽妃,管好你下面的人的嘴。若再有此等无端流言,朕便唯你是问。”
“是,臣妾遵旨!”丽妃冷汗涔涔。
“至于苏宝林,”萧煜宸话锋一转,“你既言与那‘阿羽’情同姐妹,朕便成全你这番情义。朕会派人去冷宫看看,若她愿意,可调往别处当差,也算全了你们一场缘分。”
苏晚晴心头巨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表情。派人去冷宫看?慕容清羽早已不在那里,人去楼空,皇帝的人一去,岂不是立刻发现异常?阿羽“不愿离开”的托词也将被戳穿!
“陛下隆恩,臣妾感激不尽。”她强压着心悸,垂首道,“只是姐姐性子倔强,恐辜负陛下美意。且冷宫毕竟……毕竟是惩戒之地,陛下派人前往,恐惹非议。不若……不若待过些时日,臣妾亲自去劝劝姐姐?”
她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延缓时间。
萧煜宸看着她低垂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复杂神色,但转瞬即逝。
“此事朕自有主张。”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苏宝林留下。”
丽妃与何昭仪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了出去。周公公也带着侍卫和嬷嬷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外,关上了门。
偏殿内,只剩下萧煜宸与苏晚晴两人。
檀香袅袅,寂静得可怕。
苏晚晴站在原地,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萧煜宸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重新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
“苏晚晴,”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比方才更加让人不安,“你可知,柳贵妃病了。”
苏晚晴一怔。柳如烟病了?在这个时候?
“臣妾……不知。”
“病得不轻,太医说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萧煜宸缓缓道,“朕去看过她,她迷迷糊糊中,喊了一个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目光如冰如电,锁定苏晚晴。
“她喊的是——‘清羽哥哥’。”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苏晚晴脑海中炸开。清羽哥哥!慕容清羽!柳如烟果然认识他!而且,在这个时候,在病中无意识地喊出来……是巧合,还是萧煜宸的又一番试探?抑或是柳如烟真的撑不住了?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能慌,绝不能慌。慕容清羽当年在东宫时,柳如烟年纪尚小,称呼一声“哥哥”并非不可能。关键在于,皇帝知道了多少?是仅仅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柳贵妃或许是梦到了幼时玩伴……”苏晚晴斟酌着词语。
“玩伴?”萧煜宸走近几步,距离近得苏晚晴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龙涎香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什么样的玩伴,能让一个贵妃在病中念念不忘?又是什么样的‘玩伴’,会叫‘清羽’这样一个名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都解剖开来。
“苏晚晴,你告诉朕,”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你的那位‘阿羽姐姐’,她的全名……是什么?”
空气凝固了。
苏晚晴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胸膛。她知道,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下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或是……一线生机。
她抬起头,迎上萧煜宸深不可测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茫然、困惑,甚至带着一丝对皇帝反复追问的不解与轻微委屈。
“陛下,”她声音微颤,却清晰地说道,“姐姐的名讳,臣妾确实不知。冷宫之中,人人只以代号或姓氏相称,鲜少提及全名。臣妾只知她叫‘阿羽’,至于是否姓‘清’,或是其他,从未问过,姐姐也从未提及。”
她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暗示冷宫环境的特殊性——名字在那里并不重要,生存才是第一要义。
萧煜宸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殿内的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许久,他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
“好,很好。”他退开一步,拉开了距离,那股迫人的压力稍稍减退,“你回去吧。好好待在怡和轩,若无朕的旨意,不必出来了。”
这是变相的软禁。
苏晚晴心中一沉,却只能低头应道:“臣妾遵旨。”
她行礼,转身,一步一步走向殿门。每一步,都感觉背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紧紧跟随。
直到走出景阳宫,踏上回怡和轩的宫道,早春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她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后怕,以及彻骨的寒意。
皇帝没有信她。不仅没有信,他掌握的线索,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多。柳如烟病中失言,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而他要派人去冷宫查看“阿羽”……
慕容清羽,你现在到底在哪里?你是否知道,宫内的网,已经收得越来越紧了?
我们需要时间,可是时间,似乎已经不站在我们这边了。
苏晚晴抬起头,望向帝都灰蒙蒙的天空。铅云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而在风暴来临之前,她必须想办法,将警告传递出去。
可是,在皇帝的严密监视下,被软禁在怡和轩的她,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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