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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槐树下的年轻声音与认知微光
古神祭祀村的槐树林藏在东侧山脚下,几棵百年老槐的枝干虬结,浓密的绿叶织成穹顶,将外界的视线严严实实地挡住。细碎的阳光透过叶缝漏下来,在青石板上投下跳动的光斑,风穿过枝叶时带着槐花的清甜,偶尔有蝉鸣从枝头滚落,为这寂静的角落添了几分鲜活 ,这里是村里年轻人的秘密聚集地,远离石阵的契约微光,避开长老的巡视目光,成了全村少有的 “话语安全区”。
项莲和小禾坐在最大的槐树下,身旁的旧木盒里装着祭祀记录的抄本,纸页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五个年轻人陆续走来,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手腕上的石珠比长辈的小一圈,绿光柔和得像初春的新草,眼神里没有老一辈的麻木恐惧,反而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好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却难掩期待。
“莲姐,小禾姐,你们找我们…… 是要说祭品的事吧?” 最年轻的小林率先开口,他的指尖轻轻蹭过石珠,声音压得低,却带着试探的雀跃,“我听我娘说,你们在查以前的祭祀记录?”
项莲点头,将木盒里的抄本递过去:“我们想跟大家聊聊,你们觉得现在的祭品数量,真的合理吗?有没有觉得…… 太多了?”
槐树林里瞬间静了,只有风拂树叶的 “沙沙” 声。穿蓝布短打的阿杰低下头,手指抠着青石板的缝隙,声音像蚊子叫:“我觉得多…… 去年我家收了二十袋麦,一半都当了祭品,冬天我爹只能去山里挖野菜,冻得手都裂了。可我爹说,这是古神的规矩,不能说,说了会遭灾。”
“我也觉得多!” 扎马尾的阿瑶突然抬头,声音比阿杰大了些,却下意识地往树林外瞥了眼,“我奶奶去年冬天咳嗽,想留袋小米熬粥,长老却说‘祭品不能少,少了古神会生气’,最后只能把小米献上去,奶奶的病拖了半个月才好。我不敢跟别人说,怕像阿婆那样,被契约柱弄得说不出话。”
五个年轻人里,有三个陆续说出了相似的想法 ,他们都觉得祭品过重,却没人敢在公开场合提及,甚至不敢跟长辈争论;剩下的两个没开口,却默默点头,指尖的动作泄露了心底的认同。项莲看着他们,心里渐渐明了:年轻一代没经历过二十年前的 “哑灾”,对契约柱的敬畏多来自长辈的言传身教,而非亲身创伤,这让他们更容易生出质疑,也更有可能成为打破沉默的突破口。
小禾打开木盒,将最详细的一份记录摊在槐树下的青石桌上,泛黄的纸页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迹:“大家看这个 ,2010 年闹春旱,祭品比平时少了两成,结果秋收反而多了一成;2018 年雨水足,祭品加了一倍,却闹了蝗灾,收成少了三成。这说明,祭品多少和灾难、收成,根本没关系。”
年轻人立刻围拢过来,指尖轻轻划过纸页上的数字。小林指着 “2010 年” 的字样,眼睛亮了:“真的假的?我爹总说‘祭品少了古神会发怒’,原来不是这样?”
“是真的,我翻遍了村里的旧账本,核对了三次,” 小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指尖点在 “收成增加一成” 上,“长老说‘十年前质疑祭品导致欠收’,其实那年是春涝秋旱,跟祭品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用怕,只要有这些记录,就能让大家知道真相。”
阿瑶的嘴唇动了动,眼神里的犹豫渐渐被勇气取代:“那…… 我们能不能跟长老说,少献点祭品?我想给奶奶留袋小米,让她冬天能喝上热粥。”
“可以试,但不能急,” 项莲按住她的手,声音放得柔和,“我们先把记录整理好,让更多人看到,等大家都明白祭品和灾难没关系,再一起跟长老说 ,人多力量大,也不容易被惩罚。”
夕阳西下时,年轻人抱着记录抄本陆续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偶尔回头交换一个眼神,像达成了某种秘密约定。这是干预的第一缕微光 ,年轻一代的质疑不再是藏在心底的秘密,而是变成了能彼此分享的想法;纸页上的数字,也为他们的勇气撑了腰,让他们从 “不敢想”,慢慢走向 “敢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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