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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时间不停推动着生活，不管每个人多么疲惫，总要面对现实。
江柠忙着给新剧做宣传，还要进组拍戏。除了这些她一有时间就在查刘锋的下落，到底是因为离婚的事情把他逼急了，还是因为周律师的教唆。刘锋现在成为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在爆炸的边缘。
江柠给调查的人下了死命令，如果抓到，一并处理掉。可在这城市里，要以民用手段找到两个有意躲藏的人是何等艰难。
于是江柠每天神经衰弱，只能用工作麻痹着自己，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戏里。她每天上演着生离死别跟爱恨情仇，痛得过了头，想念那人的时候就不那么难受了。
一座大厦里，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并排走着，他们身后跟着几个文秘，一起上了门口的商务车。
“这个陈总，每次约都这么急。”凌淮钧说。
“这次又做什么项目？”向恒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说需要我们两家一起合作。”
“他上回投的不是亏了吗？”向恒看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那些项目，周期长不说，不确定性多，但是商业布局嘛，人家背后那么大的盘子，饼要画大一点。老规矩，要是拉我们入伙就……”
“嘶……”向恒突然皱眉摸了摸肚子，但没太在意继续看着手机。
“对，就这样。”凌淮钧眨眨眼，上回他装拉稀就跑了。
饭局上，一个中年男人挺着油肚端着酒杯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自己的商业蓝图。
随行的两个人是他刚刚收购的工作室创始人。
凌淮钧听着不时点点头，回应一两句。
从专业角度来看，他们说的这些内容只停留在概念上，所以向恒听了前几句就基本上下线了。
一桌子的菜都没怎么动，一直在说话。
“这次叫二位过来，一是需要你们的技术支持，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邀请二位加入我们的计划……这个项目的收益我可以跟你说……”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向恒突然站起来往外面走。
说话的人停下来，大家都看着。
凌淮钧说：“陈总，我去看看他。”说完也跟着出了房间。
向恒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水在哗哗流着，他一只手撑着边缘，另一只捂着腹部。
凌淮钧走过去：“演得这么好？”
“不是……”
向恒垂着头微微皱眉，好像真的难受。
凌淮钧这才发觉不对劲，上前扶着他后背：“真的不舒服？”
他看看他的手在上腹的位置。
“胃疼？不应该啊我们今天吃的都一样……”
“不知道，一阵一阵的……”向恒把水龙头关上，转身要走，发现疼痛感更强烈。
凌淮钧看他走路不稳，脸色苍白，连忙搀着他胳膊：“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下午还有会。”稍微好一些了，向恒把胳膊抽出来说：“我自己回去。”
“别别别，你都这样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正好跑路。”
凌淮钧找借口跟陈总说了一声，让司机先送向恒回去。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周奇等在电梯旁。
“上午好好的怎么突然胃疼？！”周奇伸手想要扶他。
向恒摆摆手说：“没事，已经好了。”
周奇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他去买了一盒胃药来，让向恒吃了一粒。
下午，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机器人转动的声音，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自动识别打开，一个女人走进来。
许杰川又来蹭饭了。他这几天闲着无聊，到处找人玩。沈珺竹不理他，谢舒扬加班，江柠人又忙得不行，只好来找向恒。
工作人员说向总在开会。
怎么都这么忙？
突然外面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许杰川伸头一看，周奇扶着向恒从会议室过来，后面还有好几个人跟着。
“他怎么了？”
周奇说：“胃疼。”
他们把向恒放在沙发上，周奇掏出电话说：“我叫120！”
向恒说：“我不去医院！”
周奇无奈地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杰川蹲下来，伸手隔着衬衣在他胃部按了按：“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向恒看着他不说话。
许杰川一看他这样就来气，指着他的鼻子提高了嗓门破口大骂：“我说没说让你好好吃饭？！你就是不听！混蛋！！有什么事闷着不说！！”
声音大到连门口的人都能听到一个女的在大吵。
在工作人员眼里，能这么骂老板的一般只能是老板娘了。
门口的一个中年工程师问：“这女的是谁？”
一个女经理压低声音悄悄八卦：“向总新女友，最近经常过来。”
另一个男的抱着胳膊疑惑：“嘶，看着年纪不小啊，向总好这口？”
“自己疼着吧！根本就不想管你！！”
许杰川就知道事情会这样，之前看向恒情绪稳定还以为分手那事儿过去了。现在看起来都是装的，这家伙不知道背地里在较什么劲。
“去医院吧！”许杰川两手伸到他胳膊下想把他提起来，发现这货死沉死沉的。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女人，又把他放了回去。
周奇说：“我来。”
“别动我……”向恒在沙发上缩起来。
“怎么办？”周奇问。
“那就叫医生过来。”许杰川说。
“好，我马上联系。”
沙发旁边多了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吊瓶。
沙发上的人穿着衬衣和西裤，身上盖着毯子。
“是饮食不规律造成的，有时间还是去医院查一下。”医生在休息室跟两人说明情况。
医生说：“还要注意心情，胃是情绪器官，生气，忧郁，焦虑，压力都会出问题。”
“关键是他死犟死犟的，有事不承认，长嘴是用来干嘛的？！”许杰川气得不行。
如果是他失恋了，一定把所有朋友都叫过来，再约几个美女，实在不行就去找前任聊聊。
对了，前任很重要。
-
公司大多数人都下班了，周奇抱着一个东西匆匆忙忙走进办公室。
许杰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他怀里的东西，一把拿过来瞅瞅。
一个粉色的充电暖手宝。
“公司女孩子不多，只有这个。”
“就这个。”许杰川拿过来塞进毯子里，放在向恒胃上。
向恒隔着毯子皱眉推了推：“不要这个。”
许杰川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着他说：“别逼我揍你啊！”
“烫啊！”向恒说。
“哦。”他拿出来看看。这东西只有一个内胆，没把外面的套子拿过来。
于是他包了一层衣服又送进去。
忽然机器人识别到有熟人过来，自动把门打开。
周奇和许杰川瞬间抬起头来，往门口跑去。
三个人站在门口说话。
“怎么样了？”江柠声音很小。
她昨天才从外地回来，看到许杰川给她发的照片担心坏了，什么都顾不上就过来了。
“应该好点了。”许杰川说。
“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江柠说。
“他不去啊！”许杰川说。
“他以前没有胃病啊……”江柠疑惑念叨。
“还不是怪你！让他吃饭他不吃，还不好好睡觉，半夜起来工作。”许杰川瞪着眼说。
“你不是说他挺好的吗？”江柠说。
“呃……”许杰川表示无奈：“他还不如大哭大闹耍点酒疯，表面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一声不吭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江柠叹口气，很心疼，但是怕看到他以后会没法收拾。
“只能靠你了，我们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许杰川低声说。
“好吧。”江柠用正常声音说了一句，转身朝沙发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沙发上的人突然睁大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慌忙把怀里那个暖手宝扔到一边，起身就要跑，结果被长长的管子拽住了手。
他扯掉手背上的胶布，把针拔掉甩开，几步就跑到江柠面前，惊喜地看着她。
“你来了。”
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都惊呆了。
“他刚刚不是都起不来了吗？”许杰川说。
“是怎么做到的……”周奇像看诈尸一样，觉得惊悚。
向恒头发微微凌乱，胸口起伏呼吸不稳，神态倦意但眼底充满光芒，手背上的针眼开始渗血。
江柠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下子没绷住哭了，大滴的眼泪从眼眶溢出，连面前人的轮廓都模糊不清。
许杰川和周奇自觉地开门出去。
向恒伸手去抚摸她的侧脸，用手指拭掉她脸上的泪，一手揽住后脑把人抱进怀里，把下巴埋在她的肩头。
“我好想你……”
江柠没有说话只是哭，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他的衣服上还有暖手宝的余温，胸前热乎乎的。
“先坐下，别站着。”她扶着他往沙发走。
“怎么把针都拔了？”江柠看看那根还在滴水的针头，这家伙太疯了，怎么能这样不管不顾。
“我好多了。”向恒说。
江柠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拿过向恒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擦掉手背上的血迹。
“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向恒眼底溢满关切问她。
“还那样，很忙，你呢？”江柠说。
“和你一样。”
江柠把纸巾扔掉，回来坐下看着他柔声问：“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他抬眼看着她：“吃不下。”
“但是你现在病了，需要好好吃饭睡觉。”江柠温柔地说：“去躺会儿吧？我陪你。”
向恒点点头。
江柠站起来对他伸出手：“我背你？”
“我能走。”向恒站起来，慢慢朝卧室走。
医生再次被叫了过来，把沙发旁那套设备拿进卧室里重新扎针。
周奇进来把向恒换下来的衣服拿走，来到门口跟许杰川说：“这比去医院还管用。”
许杰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嘛。”
周奇说：“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来。”
“我不吃，留在这里干嘛，睡他们中间吗？”许杰川扭头就走了。
周奇撇撇嘴想想也对。过了一阵，他把粥和一些小菜送到卧室里，跟他们说了一声就下班了。
江柠把粥碗端起来，坐在床边，给向恒靠了一个枕头。
她把勺子里的粥吹一吹送过去，床上的人老老实实张嘴吃掉。
“啧啧啧，是不是以后都得人喂才吃得下啊？”江柠笑着看他一眼，柔声打趣道。
向恒说：“看见你就吃得下。”
“我又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之前都是你帮我，现在很多事情我得自己来处理了，我不能再这么依赖你。”江柠说。
“你可以依赖我。”向恒的眼神透着不甘心。
江柠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以后有空我会来看你的，我们只是分开，又不是永别。”她一点点把粥喂给他，嘴上说着宽慰他的话。
“江柠。”向恒突然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嗯？”江柠抬眼看着他。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什么？”
“那天你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如果一开始遇到的就是那个真实的你，我还是会爱上你。”向恒的眼里泛着光，他认真看着江柠的眼睛继续说：“和许杰川无关，不管你变成谁，和谁交换，只要是你……”
江柠垂下眼睛，脸上的泪滚落而下。她以为和向恒的相爱只是短暂的麻醉，现在一切要归零了。但他的一番话，让她重新开启了挣扎。
“你可以重新以江柠的身份爱我吗？”向恒的声音很平静，眼尾红红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倔强的请求。
这么多天来，他不是在逃避现实，也没有封闭自己。他一直在想，他们之间到底应该怎么调整和接纳这份感情。
江柠抬眼看着他，心底已经软成一片，眼睛一眨又流下一股泪，她抬手擦了擦脸，把手里的碗放下。
“……我觉得你该睡一觉。”话到嘴边，还是逃避了。
江柠移开视线眨眼掩饰着心里的感情，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肯定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但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过后，她无法去无视自己的原生家庭，无法去无视自己的过去，也无法无视向家人的反对。
她把枕头放下去，扶着他的脑袋躺下，坐在床边守着。
床上的人没有等到答案，盯着天花板发呆，还不甘心。
江柠冷静下来，伸手把被子拉高：“以后你还是把我当成许杰川吧。”
床上的人目光暗了下去。
江柠说：“我想让你像以前那样，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就当江柠没出现过。”
“如果变回女人我们就能在一起，你愿意换回去吗？”向恒突然问。
江柠愣了愣，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如果可逆，那她这段时间也不必如何费心地扮演许杰川了。
她很怕以前的自己，那个软弱无能，依附性强，把一切都给了家庭，没有灵魂的女人。
在向恒面前她才敢做个小女人，肆无忌惮地说话，不会被打压，毫无保留地去爱，不会被冷落。她愿意为这个男人，去面对苦难的人生。
于是她点了点头。
床上的人终于安心了，这就是他这么多天来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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