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野史贯彻到底

　　当萧懿安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将昏迷不醒的赵云珂从狭窄的地道出口托出来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透出了一抹凄清的鱼肚白，黎明将至。

　　在出口外焦灼守候了将近一整夜的萧有仪正抱着膝盖打盹，听到身后碎石滚落的细微动静，立刻惊醒过来。回头一眼就看到几乎成了血人、狼狈不堪的两人，脸色骤变，急忙上前帮忙将昏迷不醒的赵云珂接了过来，扛在自己肩上。

　　“小心点，他伤得很重。”萧懿安迅速回身，掩盖好地道入口的痕迹。

　　萧有仪这才借着微弱的晨光看清萧懿安的模样，她衣衫上面浸染着大片已经发暗的血迹，脸上也蹭满了血污和尘土。

　　“姐姐，你受伤了？！”

　　萧懿安摆了摆手，用袖子擦了把脸，却把血迹抹得更开：“我没事，都是别人的血。”她顿了顿，补充道，“赵云珂……还吊着一口气，但情况很不好，必须立刻找到绝对信得过的大夫救治，不能再耽搁了。”

　　萧有仪稍微松了口气，她调整了下背负赵云珂的姿势，让他更舒服些，随即又道：“王姑娘呢？她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萧懿安整理衣襟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她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萧有仪倒吸一口凉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看着萧懿安那明显不愿多谈、充斥着疲惫与悲伤的侧脸，将所有疑问都咽了回去，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姐姐，我们先离开这里，救人要紧。”

　　就在萧懿安和萧有仪咬着牙，试图将完全失去意识的赵云珂艰难地托上马背时，一阵急促杂沓的马蹄声如同惊雷般由远及近。

　　萧懿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终究还是没能逃掉——韩厚诚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药力，带兵追来了！

　　她与萧有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拖着赵云珂躲向旁边的乱石杂草丛。

　　“那边的人站住！”

　　一声冷冽的厉喝自身后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瞬间冻结了她们的动作。

　　萧懿安绝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认命般缓缓转过身——

　　然而，预想中韩厚诚的面容并未出现。

　　晨光熹微中，一队人马勒马停在不远处。为首之人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一身利落的紫色劲装，赫然是赵陵。她身侧跟着的是面容冷峻的刺梅。

　　萧有仪见到来人，脸上顿时绽放出绝处逢生的惊喜，脱口道：“是夫人！太好了！我们有帮手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朝着赵陵的方向奔去，却在看到萧懿安的神情后顿住了动作。

　　萧懿安的目光却越过赵陵，锐利地扫向他身后那支约莫十数人的队伍。这些人个个眼神精悍，衣着统一，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除了刺梅，她一个都不认识。

　　这时，赵陵身后一名面容精干、眼神锐利的男子猛地抬手指向萧有仪身旁的赵云珂，声音洪亮却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意味：“郡主！就是他！赵二世子，就在这两个女人手上！”

　　萧有仪看出对方来者不善，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

　　那精干男子似乎觉得两个弱女子根本不足为惧，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竟直接催马上前几步，伸出大手，就想去粗暴地从萧有仪手中抢过昏迷的赵云珂。

　　下一刻，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精准地抵在了那男子的喉结上！

　　那男子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再不敢动弹分毫。

　　萧懿安却看也没看他，目光看向马背上的赵陵：“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

　　赵陵看着那柄紧贴下属喉咙的匕首，眼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她抬手制止了身后因这突变而瞬间躁动、欲要拔刀的手下：“把刀放下吧，别伤他，我们同你们一样，都是来救云珂的。”

　　萧懿安眼神扫过她身后那队人：“都是些生面孔，不是萧府的人吧？”

　　赵陵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目光落在赵云珂那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脸上：“赵云珂伤成这样，失血过多，内腑恐怕也有损伤，他还能撑多久？凭你们两个，现在能带着他找到绝对安全、不被人发现的藏身之处吗？能找到医术足够高明、并且嘴巴足够严实、能救他性命的大夫吗？”

　　空气有些凝固。

　　终于，萧懿安手腕一收，匕首利落地撤回，隐入袖中。

　　那逃过一劫的男子猛地喘了口粗气，惊魂未定地狠狠瞪了萧懿安一眼，却不敢再耽搁，小心翼翼地从萧有仪手上接过了昏迷不醒的赵云珂。

　　萧有仪下意识地想要阻止，手指蜷缩了一下，紧张地望向萧懿安，寻求她的指示。

　　萧懿安缓缓摇了摇头，她看着赵云珂被那人小心地抱上马背：“他们会让他安然无恙的。至少现在，救活他，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就在赵陵的人马护着昏迷的赵云珂，准备扬鞭启程时，萧懿安忽然上前一步，扬声唤道：“夫人！”

　　赵陵勒住马缰，侧过半张脸。

　　“您还回家吗？”萧懿安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家？”赵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你爹被‘撤’回来了，估摸着过两日就到。我不想见他。”

　　“撤”这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萧懿安眸色一暗，立刻明白了。

　　建新城的对峙，萧从林终究是输了。没有等来预期的援兵，赵允祯震怒，直接撤了他的职，押解回京等候发落，改派了孙文龙去守城。

　　“你呢？”赵陵转过头，目光看向萧懿安，“要跟我走吗？”

　　萧懿安缓缓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在家里等父亲。”

　　赵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猛地一扯缰绳，调转马头。

　　“我们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卷起尘土，一行人护着赵云珂，很快消失在渐亮的官道尽头。

　　萧有仪问：“姐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她……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她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好凶……”

　　萧懿安望着人马消失的方向，道：“夫人叛变了。”

　　萧有仪眼睛蓦地睁大：“叛变？夫人怎么会叛变呢？她救赵云珂是为了宁远亲王？”

　　萧懿安轻轻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

　　萧有仪眉宇间忧色更深：“夫人叛变了，姨父又被撤职押回京城，前途未卜……我们、我们接下来会不会有危险？京城现在……我们还真的要回去吗？”

　　萧懿安望着官道尽头扬起的、尚未完全落定的尘埃，目光有些空茫，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不确定：“未来的事，我也不知道。”

　　眼下似乎也只有回京这一条路。两人收拾心情，辨认了一下方向，萧懿安才发现她们身处京城外的土龙坡附近。

　　“小仪，”萧懿安忽然开口，眼神望向一条偏离官道的乡间小路，“我想先去个地方。”

　　萧有仪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便沿着那条狭窄的土路默默前行，穿过一片略显荒凉的田野，最终在一座孤零零的茅屋前停下。

　　茅屋比记忆中更加破败了。门板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门口的杂草已长到半人高，窗纸破损，在微风里簌簌作响，处处透露着久无人居的荒凉。

　　萧懿安用力拍了拍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汪阿婆？汪阿婆您在吗？”她提高了声音呼唤。

　　回应她的，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以及门锁冰冷的触感。

　　她沉默下来，心头涌上一股不安。

　　这时，一位挎着菜篮的大娘从旁经过，好奇地打量着她们。萧懿安认出了她，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当初她和萧起曾见过这位大娘与汪阿婆拉家常。

　　“姑娘，你们找汪阿婆啊？”王大娘停下脚步，看着她们问道。

　　萧懿安连忙点头：“是，大娘，汪阿婆她……出门了？”

　　“走啦，”王大娘摆摆手，语气里带着唏嘘，“开春的时候就走啦。可怜见的，孤零零一个人，走的时候身边半个亲人都没有，还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帮着料理的后事。”

　　萧懿安喉咙发紧，追问道：“先前见她身体还挺硬朗的，怎么……怎么突然就？”

　　“嗨，这么大的岁数了，没什么病痛，也没什么牵挂，可不就是说走就走了嘛。像盏油灯，熬干了，也就灭了。”

　　“她不是还有个……孙子么？叫打麦的那个……”萧懿安的声音低了下去。

　　王大娘闻言，脸上露出更加复杂的神情，摆了摆手道：“哎，别提了，她那个孙子，是个孝顺孩子，可这一走就是大半年，音信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虽说后来每个月都有人按时给她送银钱来，数目还不小，足够她花用，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那肯定不是她孙子打麦儿寄的。”

　　王大娘顿了顿，模仿着汪阿婆当时倚着门框、望着路口时那带着心酸和了然的语气：“‘要真是我那打麦儿，知道阿婆惦记，怎么会连一句问候的话、报个平安的字条……都舍不得带给我呢？’”

　　她最后补充道：“她走的那天，我瞧见了，就坐在门口那石墩上，手里还在纳着鞋底……说是要给孙子做的，最后一双了……”

　　王大娘摇摇头，挎着篮子走了。

　　萧懿安立在田野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汪阿婆的坟茔只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小土包，简陋得令人心酸，坟头已经冒出了稀疏的、在秋风中微微颤抖的青草。她缓缓地、几乎是沉重地跪了下来，不顾地上的尘土，朝着那小小的土包，深深地、郑重地拜了三拜。

　　自从打麦死在萧起手下，她便再没有勇气踏足这里，面对这位曾经给予过她和萧起短暂温暖与庇护的老人。

　　她不敢想象，若将孙儿的死讯告知那位倚门盼归的老人，会是何等残忍。于是只能用着打麦的名字，每月托人捎来银钱，编织一个孙儿在外谋生、只是不便归家的谎言，试图以此维系老人风中残烛般的念想。

　　她总以为，银钱到了，老人至少能衣食无忧，或许……或许就能少些挂念，或许就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

　　可眼前这孤寂的坟茔，和那日王大娘的话语，像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原来，汪阿婆早就知道了。那每月如期而至的银钱，非但不是慰藉，反而成了无声的确认，确认了她最害怕成真的那个结局——她视若性命的孙儿，再也回不来了。

　　正是日上三竿，系统突然传来提示。

　　【恭喜宿主，“拯救赵云珂”完成！】

　　【任务完成积分奖励＋8000，当前积分：10000。】

　　【叮！检测到“秦晋之好”好感度上升到80，请宿主再接再厉。】

　　【叮！好感度突破数值，积分加五千，当前积分：1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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