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灵阙

作者: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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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是谁来谁是吾


      凌澜猛地弓起胸膛,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坚硬的跪坐在花门之外,怔怔地望着面前那扇令人毛骨悚然的红叶花门,失去力量支撑的破轮枪也在眨眼间回归凌澜身体。
      半晌,他才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中回过神。
      凌澜垂首,望着自己胸前那拳头大的洞口,竟没有一滴血液流出,可疼痛已经传遍全身,五脏六腑时而似被烈火灼烧般焦热,时而似被寒雪冰封般萃冷,体内刚刚壮大起来的法气更是像疯了一样在经脉中乱窜。
      凌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鬓发,顺着抽搐的脸颊往下淌。他颤抖着抬起右手,指节捏得发白,竭力捏下一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齿缝间泄出嘶嘶抽气声,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勉强念出诀印之名:“召——金兰链!”
      他惨白如纸的手腕上忽而彩光闪耀,金兰链脱手而出的同时,闪现至红色花门之前。
      不等凌澜有进一步操作,金兰链已变得与花门一样大小,镶嵌在手链上的代表木、土、水属性的三色宝石登时变得巨大如山石,且沿逆时针方向快速转动起来,形成一个多彩光环与红色花门正对。
      凌澜不住地颤抖着双臂,双手小心翼翼托举起龙衔,将她送入金兰链那具有时空之力的多彩光环之中。
      “求你……带她……去人类空间……”凌澜嗓音嘶哑地向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法器哀求着。
      金兰链好像能听懂凌澜的话一样,将龙衔从凌澜双掌中拉起,吸入它的多彩光环之中。
      眼睁睁的,凌澜看着金兰链带着龙衔逐步靠近那扇已经开始慢慢缩小的红色花门,看着多彩光环与红色花门靠近接触并渐渐相融,看着黑红气息缓缓变成一抹纯净白光,看着龙衔小小的身影逐渐淹没在时空之门的圣洁白色之中……
      完成使命的凌澜终于卸下全部的坚强,瘫软地爬在花门这头。他热泪纵横地望着越来越小的花门,恋恋不舍地默念着:“永别了,朋友。”
      ……
      随着龙衔的离开,春花的幻影开始化作细小光沙逐步消散。
      就在最后一束视线消失之前,忧心忡忡的春花瞥见,凌澜额中的法识在他绝望之际突然爆发出刺眼霞光,将整个炼狱照得仿若白昼,万千诅气被驱散至无影无踪,而他胸口的血洞也在霞光萦绕中快速愈合,一息间已恢复如初,毫无伤痕。
      春花在龙衔的牵引下被卷入白光熠熠的时空之门内。待到刺眼的光芒褪去,春花能重新看清时,眼前的场景却令她心惊。
      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黄色巨浪涌向天边,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沙砾被晒得滚烫,空气因高温而扭曲抖动,时不时光临的风无情的卷起沙粒,在死寂的旷野上发出枯燥的嘶鸣,一遍遍打磨着早已枯死的木枝残骸。
      “这里是……致富村?”
      一股干裂的气息蹿入春花的鼻腔,将她在人类空间的生活记忆再度唤醒。
      “不,不可能,只是看着有些相似罢了。”
      她奋力地摇着头,不敢承认龙衔抵达的就是那片她长大的枯竭土壤。
      “呜哇——”
      脚边的沙堆上传来婴孩嘶哑的啼哭声。
      春花低头看去,弱小的龙衔躺在炙热的沙砾上,圆圆的脸蛋上皮肤被晒得通红,嘴唇干裂发白好似久旱的龟裂土地,小手小脚被沙丘上蒸腾的热气烫得一个劲儿地挣扎着。
      热浪和干渴迫使龙衔本能的拼命哭嚎,可越哭嗓子越是疼痛难忍,就连眼角流出的泪水也在热浪中快速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春花俯下身去,想要把龙衔从烫人的沙堆上抱起,奈何此时她只是幻影一个,任凭她如何使力也帮不上一点忙。
      心疼的春花焦急地向连绵沙丘下的一个小小村落望去。她既期盼着能从那里走来一个善良的老人救龙衔一命,却又不愿那个身影是她料想的那位老妇人。
      “小娃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忽然,身后传来春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为她的纠结给出一个确定无疑的答案。
      春花转身向后看去,见将她养大的杨奶奶佝偻着身子蹒跚走到龙衔身边,缓缓蹲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龙衔滚烫的额头:“唉,可怜的娃娃,就这么被丢在这儿了啊。跟奶奶回家吧,好歹有口饭吃啊。”
      杨奶奶温柔地抱起龙衔,把她裹进她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襟中,一边向沙丘下的破落村庄走着,一边对怀里的龙衔念叨着:“也不知道你爹妈给你取名字了没有?”
      当致富村里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树出现在视野中时,杨奶奶好像想到了什么好运的事一样,笑呵呵地对着龙衔道:“不如,就叫你春花吧。”
      春花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般猛地定在原地,陷在热沙之中的双脚之下莫名升起一股寒意,瞬间将她的四肢百骸冻结,连指尖都僵直着微微发颤。
      她清澈的双眼此刻睁得极大,瞳孔里尽是不可置信,仿佛方才灌入耳中的话语,生生劈碎了她所认知的全部世界。
      她没有跟上杨奶奶远去的步子,因为她们之后的日子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所以不必再看,她也不愿再看。她只那样站在时而卷起的飞沙中,整个人像一尊突然失了魂的琉璃盏,脆弱得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沙砾打得寸寸碎裂。
      半晌,春花才颤抖着发白的嘴唇自语:“龙衔……就是我?”
      嗡——
      一股尖锐的噪音猝然刺入春花耳膜,像一根烧红的铁钉钉进颅骨,剧痛随之在脑中炸开,每一根神经都好像在疯狂嘶叫。
      春花跪倒在软沙中,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不受控地陷入发丝,在头皮上掐出一道道红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她颅内的疼痛稍稍分散出去些一样。
      挣扎间,春花忽觉眼前的沙海村庄全都扭曲成一团,瞬间被吸入她视野中心的一个小白点内,耳边的风声随之戛然而止,周围的热气顿时变得冰冷,整个世界好像被时光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固定无改。
      正当春花以为自己就要疼昏过去时,她头内的疼痛刹那间全都退去了,唯有胸腔里急速的心跳声还在如擂鼓般快速地撞着,一声声听得真切。
      春花慢慢松开抱头的双手,茫然望着视线中央唯一可见的极小的白色光点。那白点小若针尖,她实在看不清楚,就尝试着走近些看。但无论她怎么走,那白点没有一点变大的样子。
      她急切地伸手去抓那白点,可无论双手如何够,却总是离白点差一些距离。
      可见却不可触及,令春花思绪几近崩溃,滚烫的泪水不禁汹涌地淌过脸颊,咽喉深处酸楚翻滚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每一次无声的抽泣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撕扯出来,裹挟着灼热的痛楚,带着她一起在绝境中坍塌。
      “呜哇——”
      婴儿响亮的啼哭打破了时空的禁锢。
      春花怔怔地望着白点逐步变大,见内里所含情景已是明光之巅右祭司宫殿内稽天的卧室。白色光点逐步放大的边缘从春花脚下漫过,将她置于房间之内。
      暖橙色的光漫过垂顺的白色窗纱,在墨绿色绒布床被上洒下一抹金辉。年轻的稽天坐在柔软的被子里,上身舒懒地靠在蓬松的床头靠枕上。她将青色卷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满眼爱怜地望着坐在她床沿上的人。
      金色短发男人那坚实的臂弯在此刻犹如温暖的婴儿床般轻柔的环抱着一个沉睡的可爱小人儿。男人用他毕生的温柔轻轻摇晃着身子,慢声哼着无词的童谣,眼露柔光地望着怀中散发着奶香味的宝宝。
      怀中的小人儿如软糯的团子般在男人的怀中酣睡,青色微卷的睫毛边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藕节似的手臂搭在男人的手上,如迷你馒头般的小手只够握住男人的一节手指。
      稽天抬手,修长的手指滑过耳尖,将她微卷的发丝理在耳后。生怕吵醒怀中婴孩,她只用气息与男人道:“铭辰,我们还没给孩子取名呢。”
      铭辰小心翼翼的将目光从怀中的婴孩身上移开,柔情脉脉地望向自己的妻子:“你赋予了她生命,还是由你来取名吧。”
      稽天望着窗外葳蕤的树冠,稍加思索:“不如,就叫龙衔吧。”
      “好名字,依你。”铭辰对怀中的女儿轻声细语:“欢迎你龙衔,我可爱的女儿。”
      铭辰轻柔的声音回荡在春花耳畔,前世今生的记忆忽如决堤的波涛般卷入她脑海,在她的灵魂中融汇归一。
      她记得,坚韧睿智的母亲稽天对自己慈爱温柔、无微不至、细水长流般的照料,记得坚毅威严的父亲铭辰对自己深沉似海、化羽为盾、静默如山般的陪伴。拥有这样的父母是她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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