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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喂……日高！！振作一点，日高萌乃！！”
第一时间冲上前去的中田雅菜揽着日高萌乃软成一摊泥的身体，手忙脚乱的去掐她的人中：“怎么回事，低血糖？情绪太激动了所以昏厥了？可恶，醒一醒啊！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要打120啊？！”
走过来的晓美秋也并没有试图去唤醒日高萌乃，他并起两指，极其快速的扫过少女的鼻下、颈侧、手腕内侧，最后摊开手掌，按在了日高萌乃的胸口上——
“啪！”
愤怒到面部表情都开始扭曲了的中田雅菜用力的拍开了他的手。
“你这家伙干什么呢！”她怒吼道：“不打算帮忙也不许对日高动手动脚啊！”
晓美秋也并没有因此而恼怒，与情绪激动的中田雅菜完全相反，他十分冷淡的叹了一口气。
“你没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吗，中田雅菜，”他说：“日高萌乃死了。”
“什——”
“呼吸、脉搏、心跳，全都消失了啊，既然不允许我动手，那你就看看她的瞳孔有没有呈现出放大的状态好了。”
中田雅菜立刻做出了行动，很快，她的呼吸就变的紊乱了起来。
“为什么，明明正在中气十足的朝你发脾气，扬言要杀了你不是吗？！”
看着日高萌乃那双无光且瞳孔彻底扩散开的紫罗兰色双眼，不死心的中田雅菜学着先前晓美秋也的举措摸索了怀中少女的要害，可无论是哪一处都只会反馈回来毫无生机的死寂，正如晓美秋也所说，日高萌乃的呼吸、脉搏、心跳，全都消失了。
“她不会是有什么不能让情绪过于激烈的心脏疾病，现在这样是猝死了吧。”
中田雅菜挂着一双六神无主的泪眼喃喃道：“可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之前完全没听说过她的身体不好啊……”
晓美秋也站起了身，他俯视着两位少女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管是突发什么类型的疾病，都应该留有一定的缓冲时间供以医护人员进行急救才对，即使是发病后死亡最快的心肌梗死也会弥留几分钟，像日高萌乃这样在突然之间便失去了所有的生理特征，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丘比，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他歪了歪头：“我想了一下，感觉这不是人类常识中能出现的情况，那么，我猜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白色的契约兽扫了扫尾巴。
“没错，我知道哦。”它说：“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最好时机吧？如果你们要救她的话动作需要快一点了，再晚一些就真的来不及了。”
中田雅菜连忙站了起来：“要怎么做，丘比？”
“其实很简单哦。”
腥红的眼中一左一右的拓印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你们去把日高萌乃刚才丢出窗外的灵魂宝石找回来并还给她就好啦。”
得到了这样奇怪的回答，于思维的电光一闪间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的晓美秋也眯起了眼，可还没等他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见中田雅菜身上橘红色的光一闪，下一秒她已经跳上了窗台、并迫不及待的向下一跃而去。
……
急的满头大汗的中田雅菜追了四条狗五只猫，才从一个破烂的纸箱子里拿回了那枚紫色的宝石，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简直是用上了比和魔女战斗时还要努力的干劲扭头就往回跑。
房间里的晓美秋也安静的坐在距离丘比最远的椅子上，他看着平躺在地板上的日高萌乃，手中握着从胸口摘下的金色宝石；他的面上看似无波无澜，实际内心在剧烈的翻腾着。
对于眼下正在上演的剧目，他有一个……非常离谱的推测。
心急如焚的中田雅菜甚至没有丝毫掩盖自己行踪的意图，她在楼栋前飞上飞下的样子若是被有心之人摄下，在后续又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不过，满心都是要救活日高萌乃的中田雅菜显然是无暇顾及那么多了，拔地而起的她像一颗逆飞的流星一般落上了窗台，当双脚落在室内的地板上，即使还并未站稳身体，她还是连忙开口问道：“丘比，要怎么做？”
紫色的宝石躺在她汗津津的手心里。
“将日高萌乃的灵魂宝石放在她的身体旁边就好哦，”优哉游哉甩着尾巴的丘比不紧不慢的指导着：“离体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不如尝试着把宝石放到日高萌乃的胸口处吧，中田雅菜。”
离体。
捕捉到了新的关键词，晓美秋也微微收紧了握着自己金色宝石的手指，他沉默的眯起眼睛，注视着场中的中田雅菜亦步亦趋的照着丘比的话行动了起来。
爱心型的宝石不知何时恢复成了灵魂宝石原有的椭圆形态，将它放在日高萌乃毫无起伏的胸口后，中田雅菜站起身并后退了一步，她死死注视着日高萌乃的脸，额上的热汗和冷汗层层交融着剥落。
紫色的宝石面缓缓的发出了微弱的光，同这光芒的出现一同发生的——
“咳、咳咳！！哈……”
——还有日高萌乃活了过来，这件事。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重新睁开了，像是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身上之前出现了多么可怕的状况一样，她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目光呆滞的看着身上的常服以及胸口的宝石滚落在地上，表现的如同刚睡醒没多久一样，愣愣傻傻的。
“啊嘞……怎么回事，我记得自己不是在和晓美秋也对峙吗，是梦……？”
一直都很沉默的晓美秋也开口道：“不是梦，你之前确实叫嚣着要杀掉我。”
“你怎么——”抬起头看见他的日高萌乃立刻一个激灵：“啊，雅菜酱也在！我明白了，出现这种状况一定是你偷袭了我吧！卑鄙小人！！”
“……”
“不是这样的，日高，”脸色极难看的中田雅菜开口道：“不关他的事，你是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身上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雅菜酱，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发生了什么？我又不小心睡着了吗？”
“什么睡着啊！你刚才死掉了啊！！”
中田雅菜走过去抓住了日高萌乃的肩膀，压抑了许久的恐慌与不安在此刻彻底爆发开来，她摇晃着日高萌乃的身体，眼里似乎闪着泪光：“上一秒刚拆出双刀想和这家伙打个你死我活的你，下一秒突然就不管是呼吸、脉搏还是心跳，全都消失了啊！你像个真正的尸体一样倒在地上，你不记得了吗？！”
“……你在说什么呢，雅菜酱。”
浮现出了恐惧之色的日高萌乃声音略微发着抖：“发生这种事……我、我不知道啊，我刚才死掉了什么的……雅菜酱你在开玩笑吧？要是真的，那我是、我是怎么又活过来的？”
这种话如果是晓美秋也来解释，日高萌乃肯定早就大喊着“你这个骗子，闭嘴”了，可是由自己的好朋友来说……中田雅菜是不是爱开恶劣玩笑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只不过，这种事不管怎么想都是很奇怪的啊！
无视了两位少女波动起伏的情绪，晓美秋也看向了丘比。
“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听你解释了，丘比，”他说：“刚才发生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白色的契约兽晃了晃尾巴。
“关于这个啊……首先，许下愿望与我签订契约的你们是明白‘愿望的实现是以你们的灵魂作为代价’，这一基本概念的吧。”
没有人回答，或者说，所有人都默认了。
“在签约时，你们的胸口会因为有东西被抽出而遭受剧痛的折磨，没错吧？那个被抽出的东西就是你们的灵魂啊。为什么所谓的魔力之源、同时也是魔法少女身份证明的物件被称为‘灵魂宝石’？当然是因为宝石里封存着的便是你们自身的灵魂啊。”
和目露惊恐之色的两位少女不同，晓美秋也看向自己手心里的金色宝石——在这温润又漂亮的浑然一体的金色之中，正封存着他的灵魂？
虽然在以灵魂为筹码与丘比做交易签约时，他就已经做好了买定离手不问后续的准备，可是，已经交易出去的东西为什么可以换一个形态却仍然留在自己的身边？这在交易中是完全不合理的事。
除非，这项交易还带有什么隐藏的条款……
“在我的帮助下，成为魔法少女的你们灵魂和肉/体相剥离，虽然你们还能像常人一样行动，但实际上，宝石里面封存的才能算是‘本人’，而你们的身体——不过只是一具在灵魂的驱动下行动起来的伪装用‘躯壳’罢了。”
“换句话说，对于你们魔法少女，原来的身体只是外置的硬件而已。”
丘比猩红的瞳孔毫无温度的倒映着三人的身影。
“所以扔掉灵魂宝石的日高萌乃相当于把‘自己’扔出去了，”晓美秋也闭了闭眼睛：“内核不在了的傀儡即使有着血肉躯体也是无法动起来的，是这样吗，丘比？”
“真是了不起啊，晓美秋也，你在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存在里是最快一个能够正确并理智的搞懂这件事的，”丘比歪了歪头：“很大一部分人类会表示自己听不懂，或者——”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丘比！！”
暴怒的中田雅菜上前粗暴的扯住了丘比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其实都是‘僵尸’吗？！说什么灵魂与肉/体相剥离啊，这样、这样……这样的我们真的还能算是活着吗！？”
本就有些脱力的日高萌乃更是再一次脱力，重新跌坐回了地板上：“僵尸……怎么会，我明明会饿、会累、会痛、会哭……怎么能说我是僵尸呢？”
“事实上，你说的那些生理表现都是可以通过魔法来削弱、甚至完全消除掉的。”
被中田雅菜掐着脖子的丘比依然平稳的开口道：“人类的躯体不过是为了方便你们进行战斗而保留下来的拟态，比起满是弱点的人体，剪除无用的部分，让自己能毫无顾忌的战斗不是更有利吗？具体的不如问问晓美秋也如何？这件事他早就在超前进行了。”
“他的疲惫、痛觉与进食欲早已为了效率而被完全的抹消，甚至为了能让自己变的更为轻盈灵活，他还抹消了部分的器官和内脏。所以我才会说不管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在实力上都远远无法到达与晓美秋也对抗的地步，作为魔法少女，他显然在各方面——”
“都比你们要强的多啊，中田雅菜，日高萌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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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会面以另一种不欢而散的形式结束了。
抱有“要成为母亲期待中的模样”想法的中田雅菜第一个崩溃了，要不是如今晓美秋也的存在带给她了异样的恐惧感，她恐怕会当场朝在座的所有人开火。
“我的母亲她非常想要看我长大成人、变的可靠起来的样子啊！！”
她哭嚎着：“但是变成现在这样不是完全没法实现了吗！不但成为不了她心目中的‘好孩子’，不过是一具傀儡和容器的我——甚至不能算是人类了啊！！”
“你当然不能算是人类了，中田雅菜，即使心脏破了、即使所有的血都被拔出来了，只要用魔力修理身体就可以马上动起来，这样的你居然还认为自己是人类吗？”
丘比对她的话表示很不解。
灵魂被抽出后，作为容器的身体当然会停止继续生长下去，身高、体重、毛发、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了签约的瞬间，或者可以说，停留在了魔法少女做为人类“死去”的瞬间。
直到这时，行走在时光中疲于奔命的晓美秋也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理过发了，当承诺为他终生理发、以及自学成才并乐意亲手为他理发的人相继死去后，他实际上刻意的忽视了这一环节，然而五年、十年、几十年、近百年过去，他再也没有因过长的碎发而被人调侃过，只除了那一次因为生出了“想要借理发靠近阵平”的念头之时，他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如今看来，那一次头发的生长其实是魔力随着心意擅自动起来改造了身体的结果。
啊，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居然时至今日才被彻底的注意到。
比起愤怒，日高萌乃显然是恍惚的成分更多，她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先前的杀意和干劲早已如同凋零的花一样，无法再次盛开了。
“奶奶……新井君……怎么、怎么会这样……”她喃喃道：“签约的时候完全没有说过会变成这样啊，丘比！如果你说过魔法少女是这样的东西，我绝对不可能向你许愿的啊！”
然而丘比却无辜道：“不是我不说哦，是你们都没问啊。”
“你这样不就是在骗人吗，混蛋！”彻底烧红了双眼的中田雅菜扯着嗓子吼着：“说什么‘不管是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被实现’，谁要用这样的方式实现愿望啊！”
丘比歪了歪头。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它说：“中田雅菜你想要拥有力量，日高萌乃想要数学得到满分，这些不是都实现了吗，说我骗你们这也太无理了。”
“你在交易的细节上欺骗了我们啊！！”
“所谓的欺骗本身我们就无法理解，为认知差异产生的判断失误后悔的时候，不知为何人类要憎恨别人呢？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是那么执着于灵魂的所在？”
眼看着中田雅菜又要和丘比无意义的吵起来，晓美秋也连忙打断了这样的局面，因为他有非常在意的问题需要丘比解答：“我们的灵魂宝石脱离人体多远就会出事？”
丘比说：“最多在100米范围内。平时当然是随身携带的，所以这样的事故很少发生。”
“这样啊……我没有疑问了。”
“喂，你这家伙怎么就没有疑问了啊！！”中田雅菜气急道：“说到底我会签约就是你这家伙和丘比串通一气的手笔吧？！既然早就把自己改造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就不要在这里装什么都不知道了！给我负起责任来啊！”
被指责的晓美秋也却冷淡道：“我不觉得自己需要负什么责任。”
“你这混蛋……如果不是因为签约我才不会——”
“丘比应该是好好的请求过你，你才成为了魔法少女吧？”
那双金瞳中并无任何崩溃或是颓丧的情绪，在真相袭来后仍然保持了惊人的镇定：“愿望是你自己许下的，代价是你做主给出的，好处是你真真切切得到了的，请问，我需要对你负什么责任？”
“……”
“中田雅菜，想想迄今为止与魔女的战斗，不要把这件事想的太天真了。”
晓美秋也说：“受到攻击后应该体会什么样的疼痛，而你感受到了多少疼痛，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不管是大面积骨折还是致命穿透伤无一例外都能在瞬间被魔力修复好，当你立刻投身于接下来的战斗时，你有想过这些实际上是不合理的吗？”
因为不能再被称之为人类而痛苦难过？
这样的他们分明早就不能算作人类了！
“虽然灵魂擅自被做成这样让我很不爽，但不得不说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意识和肉/体没有直接的联系，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活着战斗至今啊，中田雅菜。”
人类能够只凭自己掌控时间吗？
人类可以只凭自己在摩天轮上跳跃吗？
人类可以只凭自己一蹦十数米高、从一栋楼飞跃到另一栋楼上吗？
“我改造自己并非是因为提前知晓真相，事实上，关于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晓美秋也握紧了手中的金色宝石：“但是啊……即使是变成了像这样的‘僵尸’，我也有不得不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所以——我只会选择继续战斗下去。”
要重来，要救下所有人，要抵达那个大家都能够活到一百岁的未来。
为了这个愿望的实现，即便是舍弃这满是弱点的人体又有何妨！他从一开始就并不信奉有灵魂的存在，那里只是神经细胞的聚集，那里只是循环系统的中枢，如今实体化的灵魂被做成了可以拿在手上被好好守护起来的形式，对于需要战斗的他们来说，一切都非常的合理。
在踏上这般命运之前，是因为有想要实现的愿望才接受了一切，那么有什么好犹豫的？不过是自己和他人不太一样了而已，这根本不是需要分精力去过多纠结和考虑的事——
“我会继续战斗，并且会进一步的将自己改造成适合战斗的样子。”
看着满脸愕然与戒备神色的中田雅菜与日高萌乃，心中满是决绝的晓美秋也闭上了眼睛。
“中田雅菜，日高萌乃，不管你们最终选择要与我为敌还是要与我同行，都随你们。”
接受命运，挑战因果，实现愿望——
“为了那个必须要实现的愿望……我会再加一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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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动摇，不会犹豫，无法停止。
对于晓美秋也来说，这种程度的真相无法让他生出哪怕半点的绝望，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会悄悄滋生出悠长且释然的轻松叹息——
太好了。这样一来，若是有必要的话，从现在起“自己”也是可以被果断舍弃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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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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