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扉泉]舌剑唇枪

　　火之国—大名府邸
　　还搭着冬天末尾的火之国寒风刺骨，夜里风中一片安静，连鸟叫声都无，冷冽的风夹杂着微雪卷上廊柱，覆盖在了一旁的石柱灯上，这才停歇。
　　风骤停，因此那突兀的喘息声，此刻便尤为明显。又或者说那并不是突兀响起的，只是寒风太凉，掩盖了这声音。
　　此时此刻，廊柱旁那间亮着微光的房间内，一国之首于上座，右手死死的抓着木椅扶手，他看着位于他右手下位的少年，面色狰狞，目眦欲裂。
　　神屋敷拓実一手持盏，一手持盖，盖边撇去了已经被彻底泡开的茶叶，他品茗着，不慌不忙。十几秒后他放下茶盏，却见他的父亲依旧没有平静下来，他叹了口气“父亲，您太自私了。”
　　“畜生！”
　　“父亲，您骂我也好，恨我也罢，但我为人子却万不能看着国家毁在您的手中！”神屋敷拓実皱着眉，越发不赞同“父亲，顽固守旧挽救不了火之国的现状！您也听说了水之国的改革，土之国也紧随其后，要不了多久风雷也会意识到这点，唯有您故步自封！父亲，您是要毁了火之国啊！”
　　神屋敷拓実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属于人子的温情，只有满眼的平静。
　　看着这双眼，大名握着扶手的手指反倒慢慢松开了，他偏头看向拓実身后那个护卫，他看了很久，久到烛火晃动，屋内阴暗了一个度，完美的掩盖住了护卫的脸庞。
　　可那身气势，整个火之国无人能出其左右。
　　也是他此生最忌惮的，最觉其可怕之人，没有之一。
　　大名脱力的呼出一口气“好手段。”他惨笑一声，随即大笑出声“真是好手段啊！好手段啊！”
　　神屋敷拓実面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父亲，这就是现实，您已经老了。”
　　大名却没有理自己的儿子，反而死死的盯着那没有说话的护卫，眼白处的血丝狰狞可怖，他厉声质问“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守护十二忍？宇智波佐助的横空出世也是你的手段吧？武士的暴动我不信你没插手！水之国那老家伙的孩子有多脓包我比谁都清楚，可偏偏是他们最开始改革！这里面也有你吧！！宇智波斑！！！”
　　那暗处的护卫抬了抬头，他穿着一身黑灰色护卫服，长发被一根深色的素木钗盘在脑后，典型的护卫装束，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可当他露出眼睛，那标准的眼型呈现出了圆润的平行四边，眼珠像是镶嵌在其中的黑色珍珠，深邃美丽。
　　他缓缓拉下面罩，是一张十分英俊的脸。
　　“殿下之言令我受宠若惊。”
　　可他的神色是在与这几个字不相配。

　　神屋敷拓実笑道“父亲，您总是以为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但我说过，您已经老了。”
　　大名沉默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他看着，却抑制不住失望。这是自己最得意的孩子，也是最有望得到他位子的人，天生聪慧，有着身为上位者的野心和骄傲，可终究是太年轻，太年轻了……
　　若是给拓実时间，假以时日必定会让火之国成为五国之首，所以他想着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再让拓実成长成长，不要过早的把这个位子传给他，压压他的傲气，不要让这份傲气变成自负，从而自大自毁。
　　从宇智波斑盛名远扬后千手柱间紧随其后，他就在抑制着这两族的交往。
　　有他们的仇恨作为地基，他一直很好的控制着这两个家族的平衡，不能让他们交往，他一直秉承着这点布局。但其实他也犹豫过，因为他个人的制衡会不会影响火之国的强大，毕竟机遇总是伴随着危机的。
　　他犹豫过，彷徨过，甚至有考虑过由他牵线促成他们的结盟，由此组成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结盟。
　　而在这个想法萌生之际，宇智波一族迎来族长之位的更迭，宇智波斑作为新任族长来拜见他。
　　无人能想象，当那个跪在他面前的青年抬头与他对视时，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可怕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随后，千手柱间也作为森之千手的族长前来拜见，大名彻底意识到，他之前那个想法有多愚蠢！
　　宇智波斑那家伙，一旦给那小子机会，必定会不惜一切不顾世俗的去实现那份野望，这其中包括颠覆这个国家，他清楚的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这样的执拗。
　　而千手柱间几乎是完全相反的，大名什么都看不出来。正因为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才知道，能与宇智波斑齐名的那家伙心机有多深。但他却不觉可怕，因为这种人考虑的反倒更多，不会不顾一切。用的好了，绝对是制衡宇智波斑的最好用的工具！
　　森之千手，与写轮眼的宇智波，绝不能结盟！
　　这数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重用宇智波的同时一定会压制千手，抬高千手之时一定会打压宇智波，两族没有和平共处过，而因为他们居住在火之国，火之国就永远都是最强大的。
　　而他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他绝不会错过的时机。
　　果不其然，在半年前他终于迎来了他等待已久的转机，他确信这个转机将成为他掐住宇智波一族脖子的那只手！
　　在大名历代的记载中，写轮眼的宇智波自进驻火之国就力压火之国众多氏族，成为火之国最强。
　　而在其中有一个只有火之国历代大名才知道的秘密。
　　历代的宇智波族长一旦开启了宇智波那独有的万花筒写轮眼，若用其，便减少外派，增加其用途。若忌惮，便开启国战，消耗其使用期限。若实行后者，不出两年，宇智波必定会由盛转衰！
　　宇智波泉奈失踪，不过半年宇智波斑也在战争中明显居于下风。这所有的消息都传入了国都，那一刻他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因为他知道他赢了！那双眼睛的使用期限终于还是被他用到了尽头！
　　借着关心宇智波的由头，他将千手柱间召来国都，让他不要对宇智波穷追猛打，其实就是在暗示千手柱间：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向宇智波一族递去橄榄枝，我允许了。
　　千手柱间回族几天，他就得知对方送去了意向书，果然是个聪明人。
　　……可之后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他毫无准备。
　　宇智波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宇智波佐助，狠狠打压了千手，一夕声名大噪，更胜从前。
　　……
　　大名的面容一瞬间好像就苍老下去了，眉眼中的疲惫浓郁深厚，他笑的惨淡，这人啊真得认命。他看着宇智波斑，他当年就觉得这人无法无天，不能给他机会，不能给他权利，不能给他任何地位，否则就会像今天。
　　“我输了。”他抬起手，食指指着宇智波斑“但我没输给你，我赢了。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宇智波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错，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应了那份大名的计划，签下那份断送他理想的意向书。
　　但宇智波斑却摇摇头，他道 “认输此事并不可耻，此事上，我输了。作为一国之首，你的手段十分厉害。”他称赞过后，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大名，他将手压在神屋敷拓実的椅背上，道“所以接下来，宇智波斑不会再输。”
　　大名说自己赢了，没有错。或许在那无数的历史中，这一手制衡被他玩得很成功，他和柱间迫于种种原因只能建立那个木叶，从而彻底被大名掌控在手中，成为大名的武器。
　　但此时此刻，宇智波斑清楚地知道，当未来的他不惜以命做铺垫时，就注定了佐助将成为斩断这荒唐时代的利剑。
　　他不会做无用功，更不会赌博，只要百分百确定自己能成功时才会动手做！而未来的‘他’同样如此，当决定了死的那一刻，‘他’已经确定佐助会来到这里。
　　成为宇智波，成就宇智波。
　　从这个动作中，大名仿佛窥探到了什么，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宇智波斑。
　　神屋敷拓実伸手做邀请状，他笑道“父亲，该上路了。”
　　宇智波斑上前一步，他提上面罩，像是个衷心的暗卫“愿为大名殿效劳。”
　　他走向大名，却见对方并不逃跑，而是越过他看向自己的儿子。苍老的声音疲惫失望“……守护十二忍，我把他们留给你了，好好使用他们吧。”说完，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是想通了，甚至不再像一刻钟前那般愤怒，他欣然地接受了自己儿子的篡位。
　　神屋敷拓実却无动于衷，笑着应下“多谢父亲，儿子谨记。”

　　大名的更迭就发生在这个雪夜，一间无人问津的屋子里。
　　明天一早想必就会有人发现大名殿下遭遇刺杀，而他的儿子们将会开始争夺这个位子，然后很顺利的互相杀害，神屋敷拓実将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没人会觉得是他做的，因为大名最中意的儿子就是他，长久下去这个位子也会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没必要杀害自己的父亲谋权篡位。
　　守在外面的圭吾为神屋敷拓実披上外衫，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这座院子。
　　微雪落下，完美的掩盖了他们来时的脚印，彻底将这座院子内的生机断送个干净。

　　……

　　宇智波斑跳进窗户，反手关上窗户。他拍打着身上的雪往茶室走，果然看到千手柱间守着一壶茶炉。
　　淡淡的茶香充斥了茶室，沁人心脾。千手柱间见宇智波斑回来了，将一杯早已倒好的茶推到对面，笑道“温度正好。”
　　宇智波斑盘腿坐下，他的头发还没有解开，碎发凌乱，配合他的神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一饮而尽，余光扫过桌角第三只茶杯，茶水余了一个底，已凉的彻底了。
　　于是他笑了，看来柱间这边进行的十分顺利。
　　见宇智波斑喝完，千手柱间说“水之国大名的人入境了。”
　　“看来一切顺利。”
　　“但看你的表情不是那么愉快啊，斑。”千手柱间挑眉，端正的五官做出这个动作时竟无端生出了一些性感。
　　但可惜的很，对面的人完全没欣赏到这份独属于成年男人的色气。
　　宇智波斑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他的表情已与在神屋敷拓実面前完全不同，露出了一丝感慨“我确实小看了我们这位大名。”
　　说完他抬眼看看自己的挚友，眸色凌厉“说到底，在我失明那期间你送来的结盟意向书，这不完全是你的主意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是矛盾的。因为宇智波斑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千手柱间幽幽的叹了口气“斑，还记得南贺川那天吗？你点破我身体出了问题，我当时暗示过你。”他坦然的看着斑，将对方平静的脸庞映入眼中“你说我没有时间了，你只猜到了我的原因，却没猜到外部原因。”

　　在斑眼睛出问题的两个月后，他被大名秘密召到了国都，一场宴，一席酒，一口令，成为了他没有时间的开端。
　　大名暗示他与宇智波结盟。可分明在此之前，大名并不支持他们结盟。
　　那时他就清楚，大名知道了！
　　虽然他不知道大名如何知晓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名知道斑眼睛出问题了，在远隔千里的国都！甚至…他当时有了最坏的猜想，也许这几年来频繁的战争是大名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消耗斑的眼睛。
　　这个猜想离谱至极，可千手柱间的直觉偏偏指向于此。
　　大名尚不知他也陷入了血继病的困境，他必须尽快，尽快趁着他还能护住一切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即使顺了大名的意也没办法，总比宇智波一族被其他氏族瓜分来得好，他相信大名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他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到他身体出现问题，连一向细腻的扉间都被他瞒了过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还不能倒，如果被大名察觉到这一点，极有可能会如法炮制用消耗斑的手段来消耗他，他扛不住。
　　因为他不可能掀翻大名府，所以他从最开始就注定会输。
　　大名看透了他的顾虑。
　　因为斑无法无天不受威胁，所以斑被消耗掉。因为他有所顾虑能够谈判，所以大名才会让他制衡宇智波。
　　为了两族的存活，他必须得接受这场毫无公平可言的谈判。

　　可这一切千手柱间没有都说出口，只是三言两语略过，随后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本来是这么计划的，但佐助又再次打乱了计划，幸好这次命运站在我们这边。”
　　斑笑道“你竟然开始相信命运了？”
　　“不信不行啊，我那天得知大名知道你眼睛出问题时我真快被吓死了，背后实实在在出了一层冷汗，当时满肚子躁郁都没处发泄。”千手柱间语气夸张的不得了，看的宇智波斑嗤笑一声。
　　“装模作样。”
　　“斑，过分了啊！”
　　“我去睡了，你自己在这疯吧。”
　　“茶不喝了？”
　　“不喝了，喝不惯这玩意。”
　　宇智波斑站起来，掸掸微皱的衣摆就打算离开。
　　但走了两步他还是停住了，他沉默良久“……”
　　斑背对着柱间，终于沉声问“为什么？”
　　“啊？”
　　“别逼我揍你，柱间。”
　　“唔……”千手柱间却还是坐在原地，左手托腮，右手执杯，长发倾泻，他看着斑的后背，问“如果是扉间失踪，我失去力量，被所有人算计，护不住一族，护不住一切，你会如何做？”
　　宇智波斑没回答，可答案他们双方都清楚。
　　就像宇智波明明有了佐助，泉奈带回了柱间的细胞，他其实不需要与千手柱间合作也可以恢复光明，他甚至可以趁着柱间被血继病拖住脚步时吞并千手。
　　可他没有。
　　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这种做法，他想柱间活下去，想赢得光明正大，于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斑啧了一声，顿觉自己问了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可千手柱间没有嘲笑，而是十分认真的看着斑，即使斑并没有转身，他依旧郑重“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对决，我们都会接受死亡。我能接受失败，但我却绝不接受因我一己私心没有尽力而导致的失败！这种失败…只会令我耻辱。”
　　“斑。”千手柱间笑着说“谢谢你。”他放下茶杯，慢慢站起来，就站在斑身后三步远，没有前进，却也没有后退。
　　“谢谢你信任我，也谢谢你还愿意与我一同实现小时候的狂妄。对我而言，只有面对你，我才能坦言说出我的狂妄与天马行空，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懂。对我而言，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你都是最特别的。”
　　宇智波斑“………”他抿了抿唇，片刻后又想说什么，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反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千手柱间垂头看着桌上饮尽的茶杯，唇角微扬。
　　这就够了，说的再多过犹不及。
　　斑已经动摇了，否则不会不发一言的离开，这样就好。
　　他此生从不接受威胁，即使在他幼年时期。而他成年后更没有人胆敢威胁他，那是不自量力。
　　可在大名这件事上，他接受了威胁。
　　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可却还是想护住的尽量多一点。不管是千手，亦或是宇智波。不对任何人说，只是沉默着去做，顶着压力成为大名的走狗，用那种草案去接触宇智波一族。
　　这一切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大家可以存活下来，为了我们小时候那个梦想。
　　大家都能生活在一起，没有仇恨没有杀戮，没有芥蒂的活下去。

　　……
　　千手柱间拿起斑的茶杯，他的手很大，于是这精致的杯子在他掌心中就像个玩具一般。
　　但他不能主动说，得让斑自己想到。斑那样的人别人主动邀功诚然会让他记住，却也仅限于此了，关系无法更进一步。
　　只有让斑自己去想，自己去得到答案，斑才会记在心里。这就是他曾经说过的，斑最致命的缺点。
　　他握住茶杯，笑的放纵，苦肉计是老套，但胜在好用。
　　胸膛内的某个器官越跳越快，千手柱间将茶杯放回桌面，位置分毫不差。
　　斑，我已经露出心思，全看你能不能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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