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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3)
“...抱歉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接通电话后郎客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语气听起来倒是很真心诚意,嗓音有几分沙哑,大概是姚解失踪后他真的着急了。
然而,容霄辉心中很明白这种歉意并不是真正的悔过,郎客顶多歉意的是东窗事发,给容霄辉造成麻烦。他见过的不少落马的同僚,到他这样的位置,因为种种原因隔三差五都有相识或听说过的人被送进去,基本也是这样的心态,真情实意悔改属于极其少有,如果真能到悔过的地步,从一开始就不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但容霄辉这会儿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郎客做什么思想教育,都太迟了,他也疲于去发火,这会儿他的责备达不了任何目的,因此发火也成了一种情绪负担,被容霄辉所抛弃。
“你可以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去写反省报告。”容霄辉冷淡地说,“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问清楚细节的。燕横波给我说的很简略。我有几处比较在意的地方,你最好能全部如实告诉我。”
“您请问。”郎客的语气很恭敬,当然他在容霄辉面前向来是带着些许敬畏的态度,容霄辉从前手握着他入狱与出狱的协议书,如今则真正意义上掌握着他与姚解的“生杀大权”,他如何能不畏惧。
换做是任何领导碰见这俩不省心的下属,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那两人就管他们去死。
“你们是怎么抓到并重伤郝弋的?”容霄辉问道。
照理来说,郝弋躲藏在高台市的某一处角落,肯定是姚解黑影场所不能覆盖的地方,他的能力远远覆盖不了这么远,这在郑群提供的实验报告中都一清二楚。
姚解跟郎客短时间内也没法从监控中捞出郝弋这个人,更没有叫戴凌阔来帮忙。这意味着肯定不是常规的刑侦定位手段。
他们绝对是通过了黑影场来解决定位的难题,但如何解决,燕横波没有细说。而且这种定位方法在应急管理处从来没有过使用的先例。
管理处的工作方法向来是倾向于用常态化的方法来应对非常规问题,而不是像把黑影当做某种异能那样,搞什么特效动作片,这和他们总体的行政方针保持一致。
在管理处拥有黑影的行动组成员最基础的要求就是能够对他人的黑影场进行剥离,除此之外,对自身黑影场能力的研究与应用,那都属于额外的部分,研究透了也没奖金,因为对于实际工作没有半分效果,不够稳定,不够有规模,甚至效率上也没现在的工作方法来得好用。也就意味着对于黑影场的研究往往只局限于实验室,它的应用性不强。
对于实际应用,管理处对职员的态度一直是不鼓励也不反对。这就是为什么就连特别行动组内部引荐都并不是特别强调要拥有黑影能力,但行动组又不可能不设置拥有黑影场的人。
就像领导层中,何永钊部长、常兴运处长和岑巧丹书记都是普通人,因此容霄辉被调来坐上督查的位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拥有黑影。如果一个都没有,岂不是典型的外行过来指导内行了。
容霄辉对姚解和郎客的这套非常规方法十分好奇,尤其是他知道郎客的黑影能力是不太受控的,据郑群所说,郎客对自己的能力无法控制。很多人的黑影都是一个外放的区域性质的东西,但郎客的则是另辟蹊径,把自己给裹住了,因此他会失去很大部分的感知能力,如果没有人引导,堪称伤敌五百自损一千,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明白,是姚解带着我做的。”郎客说道,紧接着把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他让我取下吊坠,接着我躺下来,我和他的黑影场融合了...”
容霄辉感觉自己像听了一个奇幻故事,放在四五年前,黑阳现象还没满世界出现的时候,如果有人给他讲了这样的事情,他可能会觉得那人精神不正常,当然,这种设定放在精神病院,甚至都算不上出挑,更鸿篇巨制的大有人在。
在郎客讲述的时候,容霄辉已经用录音笔记录了下来,这个在开会的时候经常有用,他这会儿也带在身上。
至于这个故事是否具有操作的可行性,郎客是否在说谎,容霄辉稍后就会和郑群联系,一问便知。
“容督查您还有要问的吗?”郎客把这段经历讲完后说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容霄辉说完这句话后停顿片刻,“姚解到底是怎么说服你参与的?”
还能怎么说服,郎客下意识在心中想道,色诱呗。但这句话是万不能说出来的,他对那时候的场景进行了许多加工和美化,想了一会,最后还是觉得少说点为妙,道:“他说那个组织有能力让我跟他一劳永逸地去国外,还能有一大笔钱。”
“你很想走?”容霄辉问。
郎客苦笑:“我这一个月这么点钱,又受管控,我说我不想走,也没人信啊。当时姚解这么和我说,我这不是想着万一能改变现状,我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就不再有了。”
容霄辉没再多说什么,道:“现在你一个人在高台市,保持原样,尽可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如果崔崴他们和你联系,你就报告一切如常。要是说联系不上姚解,你就说他这会儿出去了,反正借口你自己找。我不要求你糊弄多久,就这几天,你正常待在高台市就好。”
郎客听明白了容霄辉的意思,无非是按兵不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但他忍不住问道:“那姚解那边怎么办?我们要等对方过来主动接触吗?”
“你不用管。”容霄辉叹气,“我会想办法的。如果需要你,我会再跟你联系。”
容霄辉就像个接线员,先是接听高朋的电话,现在又解决了郎客。他看了一眼时间,他耗在这个无人会议室已经太久了,将近半个小时,也不知两个房间外的会议进行的如何,他不能到整场结束都不露面,那也太不像话。
因此打给郑群的电话暂且先搁置,他必须得午餐过后再说。那帮领导都在,必然是要去食堂单独在包厢中一边谈话一边吃饭,他作为应急管理处的行政督查,怎能在这种集体性的事情上缺席。
他们肯定会百般打听这个实习生到底带来了什么问题,让容霄辉如此费心重视。
燕横波这一餐饭吃得食不知味,仿佛是一顿断头饭,她用筷子下意识把餐盘中的红烧鲳鱼戳烂了才发现,它快被她戳成一团鱼泥,她再这么动作下去,半小时后可能会变成鱼丸,从而发明一道全新的食堂菜系。
姚解现在状态如何,郎客又会怎么样,她日后还会不会在应急管理处,她的脑子里这堆问题嗡嗡作响,像浆糊一样搅在一处,连担心的先后顺序都很难排个队。
其实她从一开始进入应急管理处就充满了隐患,但她一厢情愿地相信这个定时炸弹埋进土里之后,就会因为雨水、受潮等种种原因不复存在,过了一段时间,就连她自己都不会把这个炸弹当回事。
等到有一天爆炸的时候她甚至会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为什么”,而是“什么时候”,她只是自欺欺人地忘了,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尽管这盘鱼肉被她折磨成了这样,她反应过来后觉得浪费实在可惜,既然吃什么都没味道,把这个吃了还算不浪费食物。
草草光盘之后,又回了应急管理处。这会正是午休时间,她独自坐在办公大厅,拿出手机忍不住给郎客发消息。
“容霄辉怎么说?”
“他让我按兵不动。”郎客很快回复道。当然,这种按兵不动并不意味着郎客真的什么都不做了,他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服务台,和商场的人沟通自己在二十分钟前丢了东西,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忘在哪个地方了,能不能查沿路店内的监控。
不通过高台市警局意味着他没法去查交通监控,但查商场商铺内的监控,还不是大问题,郎客的外形放在那里,说他是坑蒙拐骗,故意没事找事地来查监控,那一定没人相信。
郎客把姚解取餐的路线说成是自己的,要查从自助烧烤店到那家咖啡店上边的监控,商场顾客服务中心的人就把郎客带到监控室后台,让郎客自己留下来查看。
“太谢谢了。”郎客说道,目送那个工作人员离开后,监控室那个保安坐在旁边玩手机,郎客不去找他,他就没来搭理郎客。
郎客要的就是他不闻不问,如果保安热情地过来招呼,要跟他一块查监控,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监控中的画面里怎么他一次也没出现过,他的东西还能丢在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那他就得改口说是自己东西被人偷了。事实也差不多,只不过被偷的不是他的所属物品,而是一个大活人。
这会儿随郎客在这里自由搜查,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从自助烧烤店到那家奶茶店,姚解能走过的路线并不复杂,郎客只要按照沿路的商铺外监控去寻找就可以了。
正是在他查监控的时候,燕横波发过来了这条关心的消息。
“他说他会想办法。”郎客继续发送道,他的鼠标停留在恒隆广场A座108商铺的监控上,他看监控看得很快,因为他只要找到姚解的身影就行了,之后就是看到他走去哪里。
“他跟我也是这么说的,没太批评我,估计是没这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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