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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芷芮被打得半边脸充血红肿,捂着脸指着昭儿“你敢打我,同为一等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他前段时间因跳出来维护向欣,与不愿好好干活儿的其他仆人对立得了红涟的看中,小尘小铭脑子慢,芷芮勤快机灵,红涟想着向欣身边也得有个会来事儿的,便把他提了一等仆,轮换着贴身伺候向欣,小寒趁机扒上去,把芷芮哄得什么话都跟他说。
“你这jian人再敢多言一句,我回去禀明公子,就不止赏你一巴掌了。”
“好啊,你去啊,你们流云轩的仗着国公府撑腰,我是红家的家仆,你敢打我,嫁进来夫婿家的仆人骑在妻主家家仆的头上,可笑至极!”
小寒拉着芷芮,一副受气兮兮的样子“别说了,给人听见可怎么得了,快别说了,昭儿弟弟你别生气,芷芮他不是有心的。”
“他不有心?话都说到明面了,不要脸,以为将军提你做一等仆就是打算纳你啊?也不照照镜子,没见过世面的穷酸相!”
“昭儿弟弟,你这话就过分了,哎芷芮,别动手啊,哎呀,你们别打啊。”
他巴不得这二位打起来,闹大最好,这种危机四伏的时节将军耐得下性子处理才怪,女人暴躁的时候就需要化水一般温柔周到的侍奉讨好,郑相公多久没见着妻主了?再不行动,郑相公该问他的责了,何况自己这位主子脾气一向不好。
“你们主子是没亲自打压欺负我们,但你们流云轩的仆人,在将军府颐指气使横行霸道,一个个仆从而已,搞什么公子派头?还不是你们那位陆公子教唆你们这么做的!”
“你还敢说!撕烂你的嘴!”
外边人群跑来跑去到大门口劝架,红涟安抚向欣安抚了没多久,烦得不行“外边在吵什么!”
她给欣儿裹好被子,气势汹汹地推门出去,“谁在闹事?不知道正君身子没恢复不得喧哗吗?全拉到院子里杖责四十!”
仆人磕磕巴巴地回复“打不得啊,是,是流云轩的昭儿啊将军。”
“什么?”
头蒙蒙的,这胆大包天的小子!
快步来到明华阁大门口,一群小仆拉架,中间一高一矮扭打在一起,掐对方的脸。
“都放开!”
见将军来了,仆人们退开一条路,吓得自动弯腰低头退到一边,芷芮见将军来了,松开昭儿,捂着挨了耳光的半张脸伏在地上抽泣。
“装腔作势的jian人!在将军面前装什么柔弱?真把自己当小侍了,呸!”
“昭儿!”
提起义愤填膺扑上来踢打芷芮的少年,扔到一旁“不像话!”
“将军,将军,流云轩的仆人向来不把我们这些明华阁的仆人放在眼里,根本不把向公子当一回事儿,他们欺辱我们也就算了,可这般气焰,岂不是连将军也。”
“滚!”
伸脚踢开抱住裤腿不放的芷芮“原以为你是个明事的,不想你这刁仆挑拨离间,陆家百年盛誉,也是区区一个你玷污得了的?留你此等龌龊心思的人照顾欣儿,我真看走了眼。”
芷芮本来就挺白净的脸更加惨白,将军平常很没架子,爱和小仆们调笑,偶尔大胆逾越一番也没事,被提拔上来之后,他得意忘形,加上朋友们奉承一下,拿他跟郑相公比,虚荣心上来,觉得将军在高看他一等,郑相公也是家仆出身,他原以为可以跟郑相公一样,有一次他轮班,将军还夸他鞋上的刺绣好看,不会的,不会的……然而红涟下一句话把他打入谷底。
“拖出去重打四十板子,贬为三等洒扫杂役,不许出现在主子们屋里。”
女管事冷冰冰斜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芷芮一眼,派两名女嬷嬷拖走他带到院子里行刑,芷芮一路撕心裂肺求将军饶命,没过多久被板子打得破了音,听得人毛骨悚然,昭儿听着这声音,脸色也有些白。
红涟哼了一声,“再让我听见府里的人说这些不干净的话,无论是哪个院里出来的,全部赶出去变卖为奴。”
然后瞪住昭儿“看在你主子的面子,我不罚你,滚回去找你们公子领罚,你也滚!”
昭儿红着眼睛被几个好友搀起来,忙不迭地走了,闹剧收尾,从始至终红涟都没有了解事情始末的意思,全凭心情惩治了两个仆人,小寒在人群中畏手畏脚显得格外醒目,红涟准备转身时发现他,眯起眼“还有哪个肇事者漏掉吗?”
小寒一惊,腿一抖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我没有调节好他们的矛盾,昭儿弟弟性子直,芷芮不该拿话激他,我劝了他不听,昭儿弟弟上来就打人,我拦了,是我没用拦不住,可昭儿弟弟一直如此行事,且芷芮有口无心,被激怒才还手,他们二人将军您知道的呀。”
小寒颤颤巍巍垂头回话,三言两语把事情始末不清不楚地诉了诉,外带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红涟看他身上也有衣衫开裂的痕迹,估计是拉架被波及的。
昭儿芷芮都是刚烈的人,小寒一看就底下人当久了,唯唯诺诺,绝不敢谈主子们的闲话。
“这么说,都是怨你了?”
“对……对,都怨我,他们,他们不是有意吵闹。”
倒是个实诚孩子,红涟打量了他一番,着实感到有点眼熟“我记得你从前是乔意身边的人吧?怎么到明华阁来了?”
“……是,也不是,我从前跟着乔意哥,不,为郑相公打下手,将军您未娶夫,郑相公做管家的时候我帮郑相公核对府里布匹的采买,后来正君院里换过一批伺候的人,刘姑姑觉得我心细,调我进来侍奉正君,我便成了明华阁的仆人。”
“原来如此,刘姑姑带你进来的啊。”
乔意嫁了之后倒是挑了几个曾经手下关系好的仆人进泉韵馆,其中并无小寒这个人,看来两人以前只是上下级关系。
“起来吧,他们二人犯错已成定局,不必为他们费口舌,反倒是你一个二等仆比一等仆更懂事,罢了,芷芮的位置你先顶上来好了。”
小寒愣得连扣头都忘了“谢,谢将军恩赏。”
天啊,得来全不费工夫,成了近身伺候正君的人,一举一动越来越方便汇报给郑相公了。
红涟出府调查刺客一事,人群散去,小寒借去仓库领明华阁一等仆从的衣服为由离了明华阁,偷偷去敲泉韵馆的后门。
里边午睡刚醒带着沙的声音响起“照我说的做,了结了?”
“回主子,是,芷芮已经被处置,翻不了身了。”
“嗯,做得好。”
来到屋子里,男子吃着葡萄,小寒有眼色地俯身用手接下郑乔意吐出来的葡萄皮。
郑乔意笑笑,在他没几分颜色的脸上捏了一把“乖,你这孩子招人疼,少不了你的。”
小寒陪着笑笑,郑相公给银子从来大方,小寒对即将得到的奖赏急不可耐,他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丢人堆里立即看不见,他很清楚自己的出路在于跟对主子。
“那等货色竟妄想沿用我的路子,他是什么东西?自以为年轻,有一点点姿色就敢在将军面前强出头?也不看将军吃不吃他那套,再说那也叫姿色?呵,同人说我们将军府抬出的就是这样的货色,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自然是不吃的,您没见着,将军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拉出去打了个半死,芷芮得势后处处跟您比,拿您说事,都不瞅瞅自个儿什么德行,庸俗,他哪点能跟主子您比?现在的下场罪有应得。”
“切,即使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要看有没有做凤凰的材料,没有自知之明的下贱东西。”
初闻芷芮跳出来遭到赏识,郑乔意心下就觉得不妙,一个没看住,原来亲自被他打压到底下,皮相稍微好些的仆人,随着将军成家后院人多起来,全被姑姑们挑出来派去各房各院,没准儿哪个会迷惑住将军,果不其然。
一句“郑相公不也是家仆出身吗?”好大的口气,传到郑乔意耳朵里后,男人恨得掀了桌子,找由头拿府里年纪小的一群小仆出了一通气。
我是家仆?我爹娘和老将军是主仆也是密友,我少年起就是小姐的屋里人,你们低眉顺眼喊小将军喊少主的时候,她是我一个人的小姐!
借小寒之手除去芷芮,郑乔意想了很多法子,这一次终于起了作用。
“不费吹灰之力,昭儿可是我的大功臣,啧,这细皮嫩肉的小哥儿,陆文清护他得很,舍得办他吗?”
小寒道“护他才好,主子,明华阁的处置了,陆文清要是不教训院里的人,将军的脸哪挂得住啊。”
“也对,反正芷芮这浪蹄子和流云轩,一个都别想跑。”
他拿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两眼发光的小寒手心。
红涟没曾想在去府衙的半路见到了丞相府的人乔装使信号,似乎等待良久,红涟勒马尾随其后,丞相逢璜看上去等待良久,一见她便开门见山。
“永宁郡主已笼络过将军了对不对?”
红涟点头称是“只因家里出了些事,事发突然才没有及时。”
“你与郡主的进展不必事事知会我,我来是为了将军的另一件事。”
“您是说?”
“向小公子遭刺一事。”
红涟急切道“大人可知道什么内幕?”
逢璜无奈地摇摇头“康宁郡主并没有完全信任我,她的计划我知晓不多,只见过她身边出没过非京城人士,民间流传康宁郡主在放逐的路上结识了江湖人士,涟儿,京城内有武功,能做到行刺的无非你们几个一块长大的将门,红家军里都是你的心腹,我不做揣测,就算永宁郡主手握一只兵权,她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红家行刺?”
“您怀疑康宁郡主?”
“不单如此,涟儿,这刺客不管是谁派的,都是冲着你去,你可曾思考过,她为何不直接伤你,饶过你去刺杀你的夫婿,只怕幕后主使有备而来,她知你重情,宁可伤的是自己也不愿他人受过,这次是向公子,下一次只怕。”
红涟心提到嗓子眼“不会的!我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陆大人现在左右夹击,自己都顾不上了,子女接二连三出事,她顾不过来,况且出了嫁的儿子,她岂不更加爱莫能助?文清那孩子近段日子身体不佳,我一个无事不出的老臣都听说了,她为什么不问不帮,文清想要分府,难得你同意,为什么陆念箴骂他的不是,劝他忍,不许他回家,不准程正君去看他,涟儿,你的岳母是这般冷漠之人吗?”
凝神反思,岳母行为的确异于往常,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事情,一浪大过一浪,哪有时间观察别人的心思去。
“有时候关心则乱,你越表现出重视紧张,暗地的敌人反而越发觉你的弱点,康宁郡主数年流放在外,对皇城里的发生过的事和达官贵族们真实性格不甚了解,只有她才会派杀手试探红小将军,试探陆大人,探测你们的真心究竟向着谁,伤害谁能够令你们两个痛心。”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文清会有危险,因为我,文清会陷入危险,红涟满身冷汗跌坐在椅子上,后背全湿,汗津津地说不出话。
“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刺客行刺欣儿,定是以为欣儿作为正君,在红将军心里的位置最重,以欣儿要挟比行刺侧君要事半功倍,也说明对方没有特别了解红家和陆家,以为联姻只是强强联手,巩固双方地位。
万一给她们知道了真相,文清他?
“我有一下策,怕红小将军不肯答应。”
“是什么?只要能保文清周全,我什么都。”
逢璜摆手打断她,叹气,说出自己的结论。
红涟震惊“您要我冷落他?”
“不仅冷落,你需做戏给所有人看,天下人都该明了你对陆公子的厌倦,甚至嫌恶,康宁郡主因陆家嫁了儿子去红府,将陆家视为红家一派,永宁郡主求亲之举看似拉拢,实际夺子一事彻底把陆家推出了她的阵营,此刻康宁郡主担忧的就剩一个你了,你们都与陆家为敌,这样陆家才能保全,康宁郡主才会利用陆大人对你们的仇恨,暂且庇护陆姓之子。”
“可”,红涟整个小臂都在抖“我如何做到到?有人对他不好一点点我都心疼死了,让我自己去伤他,我,大人,我去告诉母亲和文清,我们两家一起演这出戏好不好?”
“你觉得齐涵瑶那种奸诈小人看不出你们在做戏?必得有一方失望,心灰意冷才能打动齐涵瑶,让她相信你的变心,从而放过陆家。”
红涟静静坐着,不吭声。
“你想让清儿也卷入你我二人所处的肮脏漩涡吗?”
她们都知道,齐敏瑶不足为惧,一个暴烈无脑的昏君,败北是板上钉钉的事,时间问题而已。
“涟儿,你想清楚,仅凭绵薄之力,如若陛下……如若我们愧对先帝,有辱使命,起码,你对清儿依旧无悔。”
如果有朝一日齐涵瑶登上皇位,而这出戏演得太过真实,只有我一个人是演员,文清真的死心,那么,陆家的人都能活着,文清也能,他可以活得很好,或许比现在还好。
这一次别了逢璜,以往认为不管多大的灾难来临,只要陆公子相伴,都可以洒脱看开的红涟再也雀跃不起来了,一颗心沉到底,没有上浮的力量。
没有哪次比这次更希望早点结束皇权斗争,数月?还是数年?期间文清要遭受什么,她想也不敢想。
丞相看着他们这一代孩子长大,尤其偏爱陆文清,她的确为文清考虑了很多,但感受这东西,不是拨开乌云见日出就可以弥补的,谁去顾及文清的感受?
他对母亲突如其来的苛刻已然十分难过了,生病八成也跟家里的变故有关。
但这个办法能护住他的安全。
骑在马上,根本没有调查刺客来路的心情,一心想回到家中,躺在陆文清身边,干脆就这样互相靠着躺一辈子。
天未完全黑透,红涟心事重重地派遣属下去彻查刺客的踪迹,自己则返回将军府,他说了今夜要陪着欣儿,到了将军府门口,却顺着大道直走朝右,来到了流云轩。
男子不在卧房,书房里一席白衣席地而坐,端端正正地摘录书中选句,陆文清很少穿全素色,腰间要么缠一条金穗带,要么带一块碧玉,腕子上也总有装点,世家公子气十足,闲散得有点儿不识人间疾苦,他喜绿水的颜色,山峦云烟,黛蓝,月白和堇色,今天这身无垢的纯白鲜少遇见,什么配饰都没有,灯火下通明的屋子,衣带半松半系,红涟望着男人的腰部和背影出神。
缓慢靠近,脚步无息,肩膀被抱住的男人“啊”地一声慌忙回头,心跳不宁地喘着气“你吓死我了”。
他停下笔,压着胸口半笑半怒“就知道吓唬人,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陪那边吗?”
红涟把头埋在陆文清怀里“想你,就来了”。
躺在男人腿上赖着,陆文清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有烦心事?”
文清总能在一瞬间里了解她的情绪。
“没。”
“好,我不问,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开口。”
男人果然不再多言,任她粘在自己腿上躺着,帮她摘掉钗带,用木梳梳理头发,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
抱住男人的腰,勒得紧紧的,贪婪吮吸他身上的味道,其实文清很好哄,多大的嫌隙出现,一旦她需要他在身边,他就折身走回来,用温柔填补裂缝,把隔阂黏得毫无缝隙。
像涌在岸边的浪花,润过海岸,绵绵地覆上来,你体验了他的舒雅,扫除了阴霾,他留下碧水蓝天的美景。
文清是天底下待她最好的人,她却没能强大到回馈他的好,还惹他伤心,有什么资格大夸其词爱得比他深?她想告诉陆文清的只有一句,有幸得第一公子,胜过人间无数。
我好爱你啊,抓过男人的手亲吻着,一直一直都好喜欢你,只增不减,只亮不灭,如果能说给你听该多好。
要是这场战役陛下赢了,我赢了,红涟咬破了下唇,在心里暗暗发誓,我给你你应有的一切,什么母命,什么律法,道理讲破了天,想和谁相守今生,我自己说了才算。
“再等等我,这段日子,你要好好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一个吻落在男子的唇“没什么”,红涟枕在陆文清的腿上捧住他的脸,压着他往下,直到耳鬓厮磨,两个人都控制不了欲望的蔓延。
缱绻一夜后,第二日红将军开始频繁不归家,参加同僚们的酒会宴席,混迹在酒池肉林中,齐敏瑶愈加行为狂妄放肆,随着势头增长,她的党羽在朝堂之上已然公开承认自己乃永宁郡主麾下,不加掩饰。
反而齐涵瑶和她旗下的“战将”兢兢业业营造起为国为民忠贤臣子的表象,李玉子这阵子装得,平头百姓都开始夸李大人清廉端正。
她端正?先把后院百十号绿叶成群遣散了吧!红涟如是想。
“涟儿,酒不对胃口?难得你喝这么少。”
齐敏瑶冲红涟扬起酒杯,她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到齐敏瑶喊她跟喊姐妹无异了,红涟恢复吊儿郎当的不学无术相“酒是好酒,不过今天韩大人的包场不够痛快啊,都没个新鲜的男人助兴,老这么几张老面孔,殿下您说腻不腻?”
“哈哈哈”,齐敏瑶指着红涟点了点“你呀”。
然后拍拍手“去,带几个新人进来为红将军斟酒。”
天天纸醉金迷,哪还剩什么新人?老鸨千挑万选了几个调教期还没出台的宝贝围在几个大人身边,红涟掰了掰其中一个的下巴“这还挺有意思,今晚不会无聊了。”
张大人搂着老相好“哦?红将军的夜间生活会无聊?我等不信,不信不信。”
“有什么不信的?”
韩大人凑上来搭住红涟的肩“你家里一位天仙,一位成了孽的妖,不够红将军消遣?消遣一辈子也腻不了啊,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
红涟推开她,摇着头“唉,男人嘛,娶进来新鲜两天也就没了趣儿,遇上个知书达理的尚且能凑合过,不伤情面,娶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哼!”
齐敏瑶从头到尾把红涟的话听在心里,出言道“红将军话里有话啊。”
“郡主您别笑话,我与郡主可谓知己,所以对您诉一诉苦水,什么天仙,仗着自己母家势力大,为虎作伥,嫁进来没两天一个不高兴,把我要讨的小相公打了一顿,摆明了给我没脸。”
“啊?还有这事儿?”
“可不,哎张大人,乔意你见过的,曾觉得他哪里不周不妥吗?”
“没有,方才我忘了说,你家里还藏着那等搔得人心痒的小相公。”
“是啊,还有琦阑,岳母送他入红府,不就是做媵侍?陆公子可好,防阑哥儿和我相处防得什么似的,要不是怕伤了红府和国公府的和气,我!唉,忍就忍吧。”
看红涟一改之前对陆文清百般维护的态度,在场的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茬,算起来红将军明里暗里表达厌倦陆文清不是一次两次,半遮半掩的,总是刚提及又自己摆手作罢,不耐烦的样子欲盖弥彰,看来两个人之间真出了问题。
也难怪,第一公子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男人无非那几样,小心眼儿善妒,可根据红将军的说法,陆公子不仅善妒,还端派头,这就犯了女人的大忌了,厌弃是迟早的事。
“不应当啊,陆念箴不是很会教子吗?再说,他为侧,上头不有个老将军亲点的正君?也管不住他吗?总不能连老将军的面子也不给?”
红涟跟触了什么逆鳞似的跳起来“欣儿管他?府里哪个敢管他?何况向欣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这不也刚把人管束得服服帖帖,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嫁进来后他做过什么下流的事,每想起来我都,哼!”
向小公子出格的行为多了,在座都心知肚明,赶忙打马虎眼,喝酒敬酒把红将军的怒火盖过去,心底悄悄感慨,看来就算美色和才情并存,得到妻主长长久久的另眼相待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也情有可原嘛,几位大人想,两个不把妻主放在眼里的夫君,有违男德男训,红将军对他们委实很客气了,换做我,哈哈,非把他们收拾得本本分分不可,她们想到向欣和陆文清挑尖的模样,更加存有龌龊心思,手探进身边陪酒小倌的衣服。
红涟在搂着新人,凑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不知说了什么,小倌的脸红扑扑的,每场聚会齐敏瑶都在花大量时间观察红涟,她不敢全信她,但红涟逐渐暴露的这种和她非常对味的荒唐作为,她又感觉很真实,不由自主就信了她所有的话。
“红将军对本王招来的新人可满意?”
“满意,谢郡主厚爱,满意得不得了”,语罢猛地在小倌脸颊亲了一口,弄得没正式陪过客的男人羞答答的,齐敏瑶见新人虽是一副弱风扶柳的姣花面容,但眉宇一股冷调的柔美略有些端庄,他的手极好看,细细观察指尖却有琴茧。
“那,其实本王不太明白,将军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酒场静下来,人人都想听听红涟的答案,红涟仿佛陷入沉思,想了好一阵,向往一般微笑着说“男人啊,首先性子一定要顺,然后懂事,大方得体,聪慧,但在妻主面前懂得收敛,不轻易显山露水,最好白白净净的,皮肤吹弹可破,不过只有貌,什么也不会,无趣也不行,能弹琴作诗最好,待上尊敬,待下和蔼,事事为妻主考虑,自古女强男弱,男人当然要依附女人才行。”
众人明了了,红小将军确实喜欢家中二位夫君那样的男子,只是逃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娶了陆文清才发现第一公子也是个普通人,娶了第一美人才发现他是个绣花枕头大花瓶,落差太大,与预想不同,可不得惆怅吗。
剩下几位大人接茬高谈阔论起自己欣赏的男人,气氛被带入高峰。
“哎王大人所言差矣,风情的男子怎么就心术不正算计样了?你不能一棒子打死,妩媚多情的男人里也有善良的嘛。”
“我认为只要娇和艳占一项,必不会平凡。”
“红将军的意中人,也是我日思夜想的妙人儿啊,可惜,普天下到哪儿找这样的男子?”
韩大人和张大人长叹,“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新新鲜鲜图一乐吧。”
齐敏瑶笑笑不吭声,偏头独饮,拳头在桌下捏紧,嬉笑喧闹中声音不大不小地开口“本王识得一人符合红小将军的标准,不知小将军要还是不要。”
房间再次安静了,红涟捏着小倌青葱嫩尖儿的一双手“哦?郡主何时藏了这么个绝代佳人?在下怎么没见过?”
齐敏瑶转过头来,笑容里带一丝阴狠“柳成荫柳公子,红小将军,你喜欢吗?”
柳成荫这个名字一出,在座的女人们皆坐不住了,其实不止女人们,男人们也瞪大眼睛和伙伴们对视,诧异地说不出话。
外界熟识柳成荫的并不多,他不陪客,凭心情弹琴,露不露脸他说了算,却是几大花魁加起来都不如他弹一曲的利益高,老鸨小心翼翼讨好他,但凡他指导过的小倌,无一不是风头鼎盛,会让客人们挤破了头砸金银财宝博君一笑。起初只有内部知道柳成荫的真容,也是本该守口如瓶的秘密,教琴的师傅比名声大赫的头牌们都貌美,人多的地方嘴就碎,楼里的小厮们聊天,不少一耳朵听见的客人开始好奇,柳成荫原本安安静静地当他的琴师,然而随着一名客人听曲子听得情不自已,硬闯入屏风后一睹真颜,自此传言便传开了,姹紫嫣红开满楼,争奇斗艳不如柳,加之见过柳成荫的人少之又少,推波助澜给他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红涟第一次见柳成荫也是青楼常客赵小姐闻风躁动,给了老鸨不少好处求他安排柳公子出来弹一曲。
传言越演越烈,直至发展到前几天新一届花魁大赛时,台下百余富家女比着扔银子要求柳公子出面,正是那一次,齐敏瑶扛着刀带着人马冲进来,台上台下抱头逃窜乱作一团,自从知晓柳成荫和永宁郡主的关系后,柳公子三个字成了禁忌,只听说,没见过他的人憧憬他,见过他的人被他折服,痴狂上瘾,可永宁郡主何许人也?即使把柳成荫日思夜想想得抓心挠肺,面上也不能表示分毫肖想惦念。
可此时,齐敏瑶居然问红将军她想不想要柳成荫,几个大臣揣测郡主话里含义,算盘暗地打得噼里啪啦响,算来算去一本糊涂账,不明所以。
相较一直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陆文清,柳成荫实际的出身不比他差多少,反而因凄惨的遭遇会更懂得退让,柳成荫出现几次,跟每个人说话都能说得人通体舒坦,更把永宁郡主哄得言听计从,但他本人半分可以令人轻慢的感觉都没有,试问这样一位陷入风尘宁折不弯,处事面面俱到,才情品性几乎照范本刻画的美丽男子,天底下有女人不喜欢吗?
况且红将军方才所言的类型,回味下来大抵就是柳成荫本人吧?
红涟放下酒杯,佯装拘谨道“郡主的意思我不太懂。”
齐敏瑶摆手“我想你们误会了,柳儿只是本王的蓝颜,过段时间我便要娶陆家三子做正君,柳儿之于我,是友,是晚辈,本王牵挂柳儿如同爱惜子侄一般,哪有长辈不为晚辈的婚事谋划的?本王倒是可以收下他照顾他,可他花样年华,本王不愿十几二十载,柳儿还正值盛年,本王就先去一步,留他在人间孤独,再者,长期在这污水似的地方呆着像什么样?该趁早伴一位年少有为的妻主才对,红小将军是本王欣赏信服之人,柳儿的余生交给你照看,本王放心。”
几个大人眼睛睁得都快脱窗了,郡主来真的?这是好事?还是祸事?是拉拢红将军忍痛割爱?还是往红将军身边派一个眼线?值得吗?日后上位的动荡期,万一八方趁机作乱,红家必定权倾朝野,需要红小将军效力的机会不在少数,郡主年事颇高,未来小皇女也需红家坐镇辅佐,柳成荫此次一去,回是不可能回得来了。
大臣们嫉妒得直拍大腿,监视就监视了!此等好事怎么没落到我头上!
红涟想的却是,鬼话扯得真动听,若说芳华,难道陆三公子不是年华正好?你一个年近半百比人家母亲还大的老女人,娶十七岁的少年郎可以,收下二十岁的柳成荫就不妥了?气煞我也,恨不得一口吐沫淹死你!
众人再看红将军的脸色,红小将军内心气愤,表面愣愣的,似乎震惊得口舌打结了一样,仿佛带着几分羞涩,几分不可置信,像小孩儿突然得到了思念的玩具。
“郡,郡主,您?柳公子?”
“柳儿,出来吧。”
静若无声的隔间里立即有了动静,脚步声款款,柳成荫身着一件长长的金丝紫绢衣裳,袖口和摆尾都垂曳在地上,光彩亮丽如繁星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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