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无问熙东

　　下旬结束黄金站比赛后 ，国乒一众又从澳洲奔赴马来西亚，参加T2挑战赛。
　　一月内孔令熙从酷夏的都灵飞抵冰天雪地的澳大利亚，又辗转到亚洲热带地区。
　　忽冷忽热的外部环境，再加上一月四赛带来的巨大压力，孔令熙的身体和心里都有些吃不消。

　　上了飞机，孔令熙立刻神情怏怏地靠住窗户，马琳特意给她调换座位坐在队伍后部。
　　“我坐外侧吧，”上飞机前孙颖莎主动申请道。“我照顾她。”
　　飞到一半孙颖莎就忘了自己承诺的话。

　　空乘推来饮料车，耐心询问需要什么饮品。不等孔令熙说话，孙颖莎点了一杯纯净水一杯可乐。
　　孔令熙看着孙颖莎伸手替自己接杯子的身影，心里本来很感动。
　　莎莎，妈妈的莎莎，你终于长大了知道关心姐姐了。

　　这种迟来的长辈既视感在孙颖莎把两个杯子都放在她自己面前后支离破碎。
　　孔令熙伸向孙颖莎手中杯子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md，错付了。

　　在孙颖莎回过头的一瞬间，她凭借运动员发达的运动神经，手腕迅速灵活转弯。
　　摸了摸孙颖莎毛茸茸的头发。

　　孙颖莎把杯子放在桌板上看向孔令熙，不自在地抖了抖头发。
　　平时打打闹闹，突然搞这么温情。
　　“欸？你没睡啊。”
　　“你咋不点饮料啊？”

　　回应孙颖莎的是孔令熙高高抬起望向天花板的头，她抿嘴缓缓吐出几个字，神情十分决绝。
　　“不渴，不饿，别理我。”
　　她转向座椅里侧把脸深深埋住，不想看到孙颖莎。

　　孙颖莎疑惑地歪歪头，她无辜的眼神对上前排回过头的樊振东。
　　东哥，你女朋友闹啥呢？

　　只隔一排，樊振东特意回头关注不太，不巧见证了这一幕。
　　他向孙颖莎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转过来后不厚道地笑出声。
　　脑子里不断回放刚刚还尴尬的孔令熙，在孙颖莎转头的一瞬间，表情迅速转换，手上一连串动作。
　　樊振东低头笑出双下巴，原来人真的可以在危急时刻突破自我。

　　见樊振东回头不再看，孙颖莎低头喝起饮料。
　　牙医说了，喝碳酸饮料后用白水漱口，不容易长蛀牙。
　　一口可乐一口水，孙颖莎美美。

　　孔令熙身体疲惫，头埋在窗户与座位间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被饥饿感叫醒，孔令熙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自己好像仰睡在座椅上。
　　她伸手挪开眼前的遮挡，视线模糊里有个人影晃动。
　　夜色深沉，飞机正在夜间的云层中平稳飞行。
　　客舱里光线早已调至昏暗，座位上的众人还沉浸在睡梦中，无人起身，眼前仿佛凝固成一张幽蓝色的油画。耳边只有航班飞行时发出的低频噪音，偶有几声咳嗽，更添了几分静谧。

　　孔令熙眨眨眼看清眼前的人，是樊振东。

　　机窗外月色皎洁，洒在青涩的脸庞上，勾勒出少年人笔挺的鼻梁和认真抿起的嘴唇。
　　孔令熙视线向上移，撞进樊振东看向她的眼神里，那眼神宁静柔和。
　　有别于白天的喧闹，夜色使人昏懒，孔令熙忘神地盯着眼前的人，她的心神还没从朦胧睡梦中脱离。

　　远处几个座位上的灯光遥遥点缀，夜色好像擅长赋予月光下的情人以爱意，见孔令熙醒了，樊振东眉头舒展，然后对着她轻笑，眼中的温柔几乎化为实质。
　　清楚地听到这声从胸腔而出的低沉笑声，呼吸喷洒在脸上，孔令熙意识到两人离得很近。樊振东侧身一手抬着她的脖颈，一手调整后面的颈枕。
　　从背面看这个姿势像是在低头拥抱她。
　　少女刚刚从睡梦中苏醒，迷茫地望着他，纤长的睫毛像翻飞的蝶翼，大概是没睡饱，委屈得眉头微拢，眼睛蒙了一层莹润的水光。
　　越看越可爱，樊振东低头亲了孔令熙一口，

　　被藤蔓缠绕的古堡中，光线昏暗，睡美人躺在卧榻上，被一个吻唤醒。
　　孔令熙这才意识清醒起来，不由地嘤咛一声，然后像小孩一样，向爱人索取拥抱。
　　两人离得太近几乎贴上，抬手就能轻易地环住樊振东的腰。
　　一声嘤咛在只能听到飞行噪音的客舱里有些突兀。
　　樊振东停下手里的动作，嘘声示意孔令熙保持安静，然后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孔令熙在场下习惯散开头发，很久没染发，柔顺的棕发已经养到后背蝴蝶骨的位置，手感很好。

　　樊振东指尖顺着发丝滑下，摩挲着头发。
　　“看你睡得不舒服，给你加个颈枕。继续睡吧。”
　　孔令熙双手环着樊振东的腰，埋头在他怀里，呼吸间是对方衣物上清爽的皂香。满满的安全感充盈在心间，她小声嘟囔道。“你在我身边，不想睡了。”

　　恋爱中的小情侣没有倦怠期，两个人搂在一起很久。
　　孔令熙几乎可以描绘出樊振东附在自己后背上那只宽厚的手，热度透过发丝和衣物，慢慢升高。

　　分开后，两人并坐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
　　“上飞机之前，领队把赛制发在群里，你看了吗？”樊振东咳嗽了一声，昏黄的灯光掩饰住他不自在的神情。
　　自然是没有，孔令熙在机场身体不适，拒绝了跟球迷的互动，一直呆在马琳身边低头假寐，自然没时间看手机。
　　邀请制的商业赛事，对于国家队和省内考核都不重要，伤病不少的国乒众人得以松松弦，比赛赛制解读只发到群里，让教练和队员简单研究一下。

　　樊振东低头掏出手机，划开屏保，赫然露出他穿橄榄绿军装的壁纸。
　　孔令熙看到屏保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摸索着阅读灯，按钮发出“啪”的一声，从头顶投下一丝亮光。
　　浮尘在昏黄的光束下漂浮，四周一片沉寂，只有樊振东低声细语，拿着手机记录讲解赛制。

　　“T2的规则很......奇怪。七局四胜11分，打到11-10不追球。”说起接下来的赛事规则，樊振东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但是比赛超过24分钟还未决出胜负，就会在下一局开启‘Fast5’赛制。”
　　樊振东低声给她解释赛程，手指比了个5。

　　Fast5？
　　孔令熙愣了愣，最近参加的重要赛事太多，她艰难地从记忆里翻出‘Fast5’赛制。
　　“快速拿到5分就赢下一局，后面每局都是这样？”樊振东点点头，大概孔令熙从其他渠道提前了解过新赛制。

　　孔令熙低头陷入沉思，算算极端情况24分钟内大比分4-0，小比分每局11-0。
　　她苦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这24分钟肯定是国际乒联精确计算过的，算准了24分内顶多打满三局，所以第四局必然是像乒超抢七一样的五分局。”
　　“对，而且从第四局开始，都是五分局。”樊振东顺着推测道。
　　“只要拖到第四局，就能逆转战局。对于那些爱打搏杀的小选手来说，获胜几率很大。”
　　“那樊少尉，你大概要被小将教育了。”孔令熙凑到樊振东面前，眯起眼睛幸灾乐祸。“可别被小孩削秃了。”

　　“快到奥运年了，谁不想冲冲我？”樊振东满不在乎，说着话离孔令熙的距离越来越近，他抬手关掉阅读灯。“在此之前，我觉得得先教育教育你。”
　　在孔令熙压抑的惊呼声中，樊振东欺身上前堵住孔令熙不甘心还想说什么的嘴。

　　·
　　国际乒联为了提高T2钻石联赛的关注度，不仅设置了惊险的赛制，还在招商、奖金和场地下了不少功夫。
　　赛前合练，选手们踏入场地就感受到商业联赛级别待遇，观众席座椅栏杆全部是深红色，挡板以深蓝为底，设置了不常见的led屏幕播放广告。

　　场馆整体为暗色调，而灯光是冷光，开始练球后选手们都明显感受到了灯光强度，往观众席望去是一片黑暗。
　　四周一片漆黑，场中心灯光耀眼，视觉重点全部集中到这块球台上，相当有戏剧感，不像乒乓球场，布置得倒像是个大剧院。

　　赛前合练还特意架设了摄像机，把男女球员同时集中在场里，为的就是让不同性别、不同国家的选手共同练习。
　　孔令熙从更衣室出来时大家已经开始合练。
　　她一眼就看到樊振东弯腰发球的身影，对面是马龙。

　　孔令熙不由点点头，心里很满意。不错，挺守男徳的。
　　接着她就看到一旁逡巡已久的伊藤美诚，马龙跨过挡板喝水的时候，她抱着球拍自然地接替上樊振东对面的位置。

　　？孔令熙站在阴影里瞪大眼睛，指了指场里的位置，看向马龙。
　　龙队他抢你位置！
　　知道小两口内情的马龙笑得眯着眼，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也没办法呀。

　　孔令熙感受到一丝挑衅，各种方面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同样被邀请来比赛的商巧不知不觉走到孔令熙身边，拱火。“这你不上去削她，别让我看不起你奥~”
　　孔令熙微笑着咬咬牙，打开挡板准备上场。

　　“孔令熙，”李隼教练冲她招招手，表情严肃示意她不要闹，旁边站的是乐呵呵看好戏的马琳。“过来。”
　　孔令熙蔫了，乖乖站在马琳和李隼中间。
　　教练不发话她不能上场，也不能去其他台子，只得在场边看樊振东喂给伊藤美诚一球又一球。

　　“小胖还挺体贴哈，给人练接发球。”马琳侧头跟孔令熙说，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孔令熙没心思回答马琳，她脸上笑容弧度越来越大，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欸他最近给你练过接发球没有？”马琳不死心又出言逗孔令熙，引来孔令熙包含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见孔令熙气鼓鼓的，眼里还含着泪水，马琳转过头看向场地，肩膀一抖一抖的，差点憋不住笑。
　　生平未见啊，孔令熙居然被我气哭了。

　　两人中远台反手相持打了好几球，球速越来越快，最后伊藤居然不断调动落点，在樊振东侧身救球来不及拉回时，变线打到樊振东的正手位上，樊振东没接到。
　　“哟~”伊藤美诚双手举高握着拳头轻喝道，那声音比平时比赛里的多了几分婉转。其他国家的球员纷纷围在一旁鼓掌，边聊天边发出阵阵笑声。

　　随着伊藤美诚娇滴滴一声“呦”，孔令熙倒吸一口气，捂着胸口向后仰。
　　孔令熙感觉自己血压蹭蹭往上冒，恨不得下一秒樊振东要是笑了她就能倒头栽地上。
　　受不了了，真受不了了。
　　“这就受不了了？我坐教练席上看你打球，血压冒得比这厉害多了。”马琳笑得风光得意，露出不太整齐的牙齿，牢牢抓住每一个折磨孔令熙的机会。

　　孔令熙眼睛盯着场上，右手朝马琳摊开。
　　“干嘛？浪子回头忏悔了，让我打你手？”
　　孔令熙面无表情。“不想让你徒弟赛前犯心脏病退赛就给我降压药。”

　　好在伊藤美诚开始练习发球后，樊振东就站到一旁，把位置让给梁靖崑练发球。
　　孔令熙大口大口倒着气，血压暂时回落。

　　没想到伊藤美诚转头招呼樊振东过来这边，自己转到准备发球的梁靖崑身侧，手握着球举了举，示意自己要发球。
　　梁靖崑乖乖把位置让出来。两人又开始默契对拉。

　　原本已经平稳的血压再次回升。
　　孔令熙伸长脖子瞪着樊振东。她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李隼教练转身离开后，孔令熙立马小声叫住梁靖崑。
　　“梁靖崑，梁靖崑，大胖！”梁靖崑转头向孔令熙走过来，示意怎么了。“她叫你让你就让啊？你怎么那么没尊严？！”
　　“主办方说让伊藤挑人和她练练，场子是人家的。”梁靖崑浑不在意地笑笑。“你行你上啊。”

　　孔令熙气得仰倒，她拽起球拍气哼哼地走到角落的场地。
　　“我现在看到那大脑门儿就生气。”
　　“大头人，我的一生之敌。”

　　突然“啪”的一声，隔壁有个球飞来拍到孔令熙脑袋上。
　　清脆的一声，孔令熙不幸中弹，坐在地上捂着头又惊又怒地望向对面。

　　大头国国主王楚钦攥着球，球拍在手里转了转，笑容里带着挑衅。
　　“我们头大的人怎么招你了？”
　　“天生不对付。”小头山山大王孔令熙咬着牙，幽幽道。“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一场围绕在大头国和小头山之间的比赛开始了，这场比赛关系到了大头人和小头人之间的尊严。
　　当然，在其他人眼里这只是一场国乒男女主力间的精彩对决。马琳拍拍手给孔令熙加油，越来越多的人围在挡板边。
　　孔令熙和王楚钦先是试探性来了几个回合，感觉差不多热身后，孔令熙侧身位发了一个直线奔球，直接偷袭王楚钦的正手空档。

　　樊振东下场休息时，听到场子另一边不时传出欢呼鼓掌声，期间有几声娇叱，听着像孔令熙。
　　他慢慢走过去，看见球台两边站的是王楚钦和孔令熙。

　　孔令熙发球进攻，王楚钦放手几回合后，俩人连续对拉，王楚钦慢慢向后退放高球，孔令熙进攻凶猛大力扣球，场面很精彩，马琳在一旁不怕事大地喝彩。
　　俩人连续拉了二十几板，最后因为挡板围得太窄，王楚钦放不开手脚，为了接球窜出场子，以失败告终。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孔令熙甩甩头上的汗水，举起球拍对着王楚钦问。“谁是爸爸？”
　　“我头大我头大。”
　　王楚钦意外好脾气地笑着双手合十，朝孔令熙弯了弯身，示意认输。

　　孔令熙也不计较太多，走到王楚钦身前。
　　“消气没啊熙姐。”
　　孔令熙心里的怒气早在几板全力扣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知道王楚钦有心帮自己消气，孔令熙不由得对着王楚钦绽开灿烂的笑容。
　　“谢谢啊，头哥。”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啪”得击掌。

　　樊振东一眼就看得出是王楚钦是收着力，刻意给孔令熙放高球，哄着她。看到孔令熙和别的男的如此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他皱着眉有些气闷。
　　“不错哈，你看他俩配双打咋样？”马琳不知何时站在樊振东身旁，状似无意地问道。
　　“马哥，你不怕他俩打起来吗？”
　　“混双跟其他双打不一样，说不定打着打着感情就好了。”马琳嘿嘿一笑，樊振东果然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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