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说

作者:满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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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0 章


      阿婆的创伤记忆与沉默根源

      古神祭祀村的傍晚,炊烟渐渐散去,山风带着暮色的凉意,吹过家家户户的黄泥墙。阿婆的家在村子最西头,是一间用原木和黄泥搭建的小屋,屋顶覆盖的松针已经泛褐,几处漏雨的地方用塑料布补丁似的盖着。门是用三块旧木板拼的,关不严实,能看到屋里昏黄的油灯光,在暮色里摇摇晃晃。

      项莲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木门,里面传来阿婆沙哑的声音:“谁啊?”

      “阿婆,是我,项莲。”

      门慢慢打开,阿婆站在门后,手里拿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罐,罐身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缝,是去年饥荒时摔的。她的头发用一根旧布条束着,露出的鬓角全是白发,脸上的皱纹里还沾着点泥土,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进来吧,屋里乱,别嫌弃。”

      屋里的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用黄泥糊的炕,铺着打补丁的旧棉絮,炕边堆着几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一张小小的木桌,桌腿用石头垫着才不会晃,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烧得有点短,光线昏暗;墙角堆着两袋粮食,袋子薄得能看出里面的谷物不多,应该是今年刚收的新粮,却没多少。阿婆给项莲倒了杯热水,杯子是用陶土捏的,边缘有些残缺,热水在杯里晃了晃,冒着细弱的热气。

      “你是来问二十年前的事吧?” 阿婆坐在炕边的小板凳上,双手捧着杯子,指尖的温度慢慢传到杯壁上,“白天在祭祀箱前,你看到我被契约柱惩罚了。”

      项莲点了点头,在木桌旁的小凳上坐下,轻声说:“阿婆,我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敢说关于祭品的话?”

      阿婆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杯子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用粗糙的袖子擦了擦眼睛,声音带着哽咽:“二十年前,村里闹□□,春天涝,秋天旱,田里的庄稼全毁了,家里的粮食早就吃完了。我家小子那时候才五岁,饿得哭不出声,嘴唇干裂起皮,脸瘦得只剩骨头,我抱着他,到处去借粮食,可家家户户都一样,连野菜都挖光了。”

      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那年的祭祀,长老说要多献祭品,祈求古神保佑,每家每户都要交出最后一袋粮、一只鸡。我看着怀里的孩子,实在忍不住,就站在祭祀箱前,小声说了句‘祭品太多了,能不能留点粮食给孩子’。话刚说完,契约柱就亮了,我的喉咙突然发紧,说不出话来 ,不止我,全村人都一样,整整三天,没人能说出一个字,这就是‘哑灾’。”

      “哑灾过后,田里的秧苗全蔫了,村民们都怪我,说我质疑古神,才引来灾难。” 阿婆的声音更低了,带着浓浓的愧疚,“邻居路过我家门口,会故意吐口水;村里的孩子会追着我家小子喊‘灾星’;连我男人,也跟我冷战了半个月,说我不该多嘴。我家小子吓得不敢出门,夜里睡觉总哭,说‘娘,我再也不饿了,你别再说了’。”

      她抹了抹眼泪,手里的杯子晃了晃,热水差点洒出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说半句关于祭品的话。就算去年饥荒,我家三天没吃饭,我也没敢说‘祭品太多’,我怕再引来哑灾,怕村民们再怪我,怕我家小子再被人欺负。现在就算饿肚子,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够了。”

      油灯的光映在阿婆的脸上,她的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恐惧,还有藏不住的委屈。这个村子的沉默,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创伤喂出来的 ,个体的质疑引发了 “集体惩罚”,集体惩罚又转化为 “群体指责”,最终让个体在愧疚与恐惧中自我压抑,从 “一个人不敢说”,变成 “所有人不敢说”,形成了代代相传的沉默文化。要打破这种沉默,不仅要推翻虚假的因果,还要抚平这些深埋的创伤,让村民们知道:质疑不是错,更不会带来灾难;真正的平安,不是靠沉默换来的,而是靠敢说真话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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