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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降谷零身形一晃,差点闪到腰。
他震惊地回头看向樱井桃奈:“一、一起睡?!”
啊啊啊啊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如此没有防备心!
“对呀,”桃奈不懂降谷零震惊的点在哪,理所当然地说道,“在我的家乡,亲人们都是睡在同一个屋子里的,有时候甚至挤一张大通铺,很暖和的。”
在她那个时代,村庄里偶尔有过路的旅人请求借宿,桃奈会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家中,铺开一张大大的草席,众人挤在一起入睡。
桃奈与戈薇、珊瑚一行人就是这样相识的。
第一个夜晚,她们三个女孩本打算和弥勒法师、犬夜叉一同睡在草席上,起初犬夜叉坚持要抱着铁碎牙睡在门口,可一见到弥勒法师跃跃欲试地凑近女孩们,他立刻挤到中间,把法师和她们隔开。
后来彼此熟悉,她和戈薇、珊瑚关系特别好,戈薇还会带来这个时代的睡袋,三个女孩裹在里面并肩而眠,像三只并排的茧蛹。
降谷零被口水呛得剧烈咳嗽,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顺过气,他郑重地看向桃奈,语气像是教导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桃奈,听着!在这里,陌生的男人和女人是不能睡在一起的!尤其是女孩子,这样你会……”
他斟酌着措辞,艰难地吐出最后三个字:“吃亏的。”
“吃亏?零君是说我会有危险吗?”桃奈眨了眨眼,神情变得认真,“我明白你的意思,正因在我的时代见过真正的恶徒与妖怪,我才更懂得分辨谁值得信任。”
她透过黑暗,看着降谷零胸口处那团纯金的心光:“零君心里没有邪念,只有对我的担忧,你是我信任的人,对于信任的同伴,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呀。”
说完,桃奈又拍了拍床沿,坚持道:“所以没关系,你过来一起睡吧,地上很不舒服的。”
这屋里的地好硬,她被弹到这里时摔在地上又痛又凉,不想零君也受这份罪。
桃奈的话有理有据,情感真挚,降谷零一时听愣了神,还没想好该怎么反驳,桃奈已经跳下床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床上带。
女孩纤细的手腕有股惊人的力道,降谷零下盘一沉。
这是他应对突发袭击的本能反应,他完全有能力稳住身形,甚至反向制住她的动作。
但在发力前,降谷零犹豫了。
他面对的是桃奈,不是罪犯。
桃奈是一片好心,他要是反应过激,会不会吓到她?
就在降谷零迟疑间,他已经被桃奈拽着跌坐到床边。
桃奈的动作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纯粹是力气大。
她把降谷零按躺在床上,自己迅速滚到里侧,将大半被子盖在他身上,然后蜷缩在另一边闭上眼睛,摆出一副“我已经睡着了别再吵我”的架势。
“零,晚安。”
“……”
降谷零全身僵硬地仰躺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桃奈再三热情地邀请,他要是再固执地挣扎下床,会伤了女孩一颗善良之心。
就这样吧。
降谷零侧目看了眼背对自己的桃奈。
周围充斥着她身上草木和阳光混合的奇特清香。
降谷零脑海中闯入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今晚桃奈撞见的是其他人呢?她这也会这样相信那个人吗?
降谷零翻过身,犹豫一瞬,低声唤道:“桃奈。”
桃奈正把脸埋进被子里,嗅着上面和降谷零身上一样干净的皂角香气,听到他叫自己,也转过来,黑暗中,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怎么啦?
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降谷零的脖子,扫出一阵阵痒意。
降谷零深深望入她的眼睛:“如果今晚,你去的是萩原他们四个人的寝室,也会邀请他们一起睡吗?”
问题刚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明知桃奈天真烂漫,不懂现代社会的社交界限,更可能无心于此,但他还是对桃奈的回答涌起期待。
桃奈不假思索地点头:“会呀。”
她和五个人关系都很好,大家都是朋友,总不能自己占了别人的床,让朋友睡冷地板吧?
听到桃奈的回答,降谷零的心像是被捏了一下,酸酸胀胀的。
他没再说话,又转回去,留给桃奈一个金色后脑勺:“睡觉吧。”
桃奈:?
零的背影怎么看起来气鼓鼓的?
难道是她话太多,吵到他了?
也是,大半夜的突然空降到别人寝室,还占了人家一半的床,再好脾气的人也会不高兴的吧。
桃奈愧疚地望了望降谷零的后背,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不再作声,紧闭双眼,努力让自己快点睡着。
来到米花町的这几天,桃奈一直睡在漏风的桥洞下,偶尔会遇上大雨倾盆,电闪雷鸣,还有见她模样漂亮图谋不轨的歹人。
但这些于她而言都不算什么,一个简单的法术便能轻易化解危机。
可今晚,她躺在降谷零的身旁,身处这间遮风挡雨的屋子里,不必警惕恶人逼近,也不用忍受孤寂的寒意,她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心安。
一颗淋过雨的心脏,没见过太阳,不会觉得雨有多冷多潮,可一旦遇见了温暖的光,便再也不想回到那些潮湿流泪的日子。
她贪恋这一束光,不愿松手。
甚至,想靠得更近一些。
降谷零听着身后静静的呼吸声,那点因私心落空产生的焦躁,在这片宁静中渐渐消散。
他翻回身,看着身旁闭着眼睛的少女,自嘲地扯了扯唇。
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能被桃奈划分到信任的朋友领域,这样也很好了。
还没睡着的桃奈感觉到降谷零的呼吸喷洒过她的额头,纤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和零现在是面对面吗?
美人近在咫尺,博览群书的小桃子忍不住文思泉涌。
面对面啊,这种姿势在那些绘本里倒是挺少见的。
桃奈试着想象她和降谷零以此种方式这样那样的场景。
这个姿势,会不会不太好发力呢?
桃奈这些大逆不道的心声,再次精准地砸进降谷零的脑海里。
降谷零正温柔地凝着桃奈装睡的脸,突然被一段逼真的画面侵袭。
这一次不再是虚拟的和室,直接变成了他自己的寝室,他正躺着的这张床。
更荒唐的是,以前画面中的两人仅有的浴衣都不复存在。
画面中的桃奈双颊绯红,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粉唇微张,像一颗诱人的水蜜桃,自己的呼吸紊乱不堪,还一本正经地关心着他:“零,这样面对面你会不会不方便?”
降谷零咬紧后槽牙。
他真是受够了自己这不分场合的幻想,桃奈一片好心把床分一半给他睡,他竟产生如此越界的联想!
其实,现实情况下,这种面对面相拥是可以动……
打住!现在不是分析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降谷零握紧拳头,朝床沿边挪了挪,和桃奈拉开距离。
桃奈不知自己那些大胆的想法扰乱了降谷零的心神,她想着想着,陷入沉睡。
梦里,她在黑暗的森林里被众多妖怪追杀,她淋着大雨,精疲力尽,终于射杀了所有的妖怪,在力竭倾倒之际,天穹尽头突然跃出一轮太阳。
那阳光温暖璀璨,驱散了森冷的雨幕,桃奈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那光源奔赴而去,紧紧抱住了它。
熟睡的桃奈忽然伸出手臂抱住了降谷零的腰。
降谷零僵住,像石化般一动不敢动。
他听到桃奈含糊地呓语了两声,随后,她又无意识地靠得更近,将脸颊埋进他的胸膛。
降谷零的身体绷得笔直,不敢靠近令他心绪紊乱的源头,他屏住呼吸,连气息都放轻,生怕惊扰她的睡意,打破这场亲近。
寂静之中,他听见一声啜泣。
他低头,看见桃奈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断断续续的低泣像一把钝了的弓弦,反复擦过降谷零的心口,划开一道细微的疼。
降谷零用指腹拭去桃奈的眼泪。
每一次与这个女孩相见,她总是无忧无虑的笑,仿佛天生携带着光芒,以全部的善意对待这个世界。
可越是靠近,他越是清楚地看见,那明亮笑容是她一张精心织就的面具,面具之下藏着的,是一个会在深夜里哭泣的悲伤灵魂。
降谷零叹息一声,掌心轻抚上她的脸颊。
桃奈,你究竟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往事,才会在睡梦中流泪?
——
降谷零一夜未眠。
女孩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他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草木暖香,胸膛衣襟上残留着她泪水的微凉。
这一切,连同那些闯入脑海的暧昧画面,交织成一张网,将他的神经越收越紧,勒得太阳穴剧烈跳动。
他根本毫无睡意。
直到天光泛亮,他才勉强闭眼小憩片刻。
第二天一大早,在降谷零的掩护下,桃奈安全离开警校。
临走前,降谷零抱住了桃奈。
不同于那天街边傍晚的轻拥,这一次,他抱得很紧。
桃奈僵在降谷零怀里,像被一道电流击中,从脊椎一路酥麻到指尖。
她听见了降谷零胸膛里低沉克制的呼吸。
他的声音贴着桃奈的耳畔响起:“桃奈如果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随时可以找我倾诉。”
清晨醒来,桃奈依旧如常地向他说早安,仿佛昨夜梦中的哭泣从未发生。
降谷零不愿贸然触碰桃奈隐藏的伤痕,没有追问,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递出一份安慰。
桃奈怔忡,没有明白降谷零话中的深意,可被喜欢的人这样抱着,她觉得整颗心好像浸入温热的蜜糖,每一寸呼吸都漾开绵密的甜。
她伸出手,环住降谷零结实的腰身,将脸颊埋入他的颈窝,如同一叶漂泊已久的小舟终于靠岸,静静地泊进温暖的港湾,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
“谢谢你,零。”
降谷零的怀抱很温暖。
像昨天梦里她拥抱的太阳。
——
白天忙碌如常。
警校迎来了每学期一度的运动会,降谷零和几位好友一同参加各项比赛,谈笑风生,气氛热烈,偶尔在比赛的间隙,他会走神,眼前闪过桃奈那双流泪的眼睛。
傍晚,运动会落下帷幕。
五个人正商量着去哪吃饭,鬼冢教官一声令下,将他们叫去了办公室。
继上次被派去打扫澡堂和更衣室一周之后,鬼冢教官一脸欣慰地表示几人表现优异,决定让他们再接再厉,派他们晚上去打扫后山的旧仓库。
五人脸色齐变:“哈?!”
鬼冢教官慈祥地笑了笑:“这也是一种锻炼的方式,你们可别有什么抵触情绪,能让你们去做这些,是你们的福气。”
没办法,不给这几个精力过剩的小子找点事做,他们一闲下来,指不定又闯出什么祸。
上回他那辆FD差点被这五个混小子撞成废铁,他们居然还敢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只把车的一面修得锃光瓦亮来糊弄他,这笔账还没跟他们算清楚呢。
虽说他们确实开这车做了好事,车最后也全都修好。
可万一真要修不好,他怎么跟那位把车寄放在这儿的小姑娘交代?
更何况,那辆白色FD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一辆事故车了。
鬼冢教官在心里给那个女孩道歉。
五人: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几个人敢怒不敢言,吃过晚饭,憋着一肚子窝囊气,老老实实去后山的仓库打扫。
夜色已深,通往仓库的小路只有几盏老旧路灯,光线微弱。
夜风掠过山坡,吹得两旁草丛沙沙低响,透出几分不同于白日的凉意,带了点阴森。
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旧家具和破损的训练器材,灰尘厚重,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陈腐阴湿的味道,唯一的灯泡悬在屋顶,光线昏暗,四周角落沉在阴影里,勉强照亮中央一片区域。
“真是的!凭什么又让我们干这种没意义的活儿!”
松田阵平把地面当成了鬼冢教官的脸,一边狠狠扫地,一边没好气地嘟囔,扫帚扬起大片灰尘,在昏黄的光线下舞动出一团团灰雾。
“咳咳咳,阵平酱,你轻点儿,”萩原研二正擦着一个铁架,被劈头盖脸袭来的灰尘呛得直咳嗽,“这儿灰本来就大,你再这么扫,我们几个今晚就得变成人形吸尘器。”
松田阵平嘴上不服软,还是放轻了动作:“少废话,hagi,赶紧干完赶紧撤,这地方让人觉得毛毛的。”
伊达航把两个沉重的箱子摞在一块,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几个一起动手,很快就能打扫完。”
降谷零在一旁擦拭一旁的柱子和器械架。
突然,他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是一根箭矢。
它笔直地插进承重柱的柱身,尾羽在空气中微微颤动,仿佛刚承受过巨大的冲击力,余势未消。
“这是什么?”诸伏景光端着水盆踏进仓库,也被柱子上那支突兀的箭吸引,他弯腰端详箭矢没入木柱的痕迹,“这难道是有人练习射箭时,不小心失手射进来的?”
“可能是,”降谷零触碰那支箭坚硬的杆身,分析道,“我们来的时候仓库门没锁,说不定什么时候大门敞开,被谁一箭射了进来。”
诸伏景光顺着箭杆向下看,注意到柱身上蛛网的裂痕,神色一惊:“这一箭力道不小啊,连承重柱都能震出裂痕。”
他抚过那些裂痕,指尖传来一种刺痛的寒意,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奇怪……”
降谷零注意到诸伏景光的异常:“怎么了,hiro?”
“没什么,”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可能只是木头太凉了。”
降谷零又瞥一眼那支箭,觉得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zero,”诸伏景光叫了他一声,将水盆放在桌上,“你用这盆水投抹布吧。”
降谷零收回视线:“哦,好。”
五人一边闲聊,一边各自忙着手头的活儿。
昏沉的灯光下,谁都没有注意到,那根承重柱的箭孔深处,一缕混着黑气的白雾缓缓逸出,沿着蛛网状的裂痕上蜿蜒爬行,所过之处,凝起一层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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