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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人
苏韫用手轻拍黎墨的背,心里想:至少我可以告诉我的爱人,你的痛苦,我听得到,我在一字一句耐心倾听。
我们这个年纪想做的事情太多,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更多。
黎墨渐渐止住了哭声,他吸了吸鼻子,在苏韫看不到的角度抬眸看向少年心疼的眼神,唇角上扬。
故事是真的,他难过也是真的,但如果他是那个还想和苏韫做兄弟的人,就不可能和苏韫说这些。
“好,我想要一杯温水。”黎墨说。
苏韫点头应了声,“好。”
“阿嚏!”是十一的喷嚏声。
如果苏韫在这,便能认出这是昨天和黎墨说话的人。
距离公寓一公里多的酒店里,十一抱着自己被无情的寒风刮过抖成筛子的手,“老板怎么还没下来,不是说好七点半见的吗?这都八点了。”
十一不是个爱看天气预报的,他明明记得昨天还是20多度,今早却直接掉成13度了。
家人们谁懂啊,他上个月刚被派过来,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当时就带了两套夏衣,围巾口罩那些根本就没有拿。
今早,他是被冻醒的。
“呜呜呜……慕慕我好惨。”十一可怜兮兮伸手拥住正在扫地穿着制服的男生。
为应对突然降温,慕沐把自己裹进一件毛茸茸的厚外套里,帽檐一圈蓬松的狐狸毛衬得他整张脸愈发清隽白皙,远远看去,像只误入街头的雪原狐狸,“又不是小孩子,别卖惨。”
十一想他也只是个200多月的宝宝卖个惨怎么了,转头看向身边的陈秘书,”陈秘书,或许只有你能共情我了。”
陈秘书身上其实全副武装:穿着加绒里衣,贴着暖宝宝,口袋里放着热水袋,外套甚至是电加热的。她还是心虚地笑了笑说,“当然,都是打工人。我们……惺惺相惜。”
慕沐放下扫帚,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热水袋和外套放到小十一手上,他就知道这个粗心大意的十一什么都没准备。
“啊!慕慕,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你好,苏总坏,肯定是他把老板拖住不让走,才让我们变成雪人的。”十一眼睛瞬间亮了,他就知道慕沐不是冷酷无情的人。
苏韫不认识十一,但十一可对苏韫太熟了,他之前和黎墨、苏韫是一个高中的。
高中,他找黎墨讲题的时候,就经常看见苏韫在绞尽脑汁想抢走黎墨的注意力。
但那时他因为青春期长痘严重,每天都戴着口罩,所以在苏韫的印象里,他只是一个爱戴口罩的同学,甚至没见过他整张脸。
“这里还没有暖气,我再也不要来这边了。”
“我刚来这边第一天没人接,好不容易花了一小时通过滴滴打到的竟是辆黑车,上车司机开出站后才告诉我他要加五百。”十一委屈巴巴地说着。
“哥,等我一会。”苏韫刚要松开黎墨起身倒水,黎墨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紧紧地抓住了苏韫的衣服,像一个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小朋友,害怕自己会再次陷入恐惧当中。
苏韫感受到了黎墨的依赖和害怕,他温柔地握住黎墨的手,轻声说道,“哥,别怕,我只是去给你倒水,很快就回来了。”黎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安心,他微微松开了手,但还是紧紧地抓住了苏韫的衣角。
苏韫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扰到黎墨,他快速地走到水壶旁,熟练地倒了一杯温水,然后迅速地回到了黎墨的身边。他坐在黎墨的身旁,将水递给黎墨,轻声说道,“哥,水来了,喝点水,会好受些。”
“哭得没力气了,拿不动杯子,阿韫喂我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苏韫一脸懵,那双漂亮的墨色瞳孔,一点点浮现出茫然和……懵懂。
少年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呆住了,像是没听懂黎墨在说什么,他呆呆地看着黎墨,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眼神从茫然,到困惑,再到一点点不确定的惊慌,最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音,“嗯?”
“不行吗?”黎墨眼神温柔地打量着少年的神情。
真可爱。
“好。”苏韫唇角扬起一抹笑。
“阿韫,手别一直抖,我都喝不了了。”黎墨在心里偷笑。
“噢,好。”苏韫忍不住苦恼,好不容易等到和哥亲近的机会,他的手却因为情绪激动却一直抖。
喝完水,苏韫看着黎墨从盥洗室出来,已经调整好情绪,要出去工作了,他伸手拉住黎墨。
黎墨感觉手上多了份温热的触感,下意识转头,发现是苏韫,以为苏韫是想要他陪着,“我今天要去看下附近新市场,下午四点三十就回来。”
“不是这个。”苏韫摇了摇头,而后眼睛紧盯着黎墨,“我……我是想……”少年脸颊染上薄红,说话断断续续。
“昨天伤你的人,陈秘书查到了,那人是你月城住时的邻居。他说,在你搬进去第一天,他对你一见倾心,觉得你太耀眼了,看不到他,所以想要毁了你。他根本不是人,还好我们在他做其他恶事前抓住他了,已经让人送他到警察局了,阿韫不用担心。”
青年看着少年犹犹豫豫的模样,还以为是在担心昨天的事情,于是便把查到的信息说了出来,想让苏韫安心。
想到那人,黎墨就忍不住想要发作,他愤怒,生气。
阿韫那么好,为什么别人总要伤害他的阿韫。
昨天看到阿韫脸上的伤和不敢被他看到的模样,他感觉心都碎了。
做错事的是凶手,凭什么遮遮掩掩恐惧被发现的却是受害者。
那时他尽力克制情绪,不让自己迸发出来,他知道自己一旦放纵自己一次,迎接又会一次次疾病发作的痛楚。
于是,最后的最后,他只化作一句句,“去医院。”
他咬牙死死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因为剧烈情绪波动导致手上力道失控弄疼他的阿韫。
此刻,黎墨看到苏韫的唇一张一合像是说了很多话,说到后面还用出了恳求的眼神。
阿韫要恳求他什么?
为什么,他听不见?
为什么他动不了了。
意识到这点,黎墨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不要变成聋人,不可以。
他还想听阿韫的声音。
阿韫的声音他真的好喜欢。
清脆悦耳,每次看向他的时候,都很认真。
有时候,阿韫还爱耍些小心思,想让他更喜欢他一点点。
他不能听不见。
一定不能。
“哥,你不愿意吗?不愿意,我以后不说便是,别咬自己的唇。”苏韫看着青年突然费力地咬自己的唇,心跳乱了。
他能清晰听到自己因为担心,慌乱,恐惧等等引起的心跳声。
心跳声很快,很快,大概一分钟有五百多下。
心率每分钟400次以上就属于室性心动过速或室颤了,可能会导致心脏泵血功能骤停,引发猝死。
直到这时,苏韫才发现:原来,正常人心慌真的可能会死。
就在苏韫感觉自己已经和死神相见时,手心传来熟悉的触感,是黎墨回握住了他的手。
“阿韫,你要说什么?重新说下,我刚才走神了。”是黎墨的声音。
“我说,我想要哥。”
黎墨:“?!!”
“现在?”
阿韫这么急切的吗?
也不是不行……
黎墨想。
苏韫说完,意识到话有歧义,急忙解释,“我……我是说想要哥做我老婆。”
“国内不能领证,不过没关系,阿韫真的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国外。”
“不,哥,我……我又说错话了。”
“我是说我想要哥和我在一起,做我男朋友。”
黎墨应了声,“好。”
“什么?”苏韫以为会迎接哥的拒绝,或是需要时间考虑,所以当听到黎墨直接答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黎墨看着少年的表情,好像真的没有听清。
难道天意如此,现在他们还没到在一起的时候?
“没什么,工作要来不及了,你等我回来。”黎墨转身就要走。
“不行,不能走。”苏韫抽回思绪,伸手揽住黎墨的腰,不让走,现在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好,“什么叫没什么,我分明听见了。哥答应我了。”
“不,阿韫,你听错了。”
黎墨忍不住恶趣味又上来了,他以为这次又会迎接少年耳尖通红,说不出话的场景,不料下一刻,他便被从后抱住。
突然的肌肤相贴,和脸侧少年的呼吸,他的耳尖红了。
“阿韫,你学坏了!”黎墨试图脱离苏韫的怀抱,掰开少年揽住他腰间的手,未曾想,手也被少年按住。
“我没听错。”
“哥,我没听错。”
“我真的没有听错。”
“阿韫没有听错。”
苏韫重复着话,声音染上哭腔。
黎墨听着耳畔少年的哭泣声,心脏刺痛,他后悔了。
不该如此的,他不想苏韫哭。
“嗯,你没听错。”黎墨想转身看看少年,奈何少年生生按住他,不让他转身,“阿韫,让我看看你。”
苏韫吸吸鼻子,摇头,“不要,我哭了不好看。”
黎墨又试图转头看苏韫,头也被按着,“你再妄自菲薄,我就……”
黎墨叹了口气,他根本舍不得对苏韫怎么样。
彼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十一的声音,“老板,你还没醒吗?约定好的车已经到了。”
“等我下。”黎墨看着门回道。
“好了,阿韫你先松开。”
“不要,不能带我一起吗?”苏韫小心翼翼地说,头还放在黎墨脖颈处蹭,这是他和黎墨撒娇时爱用的方式。
黎墨被蹭得心痒,“好,真的要来不及了,”青年垂眸看了下手上带着的表,“我和汇心科技的人约定了八点五十分。现在已经八点三十五了。”
“好吧!”苏韫不舍地松开,虽然知道是为了工作,但他好想要抱着黎墨。
他想要得到黎墨的拥抱。
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生病了,每到无人时,他总会幻想能得到黎墨的怀抱。
还喜欢看着黎墨和他在一起时拍的一个个视频。
他喜欢黎墨笑起来的模样,很美好。
他更喜欢黎墨逗弄他的时候,哥喜欢什么样,他都会尽力做到。
看到黎墨和苏韫一起出来,十一顿时觉得他没猜错。
他可以理解苏韫,可自己也够倒霉的,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本来就体弱多病,好怕今晚回去就感冒了。
“老板,快走吧,汇心科技的新任总裁还有十三分钟就到了。”慕沐催促道。
“好。”
和汇心科技约好的地方离这不远,开车七分钟就到了。
新任总裁看起来年纪不大,像是二十来岁。
简单的寒暄介绍后,黎墨出于礼貌和对合作方的尊重,自然地询问道,“初次合作,很高兴认识您。不知您具体怎么称呼?”
年轻人想到什么,他眼神含笑,“墨总客气了,你叫我老婆就行。”
黎墨正准备接话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话音刚落,一旁的苏韫眼神顷刻变了。
他表面上还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这哪来的家伙?居然敢这样说话?
他走到了黎墨身侧。
而跟在后面的十一和陈秘书一脸懵,内心OS:我耳朵不好使了?
年轻人见状,唇角笑意加深,“我姓婆,‘白酒一杯还径醉,归来散发婆娑’里的那个‘婆’字。”
“读书时,同学就常拿我的姓氏开玩笑。不瞒您说,直到现在,我在街上听到有人喊‘老婆’,都还会下意识以为在叫我。”
黎墨点点头,“原来如此,是个很风雅的姓氏。那我还是称呼您的名字吧,不知您的名字是……?”
“婆闻寂。”年轻人含笑答道。
站在黎墨侧后方的慕沐,此刻内心正在疯狂吐槽:这位婆总……工作场合用姓氏开这种容易引人误会的玩笑,这合作真的能正常干下去吗?
他很怀疑。
“那我唤您闻总吧!”
黎墨没有放在心上,可离他只有半步之遥的苏韫可苦了。
这位闻总究竟是开玩笑还是真那么想,苏韫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顾景书还算好解决,苏韫让导师帮了个小忙,顾景书从上周开始直到现在都还在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想出来都没办法,就差睡在实验室了。
他原本只想这样解决,谁知道顾景书那个爱脑补的,看到哥身上的痕迹就以为是他和哥做了什么。
事实当然没有。
那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他像过去许多次那样,在黎墨沉睡后,悄悄将人揽入怀中,让他温热的背贴着自己的胸膛。
他喜欢把哥抱在怀里。
哥的呼吸轻浅绵长,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黑暗中,苏韫的视线贪婪地描摹着黎墨完美侧脸线条,最后,难以自控地,将吻轻轻印在那截精致的锁骨上。
流连,辗转,带着近乎虔诚的贪婪。
他只是想要前的离别温存。
很明显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了。
他熟悉哥哥沉睡时的模样,熟悉他均匀的呼吸声,他以为这次也能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不料,可这一次,怀里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像是被他弄得发痒,眼底映得他眸子里一片迷蒙的水色,不甚清醒,青年含糊地咕哝了一声,“痒。”
苏韫的心跳骤停,整个人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哥?”苏韫试探着唤了声,少年声音干涩,此刻心虚和恐慌包围着他。
没曾想,黎墨的下一句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
“怎么又梦到你了,每晚梦里来陪着我。”
黎墨并未完全清醒。
他只是无意识地往苏韫怀里更深处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然后用那种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呢喃。
说完,黎墨因为困极了,又睡了过去。
可苏韫,却因这简短的一句话血液涌向四肢百骸。
回过神来,苏韫意识到身体的变化,僵住了。
他慌张地松开黎墨,几乎是狼狈地想要翻身下床去卫生间解决,却没想到这一松开,黎墨差点摔在地上。
苏韫刚下床,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接住了黎墨的肩。
肩膀是护住了,可黎墨的侧腰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失衡和拉力,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坚硬的实木床边。
即使在沉睡中,黎墨也瞬间疼得蹙紧了眉头。
苏韫小心翼翼让黎墨重新躺回床上。
他跪在床边,就着昏暗的光线,愧疚又心疼地看着哥的脸,“对不起……哥,对不起……我……”
“阿韫,好疼。”青年梦呓。
苏韫感觉自己心乱了,明明哥哥是因为他的失误而疼痛,明明他应该感到全然的愧疚和心疼,可身体深处那股刚刚因惊吓而稍歇的灼热,却因为黎墨唇齿溢出的几个词,卷土重来。
苏韫冲进卫生间,一晚上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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