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1.0

　　雾谷的石碑立了整整三十个日出，部落第一次在寒季前没有爆发大规模战斗。猎人们甚至在育幼林地边缘扎了营地，只为采摘一种红色浆果——那是白面兽领地里的食物，但按照协议，它们不会阻拦。
　　然而，和平往往不是被大事打破，而是被一枚看似无关紧要的石子砸出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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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清晨，阿鲁带着两名年轻猎人返回时，背篓里装着三只幼兽的尸体。毛色尚未完全变白，眼睛还半睁着。
　　托玛的脸色像被雾水冻住，连呼吸都沉重了。
　　“这是在哪抓到的？”他问。
　　“西谷边缘。它们太小，不会躲，我们就……没忍住。”阿鲁的声音有一丝得意，但很快在托玛的眼神中消失殆尽。

　　托玛闭上眼：“那不是边缘，那是育幼林地。”
　　阿鲁辩解：“我们没走进深处，只是……”
　　“只是什么？是想用一顿肉，换来部落全部的血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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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白面兽袭击了西谷采水队。它们没有杀光所有人，只是杀掉了带头的两个猎人，剩下的驱赶回去。
　　这不是复仇，而是一种宣告：协议已破裂。

　　塔哈急召部落会议。
　　有人愤怒：“我们凭什么被它们的规则束缚？它们不过是野兽！”
　　托玛却摇头：“它们不是野兽，它们有记忆，有边界，有反击。我们不守规则，就等着它们用规则之外的方式结束我们。”

　　会场陷入僵局。老猎人们想重启猎杀，年轻人则害怕战争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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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夜，托玛独自前往石碑。他没有带武器，只带了那块刻有“心智演化公式”的石片。
　　雾中，白面兽的首领——那只毛色如霜的兽——缓缓走来，眼中没有初见时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警戒与压抑的愤怒。
　　托玛将石片放在地上，用手指画出育幼林地的轮廓，然后划出一条新的界线，比之前更深。
　　他的意思很简单：我们退得更远，换取一次原谅。

　　白面兽低沉地吼了一声，像是在衡量。它绕着石片走了一圈，用爪子将界线又推近了一些，意思是——你们退，我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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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部落，托玛在篝火旁宣布：“它们接受了新的边界。”
　　阿鲁皱眉：“你退得太多了，我们会饿死。”
　　托玛回答：“饿死有解，灭绝无解。”

　　然而，这次退让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稳固和平。白面兽开始在边界两侧频繁出现，像是在试探人类的耐心。与此同时，谷外的另一支人类部落——赤岩人——开始逼近雾谷东侧，他们的猎人带来了陌生的长矛和更致命的投石器。

　　塔哈在秘密会议上对托玛说：“赤岩人会逼我们打破与白面兽的协议。他们不懂这片土地的平衡，只想要猎物和水源。”
　　托玛握紧拳头：“那我们要做的，就是让白面兽明白——这次的敌人，不止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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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在托玛的脑中成形：
　　人类与白面兽结成短暂的联盟，共同抵御赤岩人的入侵。
　　他知道这是疯狂的——猎人们不信任野兽，野兽也不信任人类。但他也明白，这可能是唯一的生存机会。

　　托玛用夜晚整整三个时辰，把新公式刻在石板上：

　　共同威胁压力×沟通频率 > 历史仇恨积累 →联盟可能成立
　　这是第一次，他把“仇恨”这个无形变量纳入了演算。
　　在他的构想里，只要威胁够大，沟通够多，即便是世代为敌的两个种群，也可能暂时放下刀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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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准备是在雾谷深处完成的。托玛带着一小队人类，站在白面兽的族群外围，用火光吸引它们的注意。
　　那只毛色如霜的首领从林中走出，目光依旧锐利。托玛将赤岩人遗落的长矛丢在地上，让它看清那与人类猎矛截然不同的工艺。
　　他用双手在胸前做出“同向”的手势——这是雾谷猎人之间表示“并肩作战”的符号。
　　首领凝视良久，终于抬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吼叫。林中的白影开始汇聚，像潮水一样涌向托玛的方向——却没有扑击。

　　托玛知道，这意味着试探结束，雾谷第一次跨物种的联盟已经在夜色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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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他也清楚，这个联盟像冰面一样脆弱。
　　一旦赤岩人被击退，或者有一方觉得威胁消失，这份同盟就会像融化的雪一样消失。
　　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让人类和白面兽学会某种更持久的共存模式，否则进化的竞赛还会继续，而且赌注会越来越高。

　　托玛在心中默念一个新的推算：

　　临时联盟持续时间×知识交换速度 = 文明跃迁的概率
　　如果这个公式成立，那么人类进化1.0的尽头，可能不是毁灭，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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