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寒辞

　　沈惊寒再次醒来时，是被暗卫营的人叫醒的。

　　那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榻边，声音像淬了冰：“二公子说，三少爷的伤若是养得差不多了，就去校场领新差事。”

　　沈惊寒挣扎着坐起身，背上的伤被包扎得厚实，一动还是钻心地疼。他点点头，哑声道：“知道了。”

　　暗卫走后，他慢吞吞地穿衣，指尖触到后背的绷带，忽然想起二哥踩在他背上时的力道——那力道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碾碎。

　　校场上，沈惊辞正站在演武台边，看着暗卫们操练。月白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珏，笑起来时眼尾微扬，谁也看不出他昨日刚用铜鞭抽得人半死。

　　“来了？”沈惊辞转头看他，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顿了顿，“伤好得挺快。”

　　沈惊寒垂首行礼：“劳二哥挂心。”

　　“大哥让你去查户部银库的亏空案。”沈惊辞抛给他一卷密报，“户部尚书是个老狐狸，身边护卫不少，你得小心些。”

　　沈惊寒接住密报，指尖触到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又是查案，又是杀人，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事。

　　“怎么，不想去？”沈惊辞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不是。”沈惊寒连忙摇头，“三弟这就去办。”

　　“去吧。”沈惊辞挥挥手，目光重新落回演武台上，“记住，别让大哥和我失望。”

　　沈惊寒转身离开校场，密报攥在手里，沉甸甸的。他知道二哥话里的意思——若是办砸了，等待他的，只会是比铜鞭更狠的责罚。

　　户部尚书的府邸在城东，守卫森严，墙头上甚至架着弓弩。沈惊寒潜伏在对面的酒楼里，看着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曾在江湖上劫富济贫，如今却要为了沈家，去对付一个可能只是贪了些银子的官员。

　　夜里，他趁着月色潜入尚书府，刚摸到书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那沈老三回来了，听说在北境杀了不少人，手段狠得很。”是户部尚书的声音，带着几分忌惮。

　　“爹，怕他做什么？咱们有王爷撑腰，他不敢动咱们。”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王爷……沈惊寒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户部尚书是当今三王爷的人，而三王爷与大哥素来不和。

　　这案子，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正想退出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响。转身时，一把匕首已经刺到了眼前——是尚书府的护卫，动作快得惊人。

　　沈惊寒侧身避开，手腕一翻，短刀出鞘，瞬间割破了护卫的喉咙。血腥味在夜里弥漫开来，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些日子在暗卫营和刑房里磨练出的狠戾，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解决掉所有护卫，沈惊寒闯进书房，户部尚书正想从密道逃跑，被他一把揪住后领，扔在地上。

　　“沈……沈三少爷！”尚书吓得脸色惨白，瘫在地上瑟瑟发抖，“饶命！求你饶命！”

　　沈惊寒没说话，只是用短刀挑起桌上的账册，一页页翻看着。账册上的记录混乱不堪，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

　　“银库的银子去哪了？”他的声音沙哑，听不出情绪。

　　“被……被王爷拿走了……”尚书哭着道，“我只是个跑腿的，不关我的事啊！”

　　三王爷……沈惊寒的指尖猛地收紧，短刀差点划破账册。他知道，这案子若是牵扯出三王爷，必然会引发朝堂动荡，大哥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来拿账册。”沈惊寒忽然道，目光落在尚书脸上，“只要你交出账册，就饶你一命。”

　　尚书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自然。”沈惊寒点头。

　　尚书连忙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真正的账册：“都在这里，都在这里！求你放我走！”

　　沈惊寒拿起账册，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忘了告诉你，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长。”

　　话音未落，短刀已经脱手而出，精准地刺穿了尚书的心脏。

　　沈惊寒没有回头看那具尸体，快步消失在夜色里。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脏事，一件为了沈家不得不做的脏事。

　　回到侯府时，天已经快亮了。沈惊辞的书房还亮着灯，他推门进去，见二哥正坐在桌前，看着一幅画。

　　“账册拿到了。”沈惊寒将账册放在桌上。

　　沈惊辞抬头看他，目光在他溅了些血迹的衣袍上顿了顿：“杀了？”

　　“是。”

　　“做得好。”沈惊辞笑了，拿起账册翻了两页，忽然道，“三王爷那边，大哥自有安排，你不用管。”

　　沈惊寒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执行者，不需要知道太多。

　　“累了吧？”沈惊辞忽然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下去歇着吧，明日再向大哥回话。”

　　沈惊寒有些意外，却还是躬身行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听见二哥低声道：“惊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沈家的人。”

　　沈惊寒的脚步顿了顿，后背的伤仿佛又开始疼起来。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应道：“是，二哥。”

　　回到偏院，沈惊寒将自己泡在热水里，试图洗掉身上的血腥味，却怎么也洗不掉。他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眼神麻木，早已没了当年江湖上的半分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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