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跳槽到我公司后（GL）

　　气氛在李明袂和余言刻意营造的喧闹中重新活络起来。余言开始缠着纪寒瑶问东问西，从设计灵感聊到H市美食，试图弥补“信息差”。李明袂则拉着我拼酒，试图用酒精冲刷掉刚才的尴尬。我来者不拒，跟我比他还是差点。高度的飞天茅台像温顺的暖流，在血脉里缓缓流淌，麻痹着神经，也支撑着我在众人各异的眼光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纪寒瑶应对着余言的热情，偶尔也和李明袂碰杯浅酌，言谈举止得体大方，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暴从未发生。只有在她偶尔低头，或是目光不经意间与我短暂交汇时，我才能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我不想面对这种情绪，我怕她突然迸出什么让我难以接受的话题来——虽然我在刚才似乎已经说了让她难以接受的话题。
　　酒意渐渐上涌。眼前的灯光有些朦胧，李明袂的大嗓门和余言的娇笑声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庄白桦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而纪寒瑶……她就坐在我旁边，近在咫尺，穿着我的旧裙子，带着我们共同的、不堪回首的过去，和一团乱麻的现在。
　　胃里那点熟悉的暖意渐渐变成了灼烧感，提醒着我近乎空腹豪饮的后果。但我懒得理会。或许醉了更好，看着让我泡在酒杯里的冰杨梅，止不住开始发散的思绪。
　　醉了就不用去想那声“前女友”出口后，横亘在我们之间那堵墙是坍塌了，还是筑得更高了？醉了就不用去想庄白桦那句意有所指的提醒，和她眼底那抹我看不懂的复杂。醉了就不用去想，纪寒瑶此刻平静外表下，那颗心是否也如我一般，在烈酒的灼烧下，煎熬翻滚？
　　“司成？” 纪寒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将我从酒精的微醺中拉回些许。
　　我侧过头，视线有些模糊地对上她的眼睛。灯光下，她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嗯？” 我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沙哑。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手边干净的湿毛巾，很自然地递到我面前，眼神示意了一下我的嘴角。我下意识地抬手一抹，指尖触到一点湿润——大概是刚才喝得太急，酒液顺着唇角溢出了一点
　　。
　　这个细微的动作，这个带着旧日习惯般自然的举动，像一根细小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我酒精麻痹的神经里。那些刻意遗忘的、属于恋人之间的亲昵细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接过毛巾，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温热的，柔软的。像被电流击中，我猛地缩回手，毛巾掉落在桌布上，发出一声闷响。
　　“抱歉。” 我低声说，迅速移开视线，抓起桌上的酒杯，将里面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灼热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也烧红了我的耳根。
　　纪寒瑶静静地收回手，拿起掉落的毛巾，放在一边。她没有再看我，只是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就在这时，庄白桦的声音清晰地插了进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司成，陪我去趟洗手间？” 她站起身，烟紫色的裙摆如水般滑落，目光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刚才的一切暗流涌动都与她无关。
　　这无疑是个暂时逃离这窒息氛围的台阶。
　　我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好。” 声音有些发紧。我甚至没有去看纪寒瑶的反应，径直绕过桌子，跟着庄白桦走向包厢门口。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走廊里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身后，包厢里李明袂和余言的说笑声、纪寒瑶低低的回应声，被门板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庄白桦没有走向洗手间，而是脚步一转，走向走廊尽头那个通往露天平台的玻璃门。她推开玻璃门，夏夜微醺的风裹挟着庭院里草木的清香涌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跟在她身后，踏上平台。远离了包厢的喧嚣和酒气，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复杂目光，晚风吹在发烫的脸颊上，带来片刻的清明。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流淌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庄白桦走到平台边缘的雕花石栏前，背对着我。月光洒在她烟紫色的背影上，勾勒出优雅而略显孤寂的轮廓。她没有回头，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些缥缈：
　　“现在，能跟我说说真话了吗，成？”
　　走廊尽头露台的玻璃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包厢里残余的喧嚣与酒气彻底隔绝。骤然涌入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夜风像一剂清凉的醒酒药，扑在滚烫的脸颊上，让我混沌的大脑获得片刻喘息。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铺展成一片流动的星河，映照着平台上庄白桦烟紫色的背影。
　　她背对着我，倚在冰凉的雕花石栏上，月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带着一种沉静的、近乎审视的意味。晚风撩起她颊边几缕微卷的发丝，拂过颈间那枚温润的翡翠坠子。
　　“现在，能跟我说说真话了吗，成？” 她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平静，没有质问，没有责备，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直直穿透我酒精筑起的脆弱壁垒。
　　真话？我靠在另一侧的石栏上，冰冷的触感从手臂蔓延，试图压下胃里翻腾的酒意和更汹涌的情绪。真话是什么？是说那句“前女友”出口时，我心底撕裂般的快意和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是说看到纪寒瑶穿着我的旧裙子，那瞬间涌起的、混杂着占有欲和尖锐痛楚的复杂感受？还是说面对庄白桦此刻的目光，那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愧疚？
　　“白桦……”我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意，“你想听什么真话？包厢里……不是都听见了么。” 我试图用自嘲来化解这凝重的气氛，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如你所见，一团糟。”
　　庄白桦终于缓缓转过身。月光斜斜地打在她脸上，一半明澈，一半隐在阴影里。那双总是含着慵懒笑意的凤眼，此刻沉静得像两泓深潭，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神态。她没笑，唇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你恨她当年那句‘不知道’，恨她身边出现别人，恨她不解释。” 庄白桦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洞悉的疲惫，“可司成，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那个飞过去‘抓奸’的你，那个不给她开口机会就判了死刑的你，那个用叶氏继承人的身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你，是不是也亲手把路堵死了？”
　　她的目光转向远处璀璨的灯火，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清冷而遥远。“密码没改，裙子还在，她记得你所有的小习惯……这些不是巧合。她辞职，入职叶氏，顶着压力，一步步走回来，不是只为了一个设计总监的位置。”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是在赌，赌你还记不记得，赌你还敢不敢。”
　　“我不敢！” 这三个字几乎是冲口而出，带着连我自己都心惊的恐惧和脆弱。酒精麻痹了理智的缰绳，那些深埋心底、日夜啃噬的恐惧终于暴露在月光下。
　　“我不敢！庄白桦！我怕了！我怕再信一次，再把自己剖开一次，最后得到的还是那句‘我不知道’！我怕她回来只是为了证明什么，或者……或者只是为了报复当年我的不告而别！我怕那些好，那些靠近，都另有所图，我更怕……” 我的声音哽住，心脏传来的阵痛逼迫我立刻蹲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眼前阵阵发黑，“……我更怕我根本分不清，现在的靠近，是因为放不下过去，还是……还是仅仅因为她是纪寒瑶！”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攫住了我。五年筑起的堤坝，在庄白桦的逼视和酒精的双重冲击下，轰然倒塌，露出底下汹涌奔腾的、从未真正平息过的情感暗河。我像溺水的人，徒劳地抓着冰冷的石栏，身体因为疼痛和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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