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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周芙踏出屋门,才后知后觉地察觉霍峥归来得也太早了些,本该耗时数月的行程,如今这才短短十几天。
她眉头蹙起,不由得联想到霍峥腰间的伤。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周芙单手拄着脸颊,心事重重的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连身后多了道挺拔身影都未曾察觉。
直到一声清浅的“咳”自身后响起,周芙才猛地回头。
“我受伤之事不要告诉别人。”
霍峥神情凝重。
周芙站起身,有些紧张的攥紧衣摆,嘴唇微动却并未出声,只是欲言又止的看着霍峥离去。
她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来询问霍峥。
午间吃饭时,周芙叼着筷子想得出神,满脑子都是霍峥的事,筷子一下落得比一下慢。
蒋春华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渺渺快吃,想什么呢?”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菜,周芙回过神来,连忙道:“没什么。”
她牵起嘴角笑了笑,埋头大口吃了一口饭。
蒋春华温声道:“慢点吃,不着急。”
“这两天天气热,你们晚上打盆凉水放在屋里,能解解暑气。”
霍峪抬头应了一声,又随手抹去小宝脸颊上的饭粒。
周芙也应下来,目光却顺着敞开的屋门看向院子。
正午的阳光正烈,金灿灿的阳光泼洒在地上,晃得人眼晕。
她若有所思的戳了戳碗中的米饭。
饭后周芙找到正在收拾厨房的霍峪,轻声问道:“阿峪,这山上可有茅草吗?”
说着,她拿起抹布,擦拭着灶台。
霍峪闻言偏头望了周芙一眼,点了点头,“有,你要茅草做什么?”
“祖母腿脚不好,也不常出门遛弯儿,却总喜欢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可眼下天气越来越热,日头也高,院子里晒的待的不了人。”
“我想着,若是我们能在屋檐下搭个茅草棚子,不用太大便能在院中遮出一片阴凉,也好让祖母能舒坦一些。”
周芙说完,眼睛亮亮的看着霍峪,仿佛已经看见了祖母惬意的样子。
霍峪凝神思考片刻,很快颔首,“好,一会儿我就去割茅草。”
“我和你一起去。”
周芙用力点头,神情雀跃,她没想到霍峪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霍峪看了眼她期待的模样,拿起墙角的镰刀,“等我拿工具。”
又出门叮嘱在院子里玩的小宝,“乖乖在家待着,别乱跑。”
小宝却立马放下手里的木棍儿跑过来,高高举着小手,“我也要去!我力气可大了,我也能割草!”
周芙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发笑:“带上他吧,正好让他去山里透透气。”
霍峪拗不过,只好无奈点头。
三人拿上镰刀和竹筐,沿着小径往山上走,日头正烈,山路两旁的草木长得格外茂盛,蝉鸣声此起彼伏,倒也添了几分热闹。
小宝像是一只脱缰的小兽,能说会道还精力旺盛,一路蹦蹦跳跳,恨不得能爬上树去,把鸟窝里的鸟蛋都给周芙掏出来看看什么花纹。
行至一处平地,霍峪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他放下背篓,“就这儿吧,这儿的茅草又高又韧,适合搭棚子。”
周芙看着遍地高挺的茅草,她学着霍峪的样子拿起镰刀,却不知该从何下手,刚举起刀就被茅草叶割了下手指,细小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小心。”霍峪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镰刀锋利,别伤着自己,你捡那些割倒的就行。”
小宝见状也跑过来,踮着脚看周芙的手指:“姨姨流血了!疼不疼?”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果子,塞给周芙,
“给你吃,吃完了就不疼了。”
周芙接过来,眉眼弯着:“姨姨不疼,谢谢小宝的‘灵丹妙药’。”
三人分工合作,霍峪负责割草,周芙把割好的茅草归拢到一起,小宝则在一旁捡掉落的草叶。
割够了茅草,霍峪用草藤把茅草捆成两大捆,一前一后挑在肩上,周芙则牵着小宝,手里还提着半筐小宝摘的野果。
回到山寨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霍峪又趁着天还没黑,把茅草铺在院子里晾晒。
茅草晒干的那天,霍峥回了家。
他回来的突然,原本数月的行程竟缩短至十几天,霍峥一进门,老太太就迎上来,口中念叨着:
“这回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才出去了几天哪?”
霍峥扶着祖母回屋坐下,一向冷峻的脸上显露出难得的柔和。
“出了点事。”他语气沉了沉。
“我们刚到地方,还没接到货,刘家就被人满门屠杀了,只能原路返回。”
其实他并未说的完全,刘家被杀的同时,仇家也追杀到了他们所在的客栈,霍峥与其打斗时被中伤腰部,故而连夜赶回山寨。
“这世道……真是…”
蒋春华满面愁容,但也不再多问。
她扫了一眼,见霍峥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方才放下心。
“祖母,陈家那侄子不能留在山寨了。”霍峥话锋一转,神色严肃。
蒋春华挑眉,“怎么了?”
“此次刘家满门被屠,我们路上落脚的客栈也有人追杀,山寨中必有内奸泄漏消息。”注意到蒋春华紧张的神色,他立马补充道:“不过兄弟们没有受重伤,您放心”
蒋春华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你为何确认是陈楼。”
霍峥斟了两盏茶水,递给蒋春华一盏,“那些杀手几乎同时找上刘家和客栈,不可能是刘家人说出来的,而我们落脚的客栈是路上决定的,故而内奸必定在随行的这十几人之中。”
“杀手想要的是我手中的传承遗书,”
霍峥顿了顿,从怀中掏出薄薄一张纸,这是刘家家主交给霍峥的遗书,也是此次押镖的真实目的。
让霍峥将遗书交给他真正想传承家产之人。
至于那十几箱没取走的金银珠宝,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刘家家主早年丧子,如今年迈体弱,偌大的家业成了旁人觊觎的肥肉。
族里的兄弟个个如同群狼环伺,杀家主、改遗书,成了他们掠夺财产的唯一办法。
刘家家主大概早有预料,提前写好遗书托付给霍峥,却没料到对方下手的如此之快。
霍峥摆脱客栈里的杀手赶到刘家时,那里早已是一片血海。
“知道这封遗书的人寥寥无几,其他人我都试探过,没什么问题,唯有这个陈楼,言辞闪躲,举止可疑。”
陈楼本就不是碧云村土生土长的,当年借着陈家的关系才进了山寨,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可此次事情一出,便足以让霍峥把他赶出山寨了。
蒋春华直接果断的开口:“那你打算如何处置陈楼。”
“若是直接将他赶出山寨,恐难以服众,我会先找到证据,将他的罪名钉死。”
霍峥一双狭长的眼睛寒意逼人,目光凌厉似剑,冷声道。
当初他快马加鞭提早返回山寨,便是想趁着夜色浓重潜进陈家搜集陈楼与人勾结的证据,他仔细翻找一番,却并未发现异常。
不料他翻墙离开陈家之时,竟不小心扯到了腰间伤处,甚至还发起了低烧,故而才想回家歇息一晚,昏沉间竟忘了自己的房间早已让给周芙居住,闹了场乌龙。
第二日,为免打草惊蛇,霍峥早早出寨,和兄弟们汇合后再一同返回,途中几次试探陈楼,对方言语中的破绽更是让他确信了内奸其人。
“这样背信弃义之人,你看着处置便是,只是别寒了你陈叔的心。”
蒋春华简单叮嘱了一句,见霍峥应下,她大手一挥,
“渺渺和峪儿要在院子里搭个草棚子,你去帮帮忙。”
霍峥挑眉,“搭棚子?做什么?”
“还不是人家渺渺体贴,看我喜欢坐在院中晒太阳,又怕接下来天热晒的我难受,特意去山上割了茅草回来,要给我搭个棚子遮荫避暑。”
老太太睨他一眼,“比你们两个臭小子孝顺多了!”
“如今寨里人人都夸,说我认了一个既孝顺又体贴的好孙女。”
霍峥皱紧眉头。
他下山一趟,将那块无字令牌托人检验,对方直言此物铸造工艺绝非寻常铁匠铺能做到,唯有官办的铸造坊才可打造。
思及此,他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看了眼满脸欣喜又故作责备的老太太,霍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照老太太说的,去了院子帮忙。
院子里,霍峪和周芙正坐在屋檐下歇凉,见他走出来,两人同时扭头,三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的安静。
霍峪本就寡言,周芙对着霍峥总有些紧张,霍峥又满心思绪,三人一言不发,沉默着起身,各自拿起工具搭起棚子。
霍峥先在屋檐下量好尺寸,用柴刀砍了几根粗细均匀的木头做支架,将木头一端削尖,用力扎进地里固定好。
忙活了大半天,棚子的框架总算搭好,三人在烈日下忙得汗流浃背。
第二日只需铺好茅草、仔细扎牢便可完工。
一早,霍峪被霍二叔叫去熬药,院子里只剩霍峥和周芙两人。
霍峥搬来梯子靠在屋檐下,不用周芙帮忙递东西,自己抱着成捆的茅草爬上梯子,将茅草放在屋檐上,闷头忙活起来。
无事可做的周芙站在底下仰头看着,霍峥满头大汗,额角汗珠颗颗分明,顺着脸颊往下淌,几乎快流进眼睛里。
周芙看着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的霍峥,她轻声道:
“我帮你拿个帕子来擦擦汗吧?”
霍峥没说话,只沉默着从棚顶最低处开始铺茅草,一层压着一层往上叠,每铺完一层就用细藤横向捆扎,防止被风吹散。
周芙有些无措的攥了攥手,眼睫不安的颤动着。
她黛眉轻蹙,肌肤胜雪却又唇红如嫣,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简单挽起,乖顺的垂在脑后,那楚楚动人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怜意。
可偏偏霍峥不解风情,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茅草,不曾向周芙瞥过一眼。
周芙轻轻咬了咬下唇,转身进屋,拿了块干净帕子浸满凉水,仔细拧到半干。
她看着眼前水盆,凝神想了想,还是端起盆朝屋外走去。
可还没等她踏出屋门,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院子里传来。
周芙心头一紧,慌忙放下水盆跑出去,只见霍峥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已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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