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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
静思别院。
梅璩着一身红倚在榻上,他的脚踝扣着冷光,脸色仍旧是惨白的,只唇上一点朱还有点血色。
看着真像个风吹了就坏的美人灯。
林振——如今是廷尉府新贵‘林承晦’——换上了一身簇新的锦缎袍子。虽刻意选了象牙,金玉等堆砌。但他眉宇生的锐气,反而似利刃出鞘,很是风流,引的人心神驰往。
他此刻跪在榻前,仔细给梅璩垫了软缎后,才将温涟赐予的那枚铜符小心收进内袋。
“先生,”林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学生这便启程了。”
梅璩微微颔首,看向他时唇边竟缓缓漾开一抹极浅、却异常真实的笑意,如同初雪消融时透出的一缕暖阳。他脸上的病气也随之消散了几分,带着说不出的轻松与欣慰。
“好。”他声音因虚弱而轻缓,仿佛只是在为对方感到高兴,“继晦,总算能回去了。”
林振原有些紧绷的心弦在见到这抹笑后出奇的松了一瞬。但他看着那抹松快的笑意,又隐隐觉得这轻松之下似乎藏着别的东西。
梅璩的目光落在林振年轻而锐利的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些洞悉与狡黠:“故土己物是人非。名为‘归乡’,实入虎穴。温明远予你名‘承晦’,望你承其晦暗,为他爪牙。然你心深处,当知何为‘继晦’之志。”
“引而不发,藏锋于暗。”
梅璩顿了顿,笑意未减。但他的语气却沉凝了几分,带了些嘱托的意味,“切记,虚实兼有方可惑敌。遇事需果决,然切不可莽撞——就像你小时候领着一干人行侠仗义一样,看准了,下手快,跑得更快。”
林振本就被他面上的笑弄得心头一暖,现下一听这调侃,紧绷的心弦终于缓和大半。
他用力点头:“学生谨记!”
梅璩的目光落在林振因紧绷而略显凌乱的鬓角。他抬起那只未被锁链束缚的手。指尖冰凉,带着久病的微颤,却异常轻柔地拂过林振的额发,替他细细整理好鬓边几缕不驯的发丝。
“万事当心。”
那只整理发鬓的手最终落下,指尖冰凉,轻轻覆在林振紧握的拳上,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与无声的嘱托都传递过去。
“活着,才有出路。”
这一句他说得格外清晰,带着鼓励和信任,仿佛只是寻常的师生告别,期待他凯旋。
林振只觉心头一震,喉头滚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进心房。
他反手用力抓住对方冰冷的指节,重重点头,郑重承诺:“先生教诲,继晦铭记于心!定不负所托,待学生搅动风云归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梅璩清绝却坚韧、此刻又带着温和笑意的容颜,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心底。他起身深深一揖,袍袖带风。
“先生,等我。”
梅璩没有应声,只是微微颔首。目送着那挺拔如松的背影,裹挟着锐不可当的锋芒,也承载着如山岳般沉甸甸的牵挂与承诺,大步离去。
门扉合拢,隔绝了内外。
梅璩唇边的笑意缓缓敛去,他闭上眼,苍白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愈发惨白遥远。
一声低低的叮嘱透过合拢的门扉,伴着对方的脚步声上马离去——‘林继晦,珍重。’
廷尉府偏厅,温涟高坐主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玉扳指。
“林承晦,”温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本官予你这衣锦还乡、重振门楣的机会,你可明白其中深意?”
林振声音立马带上了谄媚、刻意拔高的激动:“廷尉大人于小人恩同再造!小人林承晦明白!此去临川,必以‘为父鸣冤’为旗号,替大人收拢旧部,涤荡逆党!定要将那临川搅得天翻地覆,让相纪那老匹夫在楚州坐卧难安!小人定不负大人厚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拍着胸脯,赌咒发誓,甚至不惜沉着身子,做出驯服之态。
温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很好。记住你的身份,记住是谁给了你新生。若办砸了,你那位‘心头好’的命,还有你自己的富贵前程……”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大人放心!小人省得!小人这条命,这颗心,都是大人给的!”林振又连连叩首,姿态卑微至尘埃。
“去吧。”温涟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林振弓着腰倒退出了廷尉府,出了那金门,方觉的天地之间他犹如新生了——七日前,他还是诏狱中数着墙砖等死的囚徒;七日后,他却成了“奉旨归乡”的林家公子。
命运之诡谲,莫过于此。
骏马踏碎官道上的薄霜,林振带着几名温涟派来的、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随从”,日夜兼程,直奔临川。
他心中有火在烧,梅璩苍白的脸、沉重的锁链、临别的嘱托,与父亲倒在血泊的身影叠影,明明灭灭…
沿途……无不印证着梅璩的判断。
他虽不知外面如今为何,但眼光毒辣,只让他以最快速度衣锦还乡,再大张旗鼓,方能安的了那些大人物的心。
毕竟,洗清冤屈又得职差,若不大张庆贺,犹如锦衣夜行。
官道两旁,不再是往昔的田园风光,耕织之相,而是触目惊心的疮痍。
利风卷着枯草掠过村落,只剩下断壁残垣,乌鸦在焦黑的梁木上盘旋,发出不祥的聒噪。
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拖家带口,像被驱赶的羊群,一片死叙,朝着一个方向艰难跋涉——南方,姝陵的方向。
林振勒马稍缓,在一个简陋的茶棚边停下,名为歇脚,实为打探。
他吊儿郎当的,扔给茶棚老板几个钱,又将几个馒头在手中抛着玩儿:“喂!老头,再弄点热汤!顺便问问,这路上怎么这么多逃荒的?看着晦气!”
茶棚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接过铜钱后,千恩万谢,深深的躬了个身子,行了个礼。
他极快的扫过了林振华贵的衣着和身后的随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公子是贵人,有所不知啊,北边…北边遭了大难了!”
这时,旁边一个抱着瘦小婴儿、枯槁如柴的妇人猛地哭嚎起来,声音嘶哑尖厉:“天杀的蛮子啊!他们…他们是畜牲!畜牲啊!!”
“我们村就在祁连关外百十里,楚州东边!前些日子,那些畜生骑着高头大马就冲进来了!见人就杀,见屋就烧!我男人想护着我和娃,被他们一刀劈成了两半啊!”
“畜牲!畜牲!!”
她哭得似啼血杜鹃,引的旁边的流民也纷纷抹泪,脸上是刻骨的恐惧和仇恨。
一个断了条腿、拄着木棍的老汉,用破袖子擦了擦冻裂的脸颊,声音颤抖地补充:“不止杀人,他们……他们抢粮!抢牲口!连……连人都不放过啊!年轻的娘子、半大的小子、还有手艺人……都被绳子捆了,像牲口一样赶走!说是……说是带回关外做奴隶!我这条腿,就是逃跑时被他们当‘两脚羊’射的箭,生生踩断的!”
“他们还把人栓在马后,活生生的给拖死!!”
“我们的地全被烧了!一粒粮食都没剩下!”
“那些畜生!临走还往井里、河里扔死牲口!这是……这是要绝我们的根啊!不走?不走只能等死!听说……听说只有去姝陵那边,有梅家的陆长夫人和卫大人开粥棚,以工换粮,修墙挖壕,才……才有一线活路!”
“是啊是啊!”众人七嘴八舌,悲愤填膺,“那些天杀的蛮子,所过之处,连草皮都啃光了!一片焦土啊!听说……听说平昭那边更惨,秦侯爷和他闺女拼死抵抗,但是人都死光了,光秃一片……没有粮,差点饿死……唉……”
后面的话淹没在一片绝望的叹息中。
林振握着缰绳的手泛白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铁骑肆虐、焦土千里、江山血染的地狱景象。林振咬紧下唇,仿佛看到楚州相纪那张阴鸷得意的脸——正是此獠养鞑自重,才酿此滔天大祸!
‘可恶的畜生!’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手中的馒头随意扔给那个哭嚎的妇人,像是打发叫花子。
“行了行了!哭哭啼啼,听着就晦气!拿着,堵堵嘴!爷我还要赶路呢!”
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对着随从抱怨,“真是败兴致!这鬼地方,逃荒的都这么多!赶紧走赶紧走!回京得跟温大人好好说说,这临川…啧!”
他不再看那些流民绝望的脸,狠抽一鞭,骏马吃痛,猛地窜了出去,利风吹散了身后隐约的哭声。
他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思绪,扮演好“林承晦”的角色,对随从抱怨着路途辛苦,盘算着回临川如何“快活”。
————
临川城,林府。
虽经查抄,但也才将将过了十几日左右,府内仆人仍在。
但此刻却被精心布置过,透着一股刻意的富贵气象。林振刚踏入府门,柳管家便惶恐迎上来。
“爷!您可算回来了!府上…府上来了位贵客!说是楚州来的,身子骨弱,途经此地‘静养’,仰慕老爷威名,特来拜会,小的…小的不敢怠慢,已安排住进东厢暖阁了!”
林振脚步一顿,楚州质子?来得真快!
他面上堆着倨傲与不耐烦:“楚州来的病秧子?什么阿猫阿狗也敢住我林家的宅子?不知道爷我如今是廷尉大人跟前的人了吗?”他故意拔高声音,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管家低下头连声称是。
林振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几分痞气的坏笑,好像他仍是那个小霸王:“不过嘛…既然是‘贵客’,爷我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听说这位相公子好‘雅趣’?走,带小爷去瞧瞧这位金贵的病公子!”
东厢暖阁,炭火烧得极旺,暖意融融。
相均裹着厚厚的狐裘,斜倚在软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时不时低咳几声。柔和的眉眼脆生生的,风吹就化了。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眼神却带着几分百无聊赖的散漫。
林振大喇喇地推门而入,人未至声先到——“哟!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楚州相公子吧?久仰久仰!”
他大笑着迈入院子,目光扫过榻上的相均,见他一副病弱贵公子的皮相,不由的皱了皱眉。
他最烦病秧子了!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夸张地拱手,语气带着浮夸的客套:“在下林振,哦不,现在叫林承晦!刚回这破地方,听说家里来了贵客,特来迎接!”
相均抬起眼皮,有点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他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软和:“原来是林…林兄。小弟字卿和,久闻奉先将军威名,途经宝地,染了风寒,不得已叨扰,还望林兄海涵。”
“好说好说!”林振随意选了张太师椅坐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相均
“相公子这身子骨是该好好养养!不过这临川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玩的…诶?”
他目光突然钉在相均手中的玉佩上,夸张地“啧啧”两声:“好玉啊!相公子果然家底丰厚!这水头,这雕工…小爷我在廷尉大人府上也没见过几块这么好的!”
“林兄谬赞了,不过是家传小物,聊以把玩。”
“把玩多没意思!”
林振心下一动。便有了主意,“相公子,敢不敢跟爷我去个地方?包你见识见识这天下最‘快活’的去处!赢了算你的,输了…小爷我请客!”
相均很有几分聪慧,看这人挤眉弄眼的样便猜出是什么地方。不过眼下林奉先手上的东西还没查出来,尚不是机会。
进行了好一番你来我往地推拒后,两个勾肩搭背着,在一众随从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大笑着步出暖阁。仆人正好备了马,林振带着相均向着临川南方驰去。
一座灯火辉煌的朱楼前,骏马停下——此地虽属临川地界,却紧挨着江南,乃是这天下最大的销金窟,群芳楼。
人声鼎沸,劣质脂粉香熏得人头脑发胀,父亲在世时曾想整治,却因牵涉太多江南豪门利益及三教九流,最终也只是隔靴搔痒。
因此,它卡在临川与江南的边界线上,借着两地律法不清的模糊,成了方圆百里最肆无忌惮的销金窟——带来了江南的奢靡,结合临川的悍勇——交织出一片混乱而又令人血脉喷张的场面。
林振搂着相卿和的肩膀,大摇大摆地穿过烟雾缭绕的大堂,他心下明了——‘这里消息飞得比官驿还快,江南的新绸缎、私盐价钱、乃至谁家进了新的瘦马,不过几日便能听到风声。在此地演一场戏,再合适不过。’
凭借着对临川地界的了解,他扔了点碎银子后,便有人轻车熟路的引他到了个包厢。
“相公子,瞧见没?这才是人间快活!”
林振声音洪亮,随手将一锭银子拍在赌大小的台面上,“押大!爷我今天手气旺!”
相均倒没被这纨绔样给忽住,林振入场高调的离奇本身就是一种反常——而且能从温明远那等人物手上全手全脚的出来的,怎么可能没点心眼?
他随手压了把,推开了贴上来想服侍他的女子,打算好好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振心中雪亮,面上却毫不在意。继续咋咋呼呼地赌钱、喝酒,输了几把便骂骂咧咧,赢了一把就得意忘形地拍着相卿和的肩膀大笑:“哈哈哈!相公子,看到没?跟着爷我,有肉吃!”他将赢来的银子当糖豆似的抛给旁边的伙计,“赏你的!给爷上最好的酒!”
酒过三巡,林振似乎“醉意”上涌,眼神开始迷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角落里一个正盯着他看的少年,打着酒嗝:“喂!那个…那个谁!看什么看?不认识老大我了?”
那少年浑身一震,几乎是膝行撞过来的,“…老大……你…你没死啊?”
“废话!小爷我如今是廷尉温大人跟前的人!衣锦还乡!”
林振拍着胸脯,趾高气扬,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瞧你这样!没出息!”
他醉眼朦胧地扫过另外几个目光灼灼的身影,“还有你!伍狗儿!当年跟着少爷我上树掏鸟窝,下河摸王八的劲头呢?现在蔫吧了?还有你,王铁头!你爹那手打铁的本事,你就学了个半吊子?”
被他点名的几人——还有几个角落里的少年,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曾经带着他们横行临川街巷、如今却变得陌生又跋扈的“小霸王”。
林振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把搂住为首之人的脖子,力气大得让两人一个趔趄。
他喷着酒气,带着不容置疑口吻:“都…都给爷我听好了!少我这次回来,是奉了朝廷…呃…廷尉大人的命!要重振我林家!收拾那些不长眼的!”
他手指胡乱点着几人:“你!王晓!以后别杀猪了!跟着少爷我,当个…当个护卫头子!管吃管住!还有你,伍栗,机灵点,给少爷跑腿!钟憬,你那铺子少爷我包了,打点趁手的家伙事儿!还有你们几个…”他指着另外几个眼神闪烁的少年,“看着都像条汉子!以后都跟着少爷我混!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相卿和看着这一番荒唐的任命,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这林振,果然有几分意思。
“林兄,咳咳……豪气干云!”相卿和适时捧场了几声。
“只是,小弟这身子骨,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不如……”
“哎呀!扫兴!”林振不满地挥挥手,随即又换上一副‘体谅’的表情,“行行行!相公子金贵,你先回府歇着!爷我再快活快活!”他招来一个随从,“送相公子回府!好生伺候着!”
相卿和在随从‘护送’下离开赌坊,林振继续吆五喝六地灌酒,仿佛真沉浸在“衣锦还乡”的快意中,直到夜深人散,赌坊打烊…
林振被几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出这群芳楼。
“走…送爷回府!”林振含糊地命令。
走到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深处时,林振猛地站直了身体,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身后被‘任命’几人。
夜风吹动他锦袍的下摆,他目光沉沉,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王晓!”
“伍栗!”
“钟憬!”
“萧烬!谢溯!公孙偃!”
“你们…”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几分颤抖,“还认得我林振吗?”
王晓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却洪亮:“老大!我们…从未敢忘!”
“从未敢忘!”伍栗、钟憬等人也齐刷刷跪倒,压抑着激动低吼。
他们曾是林家亲兵或家将子弟,也是林振幼时的玩伴。林吞死的突然,林家一夜倾覆,他们被打散、打压,心中那口不平之气从未消散!
林振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用力扶起王晓:“好!好兄弟!起来!”
“今日赌坊之中,是戏,是做给外人看的。”
“从今往后,在外人面前,我是廷尉府的‘林承晦’,你们是我收拢的‘帮闲’、‘打手’,跋扈嚣张,越不成器越好!”
“但在这临川,在暗处,”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你们就是我林振,林继晦的臂膀!是我重整林家旧部的根基!王晓!”
“在!”
“你心思沉稳,熟悉临川三教九流。我要你在三日之内,将散落在临川城及附近三县的,所有信得过、敢拼命的旧部子弟,暗中联络起来!无需聚集,只需让他们知道——我林振,林继晦回来了!心,没变!等我号令!”
“伍栗!”
“在!”
“你机敏善探。给我盯死官府动向,尤其是新调来的那批官吏,还有…盯着住在我府上那位‘病公子’相卿和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
“钟憬!”
“在!”
“你带几个可靠兄弟,以修缮铁铺为名,暗中打造一批趁手的短兵、弓弩!要快,要隐秘!材料钱,我会想办法!”
他目光如炬,看向萧烬,谢溯,公孙偃等人:“你们各带一两人,分头行动。萧烬,你去摸清临川府库、粮仓的虚实和守备;谢溯,你去探听周边驻军的底细,尤其是将领的脾性;公孙偃,你负责联络城外我们可能藏有东西的几个老地方。尤其是父亲生前最后去过的几处!要快!要悄无声息!”
王晓他们一边感叹自家老大的变化,一边齐声低应:“谨遵少将军令!”
林振看着这群重新焕发出生气的旧部兄弟,心中稍定。
他解下腰间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他从温涟那里‘预支’的部分活动经费和刚才在赌坊‘赢’的银子——塞到王晓手里:“这些钱,拿去用。安顿好兄弟们,该打点的打点。记住,我们现在是‘帮闲’,行事要符合身份,但该硬的时候,别软了骨头!”
“少将军放心!”王晓紧紧攥住钱袋,仿佛攥住了希望。
“去吧。小心行事。”林振最后叮嘱一句,整了整衣袍,摇摇晃晃地独自走出小巷,朝着灯火依稀的林府方向走去。
小巷重归寂静黑暗。
王晓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速分散,消失在临川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在林府东厢暖阁的窗边,相卿与静默无声地目睹着林振步履踉跄、酒气醺天地独自归来,指尖轻柔地抚过袖中的温润玉佩:“林承晦?不,错了。按梅璩的性情,应该是林继晦吧?”
他咯咯地笑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梅璩,果然名不虚传。”
“愿你在败于我手之下,也能坦然面对那灭顶之灾。”
“……好戏,尚未揭幕。”
林振推门而入,轻手将门合上,背靠门板。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复盘刚才的场面,回忆着之前在书房听父亲讲述的临川局势——明面上的亲兵家将他聚拢尚有办法,但暗地里的呢?
‘继晦……’这时,梅璩那特有的、带着几分慵懒却又洞悉一切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仿佛他就倚在门框边——“你爹留下的那些‘家底’,明面上的兵,你好聚;暗地里的影,你难拢。急什么?”
“你的归乡之途必然不易,但只要到了临川的你是个混不吝的纨绔——这事儿,就成了大半。”
他的语气转个弯,带着一些循循善诱的狡黠。“那些藏在暗处的‘聪明人’比谁都清楚——掌控一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少主,可比掌控你那位深谋远虑、根深蒂固的老爹要容易得多,也有利可图得多。”
“这中间泼天的富贵、翻身的权势,谁不想伸手分一杯羹?”
“所以啊,别急。待你大张旗鼓后,自然会有人耐不住性子主动凑到你跟前来‘表忠心’、‘献计策’。让他们帮你,让他们替你摸清临川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等到你把临川的脉络摸得七七八八了。这时候再‘不经意’地透出那么一点风声——就说除了他们,还有‘别处’来的高人,也在暗中襄助于你。”
“那些自以为掌控了你、把你当‘傀儡’或‘踏脚石’的人,自己就会先咬起来!为了争功,为了灭口,为了独占你这块‘肥肉’他们会帮你,把碍事的、心怀鬼胎的,清理得干干净净。”
林振思虑至此,想到临行前对方温和的笑意,终于松弛了下来,顺着门框缓缓坐在了地上。
他的归乡之路,第一步,已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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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振子归乡的第一步实属不易,但好在已经稳稳的落下来了。

和自己的好友接上了头,能够快速的拉到第一笔投资——我们小振子的初创公司终于拉起来了!!!


接下来的临川,风要起了。

这段时间他不仅会成长,而且也会有更多的变化——等到下一次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会以一种经历了很多的状态,性格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的的情形下见面的——他们下一次见面尽管没有隔非常的久,但是中间发生的事情,可是一件也没少哦。

第一步棋已落下,临川这盘大棋终于要开始啦!

小振子其实已经开始想问熹宝贝了——没关系你们两个都要经历一些事情——而且你们两个下一次见面,类似于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哦

PS:知道大家可能心疼群芳楼的姑娘们,后续会有交代,这灰色地带迟早要整治!

也会交代灰色地带的整治究竟为什么没有整治下来?

事实上,我也一直在想,一个王朝的末年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怎样才能够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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