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在之前传-霓裳劫

作者:田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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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蒙淇淇见曦微从地牢出来向她挥手示意,曦微走过去同她说起方才探望蒙如阿的情形。当说到蒙如阿被用刑打到屁股开花的时候,蒙淇淇的眼神不自觉地向右下方瞥去,焦虑担心是有的,但又透着一种不可思议之感。曦微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说道:“你兄长管辖的地方出了命案,自己又拿不出有利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今日已经被用过一次刑,没交代出什么。若是再用刑被屈打成招或是挺刑不过人就这样没了,那该如何是好?”

      此时,蒙淇淇泪如雨下但却一言不发。曦微不相信自幼相伴的同胞妹妹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去死。当下自己没有任何证据把蒙淇淇跟珠玑之死联系起来,只能把利害关系跟她摊开来说。

      “胭脂姑娘怎么在这啊?”突然一声插了进来,说话的正是鱼羡君。此时他也来至地牢见曦微正在同蒙淇淇说话。蒙淇淇看了一眼鱼羡君,便同曦微道别,说还要去三小姐那侍候便离开了。

      “听说胭脂姑娘下地牢看蒙如阿了?现在他可是杀人凶手,你也是太妃近前的人,不应与他走的过近啊。”鱼羡君不阴不阳地对曦微说道。

      曦微听他这副说辞便走到他近前,几乎贴向他的脸,冷冷地说了一句:“只是有嫌疑,没有证据证明人是他杀的。”后面那几个字让鱼羡君听完身上的毛孔都立起来了,眼前这花朵一样的女子竟然让他有些不寒而栗。鱼羡君咽了一下口水,转身离开了。

      ?

      回到厢房,曦微在脑中重新进行沙盘推演。

      鱼羡君及时出现打断自己与蒙淇淇的谈话,他应该是派人盯着自己,不然也不会来的这么是时候。如今在王府一言一行要格外小心,自己面对的是杀人凶手,既然能杀一个也就能把她也杀了。曦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目前首要还是得保蒙如阿平安。正在这个时候,三小姐李玉馥的教书侍女浅章找到了曦微:“胭脂姐姐,淇淇姐让我给你捎个信儿,蒙如阿已经被放出来送回到自己的宅院养伤了。你不用担心。”

      “放出来了?那珠玑的死是怎么个结论?”

      “鱼掌使判定是珠玑盗取财物,在潜逃时不幸遭遇走山,尸体被滚落的泥石带到了草场被掩埋了起来。”

      “哦,是这样,蒙如阿没事了便好。”知道大胖孩儿没事放下心来。只是面对这样的结论,曦微不知珠玑之死是否真的可以当作了结。淇淇自己不来告知她这个消息,专门找个人来传话,是不是代表着一种心虚呢?见浅章走了,曦微马上赶去蒙如阿在马场外的自住的小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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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踏进去就见到一个小厮正蹲在地上熬煮汤药,见是曦微忙起身说他们小哥儿正在厢房里休息,郎中来看过了说是皮外伤。曦微来到大胖孩儿的厢房,见他撅着屁股下身还垫着厚厚的褥子,整个人像座山似的。

      “蒙大统领身体可好些了么?”曦微见他这么滑稽便想逗逗他。

      “二姐姐来了啊,哎呀,经历这次劫数以后可应该有好日了吧。”蒙如阿自嘲地说:“那日你来看望我之后,当日便被放回来了。这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只是说我有失察之罪。”

      “失察之罪么?也是,尸体在你的地盘上被发现,总得领个责任。你好好休息,一定把屁屁养好。想吃点什么不,二姐姐给你做些吧。”

      “想吃热热的汤饼,上次的炒饭和饺子。”

      “好,做好了就给你送来。”

      ?

      曦微在厨房里做好大胖孩儿点的这些个吃食,让他自己的小厮端了一份过去。另做了一份汤饼和饺子用器皿盛了,自己端着来到了滕王李修珌的寝殿。

      此时已是过了晚膳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将滕王的寝殿抹上一层火红。此时的李修珌正在寝殿读书,见曦微端着托盘进来便问道。

      “是太妃让你进汤羹来了么?”

      “是民女为了感谢王爷厚恩,特地制作了些餐食进献给王爷。”说完便把托盘上的两盘食物放在滕王面前。

      李修珌有些不敢相信,几乎已经习惯了这女子的不顺从和悖逆,今天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吃了一口,这是什么啊?直接把一盘子都吃了。吃完了饺子,热腾腾的汤饼也正适合入口,一鼓作气把汤饼也吃干净了。

      “这些是何物啊?怎会如此美味!”李修珌放下筷子抹了把嘴,有些傻气地问。

      “王爷忘了我是做厨的,这都是平日的一些吃食,若是能入得王爷尊口,以后也是可以有的。”

      “今日怎会如此善待本王啊?”滕王又一次眯起眼睛打量起面前的姑娘。

      “请王爷再不要眯起眼睛看人,民女实在承受不起。”曦微眼皮也不抬,面无表情地对滕王说道,倒弄的李修珌面上讪讪的,好没意思。

      “感激王爷赐腰牌探望蒙如阿。他现已领了责罚被送回去了。民女不如陪王爷散散步,就算消食了。”

      李修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色立刻从讪讪变得生动起来,要不是有王爷天家气派在,怕是会跳将起来了。曦微并没有那么激动,引着李修珌出了寝宫,两个人并肩同行,当然后面还跟着滕王的侍从亲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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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傍晚的美景真美啊!但都不及身边的姑娘美。李修珌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有心爱之人陪伴在侧,刚才还下厨弄吃食给自己,平常人家的幸福快乐他滕王今日也享受到了?一路从寝殿穿过广云水榭,接着便到了一处跌水。这是与广云一衣带水的人工景观,堆叠的甚是精巧,曦微平日逛王府的时候就对此处情有独钟。跌水就是一股清泻从上至下砸在堆砌的山石上。虽是经人工开建但景观雄伟,比自然界中见到的瀑布小不了许多。曦微带着李修珌驻足此处,后面跟着的随从也远远望着主子跟姑娘在跌水那儿说话。

      “王爷,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到这儿么?”

      滕王从粉红色的泡泡中清醒过来,发现竟走到了这里。“鸣珂涧”滕王说出这跌水的名字。由于水砸在石头发出的声响巨大所以得名鸣珂涧。

      “王爷,我要同你说些事情,又怕你身边有细作。我们的谈话会被这跌水声掩盖,所以专程将你带到这里。”曦微在嘈杂声中对李修珌说道。滕王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今日我检查的珠玑的尸体。她脑后有伤,伤上又加毒。我同仵作认定了她是被人杀害,尸首被埋于龙山牧,这是其一。珠玑死于十日前深夜,地点就在大柳树荫的那个石子路。那日晚上我独自一人躲在大柳树荫里面,听到珠玑与鱼羡君在石子路上发生争执,应该就是那时候鱼羡君杀人并埋尸,具体是如何转移尸体还有待查明,这是其二。从那日珠玑生前最后同鱼羡君谈话的内容看,是因这二人利益相悖产生龃龉才引火烧身。我不知道在这王府里有什么利益是值得鱼羡君必须杀人才行。王爷对民女不薄,民女确是不想嫁入王府,但也不愿见王爷受到伤害。鱼羡君是您的亲信,每日侍奉在侧。从杀害珠玑这事来看,他是个有手段有谋略的野心贼子。民女所说句句属实,万望王爷多加留意,莫要着了这贼子的道。”

      等候在一旁的随从看着滕王与姑娘面对着跌水,胭脂姑娘一直说着些什么,王爷的脸铁青着,只是这水声太大,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李修珌听完曦微的话神情十分复杂,瞳孔内发出的光也变得深邃幽微。曦微不好判断这代表了什么。到王府这些时日,她能感受到这个滕王不是一个只会养尊处优的王爷,他有洞若观火的城府,也懂得权术的较量与平衡。但就是不知身边有鱼羡君这样的贼子会不会让他有所托非人之感。珠玑的死亡对整个滕王府轻若鸿毛,但这件事接下来的走势会给王府带来什么,不好判断。曦微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只是一个太监和侍女对食偷情、反目那么简单。

      李修珌在沉默良久后对曦微说道:“谢谢你告知我这些,天色已晚,回去吧。”说完携起曦微的手原路返回。身边的侍从见主子走了也都呼啦啦跟了上去。

      ?

      入夜,曦微卧在榻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滕王会相信我说的话么?他会不会一气之下跟鱼羡君摊牌?还有,刚从鸣珂涧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柳正媚的侍女已经在等她,带给她的消息是柳证媚的父亲柳菁已然来到府上了。哎,又有惊涛骇浪等着我了。睡觉,对付这些人必须体力充沛。实在不行趁人不备就开溜,跑步离开。都已经出人命了,谁知道还有什么牛鬼蛇神在等着。”

      ?

      夜晚的灵台兰室,李芝兰正在桌案旁独自出神,之前去暨圆观求的签文是大凶,这让滕王府的二小姐寝食难安。

      “小姐,天色已晚,早些安寝了吧。”教书侍女翎雁对自家小姐说道。

      “今日接到沂州琅琊郡表姐的来信,说是将有大事发生,我心绪难安,睡也睡不着。”

      “咱们主宰不了滕王府的命运。婢子只是希望,若一旦有了倾覆,小姐定要及早做安排啊。”翎雁是自小跟二小姐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实为亲人挚友。李芝兰性子清淡,除了翎雁一个贴身侍女,再有就是做洒扫的屋外奴婢,有什么心里话也只会对她说。

      “翎雁,表姐嫁于琅玡王李冲多年,虽只是妾室却也备受宠爱。她来信告知我说李冲近期频繁秘密会见对当今天皇天后不满的李唐宗室和地方豪强,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我这心里实在难安。表姐的母亲与我母亲是太原王氏一母之女,现如今虽各分天地也只盼家人都能平安。”

      “小姐,琅玡王会不会也要约盟于滕王啊?”这话是说在哏节上了。

      “滕王虽年轻,但确是李唐王室的尊长一辈的。平日我观察这位长兄应该是个知进退的。即便是李冲真来找他,他也不应该兜揽。但倘若真如此,难免瓜田李下啊。而且不知怎得,我觉得自从那个玄羽寄名的徒弟,叫胭脂的姑娘来到王府上,我这位兄长就变得不一样了。”李芝兰是一个聪慧敏感的女子,即便从不参但是对王府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

      “是吧,男人若是动了心,许多事情就会不好把握。”翎雁抿着嘴笑着说。其实她心里更清楚,女人若是动了心,比男人还不好把握。二小姐心属暨圆观玄羽道长大家都清楚。只是这根本就是镜花水月、难以达成的事。从没听过二小姐把哪个侍女的名字记住了,除了那个胭脂。上一次在前厅见到玄羽道长专程送度牒这件事,二小姐就记住了这位貌美如花的胭脂姑娘。说句实在话,若撇开身份,单讲容貌,二小姐和三小姐拧到一块儿也不如一个胭脂。那玄羽道长将度牒交与胭脂姑娘的时候,简直是一对璧人、天作之合的模样。哎,翎雁在心里叹了口气,以我家小姐的品貌,若是只生于平常富贵人家定会匹配才貌鲜郎。只是身份过于贵重,高不成低不就的。若以后王府有什么波折也会影响到她。三小姐李玉馥也是如此。只不过她出身不高,头脑又简单,只顾着眼前吃好的穿好的,也不失为一个享清福之人。

      “夜深了,小姐休息吧。”

      “好。”

      ?

      同样的夜晚,滕王李修珌一人独坐在密室里,手里摩挲着鎏金鱼符。这是李唐皇室作为地方诸侯可以调动当地驻军的兵符。烛火下泛着幽暗的流光,两条錾刻细鳞的铜鲤首尾相衔,雌符脊背嵌着错银云纹,雄符腹腔藏有暗榫机括,合拢时恰似《唐六典》里“取其合符,如鱼得水”的隐喻。放下鱼符,书案上还有一封密函,署名为琅玡王李冲。父王一生性情豪阔,只喜欢山水楼阁,从不参与权谋党争之事。自废王立武之后,前当朝元老托孤重臣皆被整肃清算,势力从朝廷中连根拔起。我滕王一脉始于高祖,只想做个安闲王爷用天下之享而已。不曾想,今日会收到这样一份诏檄。李冲是越王李贞长子,封为琅琊王,也属高祖一脉,本是晚辈,却不想有如此不臣之心。我滕王府封地为滕州,他琅玡王封地为琅琊郡,同属河南道,这次来檄文动员是为了兵马联动?此事绝对不可,不能趟这浑水。可是檄文已到我手上,参与,会举族灭之祸事,不参与,也会被连累,难道要向朝廷举报宗族骨肉?此时滕王李修珌心乱如麻,加之刚才曦微同他说的那些。鱼羡君是当初觐见神都时在大明宫发掘的,做事麻利,长得也好,自己总得需要人办事便同朝廷要了过来,已经十年有余。这十年来鞍前马后,没出过大错,对自己的心意也是心领神会。加上先前曾被没入掖庭已经是个太监,即便是同某个侍女有些首尾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若真的像胭脂所说,他是个心怀叵测的乱臣贼子,在王府这么多年,完全可以培植亲信、组织自己的势力。看今日的情形不像是假的,为了掩人耳目她特地把我带到鸣珂涧,说明我身边的人也被渗透了。鱼羡君这么做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

      依旧是这个夜晚,在马厩旁边的小院里,蒙如阿上完药,正撅着屁股趴在榻上。门口来人推门了进屋,蒙如阿抬眼见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蒙淇淇。

      “兄长可好些了,小妹特来探望。”蒙淇淇眼圈红红的,是哭了许久。

      “那我可得谢谢你啊,还没得死了。”蒙如阿没好气的说道。

      “你别这样,我也没想到会弄到这步田地。”

      “你能告诉我那晚是不是你去的草场?”

      “不,不是。”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大晚上跑到我这来问当夜的口令?”

      “兄长,人不是我杀的,请一定要相信我。”蒙淇淇又哭了起来。

      蒙如阿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父母早亡,自小便与妹妹相依为命,看妹妹哭了也不好强问。

      “淇淇,不是兄长逼你,只是这一年来兄长觉得你变了许多。”

      “请兄长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蒙如阿本想往下问,可是淇淇已经推门跑出去了,他屁股有伤不便追赶,只是心中一阵阵的担忧。

      ?

      这一夜很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此时此刻的檀霭阁内院的密室里坐着一男一女。柳太妃坐在正位上,左手边的一把太师椅坐定一个中年人。年龄与太妃不相上下,但是头发已然花白,不似太妃那样保养得宜。

      “柳菁啊,你女儿的事情已经说明,我不参与了。打的骂的你请自便,我可不想担个暴虐的名声。”

      “太妃请放心,弟弟我也不明白,在王府住了十年,正媚这孩子怎么突然转了性儿,自小也都是细细教导过的。您不必担心,自有我去开导她。”柳菁嘴上虽这么说着,但看面上神色似乎并没把女儿拒婚的事当作多严重的事儿。

      “弟弟此次过来还有一事需要同太妃商议。如今琅玡王李冲实力很强,他广与士族豪门联络要兴义举、办大事了。您看这个。”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与太妃。

      太妃挥了挥手:“你说与我听便罢了。”

      “是,这信上说:如今当朝天子虽是太宗骨血却被妖人辖制,利令智昏,在庙堂之上铲除异己,培植佞患。李唐宗室需要有人站出来,为高祖太宗的基业清君侧,重新归于正统。柳氏乃为累世士族,之前为废王立武之事还受了牵连,不如此时以全族之力投入义举,也为自己搏个出路。”柳菁此次前来重中之重是为了这个。

      听完信的内容,太妃柳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河东柳氏若是参与琅玡王李冲的起兵,成便是开国功臣,不成便是谋反罪臣。自己是先滕王的正妻,也是现滕王的亲生母亲,可她的表态能代表滕王么?她内心非常清楚,以今时今日的情状,滕王李修珌根本不会听从自己的意见。自己一介女流,一个老寡妇既无兵也无钱,她又能参与什么?柳菁大老远跑来告诉她这些,根本不是让她参与,而是通知她,河东柳氏准备参与,你滕王府也跑不了。柳菁的妻子乃是范阳卢氏的嫡女,身份高贵,从来也没把自己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他们只生了一女柳正媚,之后再无生育,柳菁也不敢纳妾,只能寄希望于把唯一的女儿嫁入滕王府。那卢氏里里外外给了不少压力。如今滕王对这门亲事如此反感是多方原因造成的。

      “弟弟啊,近来我的头风病好了不少,你也有此宿疾,可在王府上多住些日子,让我这儿的医人给你看看。你的安危关乎柳氏一族,可不能儿戏啊。”太妃这么说是在敲打柳菁,先保全自己吧。从心底里太妃对这个弟弟是瞧不上的,怎么选这么个人当了族长,自己的能耐又不济,惧内到连个儿子都没有,如今还想与虎谋皮,简直就是个笑话!

      “太妃关怀实在是感愧。对了,还有一事,弟弟偶然得知,想问问太妃。”

      “哦,什么事?”

      “弟弟手下的一个门客在神都往来时偶然听到一条传闻,说是滕州的玲珑山上有黄金矿脉,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啊?”柳菁说完便捋着胡须,静静地看着太妃。

      太妃柳氏听完登时双眼放光:“金矿!什么金矿!在玲珑山?”

      看来她是真不知道啊!柳菁心中暗笑:“我这姐姐整日摆先滕王正妻的款儿,谁成想自己在先滕王的心中的位置还不如一介胡人舞姬。除了有个正室的名分,连前三名都排不进去。”

      “你的消息可靠么,这么多年我去玲珑山的暨圆观进香,怎么没听说那里有金矿。”太妃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这个不好说,但若想查实,找一个矿师到山上看看便知分晓了。”

      “估计也是道听途说的。若真有,先滕王最喜营造,在玲珑山造暨圆观之时便会得知,也定然会告诉我。你的门客又是听谁说的?”

      “说是听一位胡人买办说的。他自家的妹子曾于先滕王有旧,是先滕王同他这妹子说,后又传给了他。”柳菁也是受够了他这位姐姐虚与委蛇的嘴脸,直接甩脸上,告诉她是先滕王告诉自己的胡人舞姬爱妾,而您这位正妻毫不知情。

      太妃柳氏听完脸涨的紫赤,半天没说出话来。已经被封存了多年的恩怨今日又被掀起来。当年先滕王也是个风花雪月之人,单是儿子就生了十个。但若论最得宠的还是那柳霜。当然那个胡姬也算一个,把个先滕王迷的神魂颠倒的,只不过命数不济,生个女儿之后就死了。难道先滕王真的把有金矿的事独独告诉给胡姬了?李修珌可是他亲儿子,难道不告诉儿子非要告诉个外人?想到这,太妃握紧了拳头,脸色更难看了。一旁的柳菁见此情形心中欢喜,终于出了口恶气!

      ?

      安静如斯的夜晚,除了虫鸣再无其他响声,但是这种静谧恰似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临界点。忆君楼内,柳正媚穿着亵衣,对着窗坐了。本已歇下了,只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便起身看看月亮。今日父亲到了王府,没有见她这唯一的女儿,看来是想先晾着她,等到必要的时候再上雷霆手段。算了,上次姑妈的巴掌都挺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经受的。想到这儿,柳正媚捻笔、晕墨、展卷,对着清冷的月光写下一首诗。

      深庭锁春暮色寒,泪眼空对玉阑干。

      落花不解东风意,却随流水到君前。

      金笼岂可束鸿意,踏破江河九万山。

      且借风雷淬羽信,振翅云霄啸宏澜。

      此时的柳正媚都觉得自己在离经叛道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原本那个低眉顺目、予取予求的女子已然换了副模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认识二姐儿开始的吧。想到这儿,柳正媚露出一丝微笑。是在结识她们之后才发现,姑娘家也可以有另一种活法,作一番天地,不罔顾一生时光。写完诗放下笔,或许明日父亲就会上来拿人,今晚还是要睡个好觉的。

      ?

      夜深了,广云水榭菱花阁上,蒙淇淇正在为李玉馥卸下钗环。

      “淇淇,你兄长无事了吧。”李玉馥听说蒙如阿被羁押也用了刑,特批蒙淇淇去看望他。回来之后依然关心询问。

      “多谢小姐瓜挂念,刚去看他了,伤也不太重。这次只是治了他失察之罪,没有深究。”蒙淇淇为李玉馥一边梳头一边抹上茉莉花油。

      “我觉得那个珠玑定是有问题。当自己是太妃的眼睛和耳朵,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次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落得这般下场。”李玉馥向来口里都是不饶人的。

      “鱼掌使给出定论了。是她偷盗财物出逃之时遇到走山,尸体被山洪冲到草场上了。”蒙淇淇絮絮地念叨着。

      “盗取财物?真是的,平日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结果还是个家贼。对了,淇淇,你可要时常查点我的物品,之前阿娘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少,咱么不能把贼人放进来。”

      “是,小姐请放心,我一定注意清查。”蒙淇淇声音放的很轻。

      说了一会话,蒙淇淇服侍三小姐睡下了。刚出了小姐的房门,一只手便环腰将她抱住,搂在怀里亲上她的嘴。蒙淇淇被人生擒着,一只手赶忙关上了小姐的房门,另一只手也回搂向那人的背。就在黑暗的阁楼角落里,两个人厮缠了良久方分得开。蒙淇淇低低的声音说道:“怎么在这就这样,三小姐刚睡下。”

      来人低声回到:“实在想你,等不及要见你。”说完二人蹑手蹑脚地下了菱花阁,拽着手不知去了哪里。

      ?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竹影森森的猗猗阁,阿瑞正在榻上似睡非睡的,突然门上传来敲门声响。

      “大姐姐,师父的头风病又发作了,你快来看看。”阿瑞听到直接从榻上跳起来,穿好衣服开门跟着竹舀儿过到小院儿。只见阿恕师傅卧于竹榻上,面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浑身大汗淋漓。阿瑞让竹舀儿给阿恕师傅找一套干净衣服,自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匣子。这是上一次曦微离家之前留下的。汤药的药效作用于身体太慢,姐妹俩熬好汤药蒸腾提纯了几次,再把称好量的药粉和着野生蜂蜜加上提纯过的汤药搓成了等份的大药丸子,每次发病就吃一个。现代医学可以用微创把心上那个漏补上,这头痛的问题就解决了。可这时没有此类手段,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阿瑞给阿恕师傅服了药,又喝了点热水,过了一会人安稳多了。又让竹舀儿给师傅擦了身体,把汗衣换了。阿瑞一直守到了快天明,想着明日还要开门做生意便自己回了猗猗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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