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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然
天亮了。裴烬晚猛地惊醒,昨夜混乱的画面和那声锁门的“咔哒”声立刻塞满脑子。窒息感压下来。
她不想下楼,不想看见时妄。但高三的课像鞭子抽着,她磨蹭到最后一刻才拧开门。
走廊空荡,隔壁房门紧闭,像块沉默的石头。她冲进盥洗室锁上门,冷水泼脸也压不下心头的乱。
下楼。时妄已经在餐厅,穿着米白套装,头发挽得一丝不苟,正低头看平板,手边一杯黑咖啡。晨光里,她侧影沉静冰冷。
听到脚步声,时妄抬起头。
目光撞上。
裴烬晚脚步钉在原地。时妄的眼神扫过她脸,像看一件家具,一个陌生人。没有温度,没有波澜,甚至没有残留的尴尬。只有一片冻透骨髓的漠然。
这眼神像冰锥,刺穿了裴烬晚强装的镇定。脸瞬间烧起来又褪成苍白,她想躲开,却动弹不得。
时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不到两秒,毫无停顿地移回平板。仿佛她只是阵无关紧要的风。
空气冻住了。
管家拉开椅子,摆上早餐。瓷器轻响格外刺耳。
裴烬晚僵硬坐下,机械地搅着粥。食物的香味闻不到。几米外的时妄像座完美的冰雕,优雅地喝着咖啡,看着平板。昨天的狼狈羞耻,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她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关回了“裴太太”的壳里,还……加固了城墙。
每一秒都是煎熬。时妄放下咖啡,拿起餐巾沾嘴角,准备起身。裴烬晚几乎同时“噌”地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得椅子响。
“我上学了!”声音干涩紧绷,甚至没敢看时妄一眼,抓起书包就冲出了餐厅。
身后,一片冰冷的死寂。没有回应,没有“路上小心”。
裴烬晚冲出别墅大门,靠在冰凉院墙上大口喘气。时妄那冻透的漠然眼神刻在脑子里。
比愤怒更可怕。这意味着,在时妄眼里,她已经被抹掉了。昨天的莽撞,没撕开面具,反而让对方彻底锁死了门,把那个真实的时妄推向了再也够不到的黑暗。
巨大的失落和被放逐的恐慌,混着羞耻,像网困住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妄,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看见了禁忌却被彻底无视的自己。
要逃。逃开这个家,逃开时妄的冰冷。
下午的课浑浑噩噩。放学铃一响,她没等家教,直接拨给顾念非。
“喂?”
“晚上有空吗?”声音有点哑,“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你家裴太太……”
“别提她!”裴烬晚猛地打断,声音烦躁,“去‘妄夜’,现在!去不去?”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行,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裴烬晚吐出口浊气。对,去“妄夜”。那里有震耳的音乐,喧嚣的人声,能麻痹神经的酒。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时妄作为“老板”的样子——掌控一切,游刃有余,疏离又耀眼。她需要看到那个时妄,需要用这个更熟悉、更安全的形象,盖掉昨天昏暗房间里的脆弱身影和今早冰冷漠然的“裴太太”带来的冲击。
她需要证明,那个真实的时妄是幻觉。时妄,就该是“妄夜”吧台后那个冷静遥远、不可触碰的老板。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记撞开的门,忘记锁门声,忘记那双把她当空气的冰冷眼睛。
她跑向校门口,逃开学校,逃开家教,逃开有时妄的冰冷房子,奔向那个能让她暂时失忆的喧嚣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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