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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微从保姆车里钻出来时,晚风卷着凉意扑在脸上,让她下意识裹紧了风衣。
指尖触到布料上精致的暗纹,才想起这是易筠前几天刚送的新款,说是意大利手工缝制的,挡风。
此刻那点暖意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寒意,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公寓楼,金属门在身后合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为某个阶段画上句点。
指纹锁识别成功的提示音打破寂静,她推开门,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缓缓蹲下身。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晕将她笼罩,却照不进眼底的疲惫。
今天从何玟喆办公室出来时,她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可真当尘埃落定,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
就像十七岁那年父亲出事后,她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抢救无效”的红灯熄灭,明明是解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惶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霜子”两个字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些。她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对面急促的吼声震得耳膜发麻:“江舒微你特么怎么样?!快说话!”
江舒微把手机拿远了些,喉咙发紧:“没事,真的没事。我现在在家里——嗯,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忘了给你报平安。”
仇霜那边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脆响,大概是在酒吧。“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连报平安的时间都没有?”她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几分酒后的沙哑,“你知不知道单源在你家楼下守了快半小时?”
江舒微这才注意到窗外停着辆熟悉的迈凯伦,心里一暖,又有些哭笑不得:“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一定第一时间汇报。”
“少来这套。”仇霜哼了一声,“她找你谈续约了?”
“嗯。”江舒微起身走到客厅,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羊绒地毯上,“我没答应。”
“就知道你有这骨气。”仇霜的声音轻快了些,“估计后面打官司有的熬了。不过别怕,我们都在。”
江舒微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玻璃柜门倒映出她苍白的脸,眼下的青黑藏不住。
“你和小易最近在忙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些什么。”她笑着打趣,指尖划过冰凉的杯壁,“是你们给了我底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什么时候知道的?”仇霜追问,“不会是易筠那家伙自己招了吧?”
“何玟喆说漏嘴了,外加我猜的。”江舒微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灯熄灭,“你们在准备不续约的后续?”
“差不多。”仇霜那边传来开易拉罐的声音,“不过你怎么猜到我也掺和了?”
江舒微轻笑一声,拿起茶几上的蓝莓慢慢吃着:“chisoul的嫡大小姐,两年前就自建工作室的仇霜女士,就您这经济实力,不做股东都屈才了。”
“去你的!”仇霜笑骂道,然后声音又低沉下来,“是易筠的主意,她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
“为什么?”江舒微不解。
“因为她不想让你总把她当小孩子。”仇霜顿了顿,“微微,你不是不懂,你是装不懂。”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将整座城市晕染开来。江舒微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霓虹闪烁,忽然觉得那些光怪陆离都与自己无关。
她所在的汤臣一品是易筠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当时仇霜还打趣说这示爱也太明显了,可她就真的以姐姐的身份收下了。
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那些汹涌的情愫。
“我就不明白了,你俩有什么可别扭的?”仇霜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说清楚,搞得跟谍战片似的。”
江舒微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想起那天喝多了酒,却没断片。那些被酒精放大的情绪,那些不敢触碰的过往,此刻清晰得像在眼前。
她太早进入这个圈子,见过太多肮脏的交易,因为这张过分漂亮的脸,遭受过太多不怀好意的打量。她甚至一度讨厌自己的容貌,觉得是灾祸的源头。
可后来才明白,受害者从来不需要为加害者的恶意愧疚。
“VIC早该在两年前就推出1.0版本的,但是计划突然终止了。”江舒微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信吗?如果不是因为易筠,现在的VIC可能都无法出道。”
仇霜在那边没吭声,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
“我在拉资的酒局上,公然拒绝了甲方的要求。”江舒微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坚持说了下去,“那个男人对我有意思,何玟喆……是她亲手把我推出去的。”
电话那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然后是仇霜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卧槽,她男女通吃?!”
江舒微忍不住笑了,眼角却有些湿润:“很疯吧?但就算这样,她的喜欢也一文不值。”
何玟喆就算喜欢她,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也能毫不犹豫地舍弃。江舒微承认这十七年来受到过她的帮扶,却永远无法理解这种扭曲的情感。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仇霜忽然说:“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啊。”
江舒微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就被匆匆挂断。她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猜到那边大概有情况,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此时的仇霜正坐在沙发上,斜眼瞄着旁边半瘫在另一边的易筠。
女孩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可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
“……嘴巴把个门儿,”仇霜阴阴的盯着她,“别又把老娘卖了!”
“知道了。”
仇霜从酒柜里拿出醒酒药,塞到她手里:“悠着点喝,你胃本来就不好。”
易筠接过药吞下去,灌了半杯水才缓过来:“我爸那边……还是老样子。”她扯了扯衬衫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何玟喆拿着我这边的消息在集团里兴风作浪,股份的事她话语权不小。”
“你也别跟他硬碰硬。”仇霜叹了口气,“我帮你联系了S&I的老董,他旗下有个时尚产业集团Venusiie,和娱乐圈有些挂钩,明天带你见一面。”
易筠抬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暖意:“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仇霜拍了拍她的肩,“赶紧回家,你不回去微微也不会睡。”
*
凌晨十一点,江舒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知道易筠在做什么,大概是在为未来铺路,可她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她烦躁,索性起身走到客厅。
刚打开灯,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易筠站在玄关,头发凌乱,西装外套皱巴巴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醉意。她看见江舒微,愣了一下,然后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睡?”
江舒微走上前,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和淡淡的烟味,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喝了多少?”
易筠没说话,只是晃了晃,差点摔倒。江舒微赶紧扶住她,才发现她浑身滚烫,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发烧了?”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被烫得缩回手,“快去医院。”
“不用。”易筠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我想你了。”
江舒微的心猛地一颤。这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起圈圈涟漪。她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姐姐。”易筠低下头,鼻尖蹭着她的颈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天我说的话,还算数吗?”
江舒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别过脸,不敢看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我去给你拿睡衣,你先洗澡,我——”
话没说完,就被易筠从身后紧紧抱住。女孩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圈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为什么一直在逃避?你到底在怕什么?”
江舒微挣扎着想推开她,却被抱得更紧。
“你在害怕我们走不到最后,担心我的感情会影响我的未来,顾虑确认关系后我们的生活轨迹会偏离原来的轨道。”易筠的声音带着酒后的偏执,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你在害怕我的改变——你没法适应,对不对?”
江舒微停止了挣扎。她说得太对了,那些深埋心底的恐惧,被她一语戳破。
“对。”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眼眶泛红,“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易筠忽然安静下来,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等她哭声渐歇,才低低地说:“姐姐,你知道吗?人都是有欲望的。”
“暧昧的最好时期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易筠的声音带着种奇异的蛊惑,“可是人又有劣根性,会贪心不足,会想更进一步。”
“你的逃避情有可原,但是对我不公平。”她收紧手臂,将脸颊贴在江舒微的背上,“我明明知道你喜欢我,却还要看着你把我推开。”
江舒微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颗心脏的跳动,强劲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那是一颗为她而跳动的心脏。
“洗澡去。”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去给你拿睡衣。”
易筠慢慢松开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听话地转身走向浴室。江舒微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江舒微走到卧室,打开衣柜拿出易筠常穿的那套纯棉睡衣。
那些被她当作“妹妹懂事”的过往,此刻串联起来,都变成了藏不住的爱意。
一声叹息悄然散尽空中。
浴室门打开,易筠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江舒微走过去,拿起毛巾想给她擦头发,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你还记得你少了我一个29岁的生日礼物吗?”
易筠一愣,随即想起生日那天,大家都到了,只有她被何玟喆叫去吃饭,回来时醉醺醺的,连礼物都忘了给。
“你想要什么?”
“你。”
她看着女孩错愕的表情,忽然笑了,眼底的犹豫和不安一扫而空,只剩下释然和温柔。
易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整片星空。她猛地将江舒微拉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和压抑已久的渴望,温柔而霸道,仿佛要将这几年的等待都融入其中。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明亮起来,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客厅里的时钟滴答作响,记录着这个属于她们的,崭新的开始。
【不会过审的一段XXOO,自行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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