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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七月二十是个好天气,婚礼从清晨开始筹备,半夜正式进行。
蝶生揉着眼睛不愿起床,姜谕拿着衣服走进来,看他睡眼朦胧,好笑的把他拽了起来“已经黄昏了,不许再睡。”
“不是半夜才开始吗?”蝶生皱着脸解开扣结,拿过姜谕手上的衣裳就开始换。
姜谕无奈的按住他的手,将衣裳翻过来再给他套上,一个个扣结扣好后,才开口道:“那也不能再睡了。”
说着手往下摸索,想给他换上新裤子,蝶生感受到他的动作,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自己来就好。”在被子底下一阵手忙脚乱的,终于穿好了衣服。
没能给他换裤子,姜谕有些遗憾的给他梳理蹭乱的长发,暗自思忖道:该给蝶生打把耶尼宋才好。
在苗寨的传统里,每年踩花山的时候,只要男女相互有意,确定了心意后,男子就会送女子亲手打的耶尼宋,意为定情。
今年是来不及了,现在开始动手做,明年踩花山应该正好能完工。
蝶生的一头长发被姜谕养护的好,黑亮柔顺,如今已经长及后腰,他从姜谕手中抽出发尾,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哥,你不换衣裳吗?”
姜谕挑了挑眉,有心想与他亲近,伸手把自己的衣裳递给他“你帮我换?”
没有想到他是在开玩笑,蝶生接过和自己身上一样颜色的衣裳,伸手开始给姜谕解扣结,解了一半就被姜谕按住了手。
他不解的抬头,姜谕眼底墨色翻涌,向他贴进一步,嗓音微哑的开口“裤子也帮阿哥换吗?”
蝶生莫名的耳朵一热,心中警铃大作,想抽回被姜谕握住的手,但那只大手彷佛像铁钳一样,他挣了半天都纹丝不动,反而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姜谕忍不住又想起梦中的情景,从那天之后,他几乎夜夜都梦到蝶生,或是在水塘里,或是在三楼露台上,更多的是在他阿爹阿妈留下的这张木床上,梦中火热濡湿的身躯让人沉迷,可清醒后蝶生的眼神又是那么单纯。
他被两个相悖的蝶生撕成两半。
一半拉着他沉沦爱欲,一半又提醒他保持清醒。
姜谕情不自禁的低头轻嗅蝶生的手,是熟悉的青草香,他缓缓闭上眼,亲吻蝶生柔嫩的掌心。
蝶生吓得浑身一震,他不安的想退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姜谕另一只手却已经贴到了后背,试图将他抱进怀里。
“圣主,长桌宴备好了,等您开席。”
突然,小竹楼外传来蛊师的声音,将二人暧昧的气氛打断。
蝶生趁机挣脱开,连忙冲到门前将门打开,扬声回应道:“圣主换好衣服就来。”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下楼,脸色有些发白,还带着惊慌。
楼下的蛊师就是他雅芳阿姐喜欢的那个,叫阿远。
阿远看他脸色不好看,关心的问道:“你脸色有点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蝶生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个笑脸“没关系,下楼跑太急了,有些缓不过气,一会儿就好了。”
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姜谕穿着一身黑色的,宽大的袖口和裤脚都用银线绣着蛇纹的苗服下来,看起来庄严而端正,神色早已恢复平淡。
他对着阿远点了点头,阿远领悟到他的意思,在前面带路。
看了眼好像还没回过神的蝶生,姜谕皱眉,眼底掩过一抹不快,伸手牵过他的手,慢悠悠的跟上前面的阿远。
蝶生的衣服上绣着的是月纹与蝴蝶花纹,衣摆下点缀着几颗银铃,把庄重的黑色都点缀的活泼了些。
“叮铃”声有规则的响起,蝶生任由姜谕拉着自己,眼神却早已放空。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忽略了什么,姜谕对待自己的态度太奇怪了。
根本不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兄弟,反而像是……对待心爱的情人?
脑中劈过一道惊雷,蝶生停下脚步怔在原地。
姜谕发觉他没跟上,回头看他,见他还是一脸呆愣,心知是自己吓到了他,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他们生来就要在一起,早晚要成亲的,如今不过是他稍微亲近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吓成这样吗?
心中不免有些烦闷,手上用了些力道,拉扯着蝶生进了阿姐家。
长桌宴早已备好,各色佳肴的香味与美酒混合在一起,更显得香气诱人。
姜谕按照礼节像新郎新娘父母问好,然后带着蝶生坐到主位。
爆竹一声声响起,他举起酒杯念完祝词后一饮而尽,示意宴席开始。
每逢哪家办喜事,寨子里所有人都会聚在一起庆贺。
喝酒对歌,吹芦笙跳舞,热闹喜庆。
平日蝶生参加着长桌宴都是兴高采烈的,这一次他实在有些提不起精神。
他尚且在后悔不该为了获取姜谕信任而弄错了分寸,与他相处时过于放肆,才让姜谕误会了。
对于旁人递过来的酒杯,看也不看就一饮而尽。
自家酿的米酒入口清甜甘冽,丝毫品不出酒味,偏偏后劲很大。
若是在往日,姜谕是不允许别人给蝶生递酒的,可是今天,他心中不快,又不停有族人过来敬酒,一时没看住,让蝶生沾了酒。
夜半时分,男方来接亲,姜谕托着二人的手为他们赐福,一切结束后,才发现蝶生早已醉倒。
看着脸颊通红的蝶生,姜谕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还能走吗?该回家了。”
蝶生迷茫的睁开眼看他,神智还有几分清醒,但身体却像陷进了云朵里一样发软,摇了摇头“不能走了。”
姜谕背起他,平稳的一步一步往上走。
衣摆上的银铃轻晃着,蝶生吹着夜风,酒仿佛醒了些似的趴在他背上嘟囔道:“我们这么早就回去吗?他们婚礼还没结束呢。”
“该我们做的我们都做完了,之后我们在不在都没关系的。”姜谕耐心的解释。
蝶生却不依不饶起来,挣扎着从他背上滑下“不要!我要看他们办完婚礼才回去!”
他脚步不稳的踉跄了几步,姜谕连忙伸手扶他。
语气也带了几分严厉“你再闹以后都不许你再出小竹楼。”
蝶生沉默下来,推开姜谕搀扶的手,拖着软绵绵的脚步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隐隐听到前面有人说话,他侧耳细听,是雅芳阿姐的声音!
兴奋的想要窜出去,被一直跟在后面的姜谕拉住。
他恼怒的瞪了眼姜谕“干嘛?我现在都在小竹楼外面了,不让我出门也等明天吧。”
姜谕有些头疼的微微皱眉,低声道:“人家在游方,你去干什么?”
“游方?”蝶生怀疑的转头看向隐在树林后的两人。
确实是阿远和雅芳阿姐。
二人靠在一起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阿远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雅芳,二人对月饮下。
“他们喝得什么啊?”蝶生有些口渴,下意识的问道。
姜谕扶着他,边带他离开,边回答他的问题“那是定情酒,喝了这杯酒,你们家好事近了。”
“定情酒?为什么要躲起来喝?和普通的酒有什么不一样吗?”蝶生脑袋有些发晕,喋喋不休的追问。
“定情酒只有蛊师和他的伴侣能喝,酒里有情蛊,双方一旦喝下,便再也不能离开彼此。”姜谕好脾气的解释。
蛊?蝶生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姜谕“你说,那酒里有蛊?”
姜谕点了点头“蛊师们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拴住另一半的心啊。”
他不以为然的语气刺痛了蝶生,什么叫“拴住”?
“那他们相爱,到底是因为蛊,还是因为情?”蝶生按捺着愤怒质问道。
姜谕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他紧盯着蝶生的眼睛,也冷了脸色“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说寨子里这么多蛊师都是用蛊在控制伴侣,是吗?”
“难道不是吗?”蝶生再也压制不住心内的惊怒。
“他们结合,究竟是因为互相爱慕,还是因为被情蛊所控,你能说得清吗?”蝶生转身,想冲过去将阿姐拉开。
跑了没两步,身后伸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
姜谕控制住他的身体,靠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说不说得清楚,也该由你我来验证。”
强硬的将人带回小竹楼,蝶生被摔在堂屋的宽椅上。
他眼看着姜谕从一个巴掌大的陶瓮里倒出两只颜色通红的小虫子,惊恐的起身想逃。
却被姜谕一把抓住,他压低眉眼,眼中满是恶意“来呀,你不是想说清楚?这就是情蛊,我们今日种下,来日你告诉我,我们互相爱慕是因为蛊还是因为情。”
蝶生被姜谕按在椅子里,他激烈的挣扎着“不要!别用那种东西控制我!”
若他被情蛊所控制,那么想逃出寨子更是痴心妄想!
姜谕垂着眼睑欣赏他满脸惊慌的神色,冷笑着控制住他的脖颈,并不用力,却让蝶生不敢再反抗。
他的眼里渐渐泛起泪花,近乎绝望的低声哀求“阿哥,不要这么对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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