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小柜员的生存指南

　　“上缴尾箱，正式签退”

　　叶述慈快速敲下几个快捷键，这意味着今天他的营业到此结束了，剩下的，就是等待那辆印着“武装押运”的武装钞车驶入后院，把沉甸甸的、装满现金和凭证的金属箱子带走，然后他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这座被防弹玻璃保卫着的小房子。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了，钞车还没来，看来今天他们是最后一趟，叶述慈不得不接受晚下班的命运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微仰起头，目光有些失焦地正望着外面空荡荡的大厅。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叶述慈的身后，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脚步声，直到主管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声音响起：“阿慈。”

　　叶述慈猛地一个激灵，迅速坐直了身子。主管找他有事，不例外就是自己的业务出了差错等挨批，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心惊胆战地慢慢扭过头。

　　主管黄姐就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默默看着叶述慈。

　　“？”叶述慈心里莫名地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黄姐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地像例行公事般：“明天你要到沿江路营业所上班。”

　　“什么？啊？”叶述慈瞬间被按下暂停键，周围的声音倏然退却，只剩下空调吹出的风拍打着挡风板的声音。

　　主管默默看着叶述慈，等待新人接受这个事实。还未熟悉现在的网点，马上就要调走去离宿舍几公里外的新网点，这对于一个新人来说，交通，融入感等都是大问题。主管在这里工作20多年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无论如何，所有人都必须被迫接受上面的调令，无一例外。

　　叶述慈的喉咙被一股无形的空气手扼紧了，喉咙上的领带成了绞住自己的勒索，他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我知道了。”

　　见叶述慈反应不太能接受，旁边的柜员姐姐挤过来，讲述事实向叶述慈安慰道：“我们都是这样子过来的，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被上面的人调走，完全不给你准备的时间，第二天就要去其他网点上班，特别仓促对不对？没办法，这个单位制定的制度，我们有什么怨言也不敢出声，毕竟我一辈子都被困在银行里了，不敢怒也不感言啊。”

　　叶述慈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了沿江路支行的位置，离宿舍2km左右，走路要半小时，公交车的话走路15分钟加公交10分钟，有两个方案供他选择，都不是什么好方案。叶述慈心灰意冷，但继续假装恢复精神，大声地说道：“才2km，我可以走路去啊。”

　　“那么远走路去，你别疯了。”主管黄姐闻言，眉头一皱，一脸担忧地看着叶述慈，怀疑他的精神状态，“不如买辆1000多的电动车，上下班就方便多了嘛。”

　　电动车从未在叶述慈的考虑之中，因为他还有离职的想法，电动车上牌也要花费他的时间，而且如果真的离职了，卖掉也很麻烦。再加上网点附近的共享单车也很少，所以他只能选择公交车和走路这两种传统的方法，

　　在柜员姐姐们叽叽喳喳地给叶述慈出主意的时候，钞车慢慢地驶进了大院，大家迅速散开，各忙各活。接车的，倒垃圾的，扫地的，关电源的，唯有叶述慈呆呆地站在原地，担忧明天的到来。

　　钞车送走以后，所有人排着小队伍从二道门里井然有序地走出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理财经理一见到叶述慈就大声叫嚷担心道：“阿慈，听说你明天就要被调走了，你又没车，明天怎么过去呢？”

　　叶述慈欲哭无泪：“既来之则安之，我明天先打车过去看看情况。”

　　“那祝你好运！”大堂经理不舍地挥着手。

　　第二天叶述慈早早就到达了新网点，由于他到的太早，目的地只有他和保安两人面面相觑。“帅哥你好呀。”保安实现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

　　“你好，你好。”叶述慈礼貌地回应。

　　“看来你就是新来的吧。”保安和叶述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从之前在哪个网点工作到老家在哪里。

　　聊着聊着其他同事也都渐渐到点上班了，叶述慈站在一盘暗中观察各位，他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一下子面对一大群不认识的人只能无助地缩在角落里，所幸所有人注意到这个陌生的面孔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

　　“你什么时候进来呀？”柜台里的人说话了。

　　叶述慈顺着她的眼神看过来，停留着自己身上。原来她在和自己说话，“现在！”，叶述慈连忙小跑到二道门前等待开门。

　　坐在电脑面前的女人想必就是他的新主管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前面的信任，“你就是叶述慈吧。”，叶述慈确实地点点头。新主管叫刘篱，同事分别叫方小文姐和林牧哥。

　　“工号开头是2024呀”主管盯着正在登陆柜员系统的叶述慈，感慨道：“今年的大学生都出来工作了，以后阿慈就是我们全网点最年轻的人了。”

　　“欢迎叶述慈！”工作群大家都在发着相同的祝贺语。

　　看来，新网点的氛围不错，自己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

　　晏绩和随便挑了个清闲的午后重新来到了财富支行。他推开财富支行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刚踏进大门一步，就看见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大堂经理已经快步热情地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办理什么业务？"经理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我来存点钱。"

　　"请问您要存多少？考虑存多久呢？"经理的眼睛亮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晏绩和的穿着——那件看似普通但做工考究的衬衫，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机械表。

　　晏绩和犹豫了一下："你们现在的利率是多少？"

　　经理立刻如数家珍："一年期……，两年期……，三年的话能达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您资金充裕，我们还有更好的理财方案。"

　　"先存一年吧。"晏绩和打断道，想起晏嘉时的叮嘱，"就存定期。"

　　经理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热络起来："您的资金如果闲置，我们这款银保产品特别适合你……"他从柜台抽出一张烫金的宣传单，手指点着上面的数字，"年化收益能达到3%，只要连续存满五年..."

　　"不用了。"晏绩和坚定地摇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柜台方向。玻璃后的工位上，几个柜员正低头忙碌，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经理不甘心地跟在他身后，像只盯上猎物的豹子。晏绩和取了号，在等候区坐下。不锈钢座椅冰凉坚硬，他盯着叫号屏幕，耳边是经理喋喋不休的推销。

　　"今天叶述慈没上班吗？"晏绩和突然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经理愣了一下："叶述慈？他昨天突然被调去沿江路支行了。"说完又狐疑地打量晏绩和，"您认识他？"

　　晏绩和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站起身，走到前台展示栏前。果然，叶述慈的照片还挂在上面，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阳光灿烂，与晏绩和记忆中那个总是疲惫的身影判若两人。

　　"怎么这么突然..."晏绩和喃喃自语。

　　经理跟了过来，突然灵光一现："您是阿慈的朋友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利落地取下照片，"能麻烦您把这个带给他吗？昨天走得急，他都忘了取。"

　　晏绩和接过照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为什么突然被调走？"晏绩和忍不住问道。

　　经理压低声音："听说是上面突然下的调令..."他左右看了看，"阿慈最近状态不太好，可能领导想换个环境吧。"

　　晏绩和握紧了照片。玻璃门外，阳光依旧明媚，但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沿江路支行...他在心里默记下这个地址，推开银行大门时，热浪扑面而来，手中的照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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