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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食用糕点不多,加上顾韶给的一颗保命丹,这条命总算保下来了。
岂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当夜病重,清河赶到明德殿时,他还撑着一口气,在龙椅上安静的等待最后一刻到来。
皇帝问她是否拿得动刀。
清河说:“我不喜欢刀。”
“剑呢?”
清河说:“剑有双刃,伤人伤己。”
皇帝拍拍龙椅,道:“坐到这里,你就成了君,万人之上,万民拜服,多少人为了它甘愿献出性命。”
清河说:“做公主就很好。”
皇帝显露出一丝失望,少顷,他又问清河,想不想永远陪着父皇。
“愿意!”清河斩钉截铁的回答,话音未落,皇帝便叫她上前,靠自己近些。
刚走过去,皇帝便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自己胸膛,清河想拦,但为时已晚,只攥住了刀柄,殿门此时被人从外边踹开,顾韶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清河欲解释一切,皇帝却吐出半口血,吞吞吐吐的说:“阿弥要相信,父皇永远站在你这边儿。”然后气绝身亡。
他死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给众人留下一个烂摊子。
清河就这么成了弑君弑父的千古罪人。
百口莫辩。
颊上鲜血还未干掉,顾韶便递出一剑。
剑身刚被打磨过,剑刃锋利,轻易刺穿身体,胸前露出一截鲜红的剑尖。
清河望着滴血的剑尖,并没有任何疼痛不适,她摇晃着身体,转过身来,定定的望向顾韶。
顾韶松了剑,惊魂未定的样子。
清河张了张嘴,眼泪却先留下来:“为什么不问明白事情原委?还是我清河从来在你眼中都是无法无天之人?”
顾韶无言以对。
他身后站着宁远侯夫妻,他们又带着满朝文武,所有人见证这一幕。
这一次,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又看向皇位上的父皇,父皇为何以命做局害她至此?
她想不通。
此时痛感觉醒,胸腔里插着一把剑,呼吸间皆是剧痛,她咬着牙拔出剑,还给顾韶,便痴痴的向外去。
美酒佳肴犹在,皇宫却换了天地。
到底是母后坐上了那把龙椅,前朝后宫成了一团乱麻。
皇子公主被翻旧账,抄家的,斩首的,下狱的,血腥味弥散到永安宫时,已是腊月。
多谢顾韶仁慈,那一剑偏了半寸,看上去伤的很重,于性命却是无碍。
当日情势紧急,即使他不出剑,自会有旁人刺出这一剑。
何况依顾韶的剑法,绝不至于犯此错误。
除非,他从未想过要自己死。
……
清河冷静后,反而多了一份坦然。
生死有命,该死时当死。
她摸索着爬起来,坐回木凳,挺直腰背。
五感消失后,触觉加强,忽而指尖触到一片滑腻的衣袖。
她扯了扯,衣袖动了动,一滴水落了下来,砸在手背上,仿佛灼出一个洞来。
想是赵隐忙完事情回来看她,见她惨兮兮的,忍不住动情落泪。
清河示意他伸出手,在他手掌上写:“皇宫名医无数,或可医治。”
他在她掌心写:“我送你回去。”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仿佛天荒地老了,她才回到永安宫。
经此一事,清河反而看开了许多,每日按时服药晒太阳,眠尘三人带她用指尖丈量永安宫的每一寸土地。
次年三月三,终于摘下白布,视力恢复。
不过狡猾的太医强调,病根难以去除,保不准日后复发。
清河道:“能捱一时是一时,本宫不敢奢望太多。”
清心观的无尘道长见她恢复如初,特送来几样新鲜玩意儿庆祝。
三只白瓷做的兔子,一雌一雄一小,摆在桌上,活像一家人。
眠尘知她不喜,便替她收起,说她什么想起来便问他要。
疏星、淡月都说:“幸好殿下有惊无险,否则我们都得陪葬。”
清河道:“为本宫陪葬,是你的荣幸。”
从前的她从来不会说这话,三人俱是一惊,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眠尘挤出一点笑意,说:“殿下养病期间,辛太傅来瞧过几回,我们替你打发了。”
“嗯。”清河道:“你们做得很好。”
她想起一事,便问:“赵隐被安置何处?本宫要见他。”
“赵隐?什么赵隐?”疏星道:“殿下突然消失,朝野上下急的团团转。我们三个质问辛太傅,他只道不知,后来没法子了,便在长安城一点一点的找,见你正在柳树下沉睡,便将你带回了宫,并未有其他人出现。”
他是叛贼,是母上的敌人,避嫌也是应该的。
清河不再问,只静静地看着院中春景,暗中捏着那封赐婚诏书。
十年一梦,该醒了。
她命眠尘燃起火盆,将诏书丢进去,锦帛遇火便烧,忽的一声,化为灰烬。
清河又要几坛好酒,四人喝的昏天黑地。
她趴眠尘膝上,窗外花落无声,月影西斜。
她想放肆一回。
于是,她攀上眠尘脖颈,眠尘呼出的热气喷薄在她额头。
她试着亲了亲眠尘的薄唇,眠尘给出更热烈的回应,一下把她按倒,咬住朱唇。
两人翻来覆去,却在清河摸到他衣带的那刻戛然而止。
眠尘一把将她推开,背过身子道:“抱歉。”
“为什么?”清河不理解,清河自诩艳压群芳,身份尊贵,天下男人无不希望和她春宵一度,如今送上门的机会,却被眠尘硬生生推开:“难道你不喜欢本宫?”
眠尘哑声道:“是奴才不配。”
清河道:“你是母上赐给本宫的男人,本宫要你如何,你便如何,乖乖听话便是,想什么配与不配?”
眠尘支吾不语,耗尽清河耐心。
清河理好衣裙,道:“罢了,本宫一时兴起,倒惹得你不自在,是本宫不好。”
她看了眼窗外,夜色褪去,晨雾尚浓,正是密谋结束的时间。
她病重期间顾韶未曾露面,深居简出,生怕表露出半点关心,既决定要断,便断个彻彻底底。
她带着五百羽林卫,摆架侯府,将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是十里外的竹林也派人驻守,一旦冒出土行孙,立刻捉拿回宫。
她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而入,管家说侯爷还在休息,请她去花厅等候。
清河一笑,道:“本宫记得,侯府有几株海棠,花开似海。本宫去那里看看,你不必跟着。”
海棠确实无所顾忌的开着,春风一吹,朵朵飘零。
顾韶赶到的时候,她正坐在兰草丛中,拿丝线串海棠花玩。
听见脚步声,清河头也不抬,只道:“侯爷最近清减了许多。”
顾韶道:“殿下安全度过劫难,可喜可贺。”
清河道:“你们不是常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将丝线系上结,才抬眼看向顾韶,道:“侯爷可曾为本宫算上一卦?”
顾韶道:“臣更相信人定胜天。”
“好一个人定胜天!”清河道:“只是不知道这个天是大晟的天,还是你宁远侯的天?”
顾韶道:“臣不明白。”
羽林卫首领来报,十里外竹林中果然捉拿到几个毛贼。
清河粲然一笑,酒窝旋起,把花环往头上一带,问顾韶:“好看吗?”
她走到海棠花树下,建造府邸时移栽的老树,已亭亭如盖,遮天蔽日。
清河却道:“这树碍眼,不好。”她唤来羽林卫,刀凿斧砍,眨眼间便摇摇欲坠。
清河站在顾韶身侧,看着他的眉毛皱的越来越深,心中好不得意。突然眼前一亮,一支利箭破空朝她而来。
眼看躲不过,顾韶却推了她一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箭矢嗖的钻进树身,足有三寸深。
顾韶居高临下道:“臣还了五年前那一剑,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那贼人武功高强,飞檐走壁,还没看清面貌,就从羽林卫密雨般的刀剑中逃出去。
藏匿宁远侯的贼人,除了叛贼还能是谁?
不过这次出门收获不小,网了几个小鱼,回去慢慢拷问,总能掏出些东西。
至于宁远侯嘛……
清河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媚眼如丝的望着顾韶,道:“侯府守卫松懈,被叛贼钻了空子,今日有本宫亲自证明侯爷清白,下一次可没机会了。韶哥哥难道不感谢一下阿弥?”
顾韶冷哼道:“皇权富贵于殿下而言唾手可得,臣没什么好给的。”
清河点头:“也是,眠尘他们三个,已足够令本宫欢喜。看在你救本宫一命的份上,本宫回宫奏请母上派兵一千,守护侯爷安全。”
她带着羽林卫浩浩荡荡离去,半路摘掉海棠花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既不香也不能吃,留着反而碍眼。
女帝见到那几个捉来的叛贼,立马命人送去暴室,只叮嘱不许弄死,其他随意。
她欣慰道:“朕的阿弥长大了。”
可是皇兄齐慜看起来却不是那么高兴。
自从上次禁足东宫期满,娶妻纳妾忙的一刻不停。
太子妃嫂嫂出身低微,却是个难得的贤惠人儿,待人周到热情,清河养病时,还来永安宫探望过几回,送了几支千年人参。皇兄待她却冷冰冰的,总不给好脸色看。
说多了不过争权夺利四个字。
前朝老臣以死相逼,保全皇太子的位子,一旦那些人被母上处理完毕,皇兄做不成太子是小事,只怕性命也不保。
成大事者,必经千万般磨难。
清河决定要争,便要有争的资本。她请旨,带领三千精兵前去剿杀城外贼寇。
女帝不仅为她挑选最厉害的羽林卫,还亲自任命辛昀随驾而行,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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