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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的生活，林辰书和他们开始渐渐熟络起来。池子洛呢，属于没心没肺，不管成绩考第几名，开心最大。夏菡和林辰书天天在成绩上较劲儿，但两人从不闹矛盾，夏菡在班上人缘好，而且是班上的班花，她要罩着林辰书，没人敢惹他麻烦。
　　冷澈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打动了班主任，换了位置，就坐在林辰书后座，他跟夏菡他们关系也不错。除了和打球的几个朋友一块儿玩，冷澈还和一个叫甘成的人一块儿混，讨论游戏，甘成他爸妈每天给他塞好多吃的，像是生怕他饿着，但是，甘成从不好意思拒绝妈妈，于是带来的好吃的都分享给大家，他本人有些圆滚滚，但幽默风趣，在他们班很受大家欢迎。
　　而对于欧泽，林辰书最深的印象，只有那一件事。
　　还未能想起那件事的细节，突然手机震动，打乱了他的思绪。
　　“出差结束了吗？上次你说感兴趣的话剧，还想去看吗？我这里正好有赠票。”
　　林辰书刚出机场，在回程的出租车上，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欧泽。想着今天提前回来，估计冷澈也不在家，再说，如果欧泽真是那个意思，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街旁的烧烤摊里，浓厚的孜然和辣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却能发出舒缓人神经的味道。在这个按照人类正常作息，应该入睡的时间，小小的烧烤摊上全都是满座，冷澈和傅玖他们俩夫妻一块儿出来吃宵夜，却找不到坐的地方，只好让老板打包，来到了一个湖边，席地而坐，开始闲聊。
　　“今天你竟然有空约我们？”傅玖道。
　　“你还说我，你们也不好约，你的工作时间又不确定，你老婆在的医院比我还忙。”冷澈道。
　　“那也是。”傅玖道，“那冷大医生在这样深夜抒情的时刻，找我们出来吃宵夜干嘛？想抒发点什么悲伤。”
　　“太悲伤了，朕最近太孤独，才想请傅卿来替朕排解一二。”冷澈戏瘾上来了。
　　一旁的王玥灵看这俩人跟唱戏似的，实在是受不了，便开口道：“我去买喝的，你俩要啥。”
　　“雪碧，谢谢老婆大人。”傅玖抢答道。
　　“那我矿泉水就好，谢谢学妹。”冷澈笑着道。
　　“嗯。”
　　王玥灵转身走了，又听傅玖道：“说真的，感觉你今天兴致不太高，怎么了？遇到啥不顺的事了。”
　　“倒也没有，只是，忽然不习惯了。”冷澈道。
　　“不习惯？不习惯什么？”
　　“不习惯一个人待着。”
　　“不习惯一个人？你不是都离婚很久了吗？”
　　“是啊，离婚的时候也有不习惯，但是，一阵子就好了，但现在的不习惯，好像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最近谈恋爱了？”傅玖觉得奇怪，问道。
　　“谈什么恋爱啊，工作忙得脚不沾地。”
　　“那你不习惯啥？”
　　“就是总觉得家里空落落的。”
　　“你不是一个人住？”
　　“我跟我哥一起住。”
　　“你哥？你都多大人了，还和你哥住一块儿呢。”
　　“哎呀，这个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
　　“合着你是，你哥不在，才喊我出来，解闷儿啊？”傅玖一脸嫌弃，玩笑道，“你这得改改啊，你小心整出个恋哥的名声，再把你哥变成扶弟魔。”
　　冷澈白了他一眼。
　　“你说，人的习惯和依赖是随意能改变的？还是很难改变的呢？”
　　“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爱我老婆，我一秒都离不开她。”傅玖深情道。
　　“行了啊，你啥时候这么肉麻了。”冷澈看他还有话要说，立马道：“打住，你一直都这么肉麻，是我忘了。现在学妹不在，请你收敛一点。”
　　“她在不在面前，我都那么爱她。”
　　冷澈差点没被嘴里的烧烤呛到，忽然想起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又选择咽下了心中的困惑。傅玖像是看出了什么，神情忽而严肃，却又面带笑容道：“正好，借这个机会，咱俩太熟了，我得跟你澄清一下，免得你误会。”
　　没等冷澈说些啥，傅玖继续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想问的，玥灵都知道，别担心，这么多年，你看我也不像渣男吧。”傅玖难得的正经。
　　冷澈还在想着该怎么回复，王玥灵突然从身后出现。
　　“你俩聊什么呢？神神秘秘。”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离了你我一秒都忍受不了。”傅玖一脸委屈，又说道：“冷澈担心你是不是给我当同妻了。”
　　“谁是你同妻，学长怎么不怕他给我当同夫。”
　　冷澈正好拿起杯子，想喝口水，听这两人的霹雳发言，差点没喷出来。
　　“我可没这意思啊。”冷澈赶忙解释道，又略尴尬地看了眼傅玖，却见傅玖笑了，一脸虔诚又委屈：“老婆大人说得对。”
　　冷澈又皱紧了眉头，心想，怎么她说啥你都能说对。
　　王玥灵一笑，“开个玩笑，学长别往心里去。”
　　“其实这些，他早告诉我了，在我们交往后一段时间，他就和我坦白了，知道学长担心我，学长放心。”
　　冷澈有些尴尬，只好说：“那就好，你们幸福就好，本来想避着你问的，没想到变得这么尴尬。”
　　“不尴尬，你要是心里不时地看见我俩，就怀疑这件事，才尴尬呢。”王玥灵说道，“这也是我们俩的相处方式，有问题就沟通，绝不藏着掖着。”
　　冷澈一笑，心道，真好。
　　在回程的路上，冷澈开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脑中却盘旋着一个问题，原来爱情真的可以不分性别吗？
　　冷澈把车停进车库，却意外地发现他哥的车竟然在，难道他哥出差回来了？冷澈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快了些，电梯缓慢地拉动，让冷澈心里莫名地又焦急了一分。打开门，见到了他哥的鞋，果然回来了。书房的门紧闭着，他哥应该是已经睡了。不知道为什么，冷澈突然很想急切地打开书房的门，就只是看他哥一眼，却又在门前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好像找不到拉开门的理由。
　　林辰书在房内，其实没有睡着，但也没有听见门外踟蹰的脚步声，而是回想着今晚和欧泽的见面。
　　一场酣畅淋漓的戏剧结束，二人仿佛都还沉浸在那故事之中，无法自拔。两个人相聊甚欢，便沿着湖边走了走。待到余韵褪去，林辰书忽然想起今天决定见欧泽的目的。
　　“欧泽，你好像变了不少。”林辰书问。
　　“那是变好，还是变坏了呢？”欧泽笑着答
　　“当然是变得更好了。”
　　“好到足够让你接受我的追求吗？”
　　林辰书沉吟了片刻说：“欧泽，我不喜欢把事情变得很复杂，所以我直说了。”
　　“我对你，从来没有那种想法。”
　　“今晚你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果然是发现了，你是怎么发现的呢？”欧泽又说道，“尽管我表现得很明显，但是你好像从来不往那方面想。”
　　“那天，我在你的朋友圈，看到了，你在彩虹旗下的照片，尽管不明显。我想，结合之前你的表现……大概就想通了。”但林辰书又很疑惑，“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
　　“很多年前，你和夏菡的对话，我听到了，尽管我一直假装不知道。”
　　林辰书一惊，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那时已经到了高二快结束的时候。不知从何时开始，班上开始传他和夏菡的绯闻，而夏菡喜欢他，似乎也成了人尽皆知的事。
　　夏菡甚至直接地问，“他们都在传我和你的绯闻欸，你都不在乎吗？居然还和我这么自如地相处？”
　　“别人传流言，我如果因为这些就不理你了，才是不尊重你吧。”林辰书正翻着手中的语文课本，查找刚刚默写的古诗里的一个字，他有没有写错，不以为意地答道，他只抬头轻轻看了一眼夏菡，眼神中并不含一丝其他情绪。
　　可他云淡风轻的回答，却重重击中了夏菡的心，原来有人真的不在意流言蜚语，认真地尊重你，愿意抛开他人的眼光看待你。窗外云卷云舒，微风吹起柳枝，像是撩动着夏菡的心，轻轻柔柔。
　　暑假过后，高三开学的某一天，夏菡突然对林辰书表白了。
　　“林辰书，我……我喜欢你。”
　　在紧张的高三氛围里，夏菡犹豫了很久，是不是该等到以后再说，是不是此刻不该谈论这些。可是夏菡这个人，如果不说出来，她感觉立马就能憋死。不过，此刻夏菡满脑子都是，自己竟然在表白的时候结巴了，可恶，这一点也不像我的作风。
　　面对夏菡突然的表白，林辰书呆住了。
　　春心萌动的年纪，男孩子之间似乎都在讨论，他们喜欢的女生是谁，暗恋的女神是谁，哪个女明星长得好看。班上也有不少男同学喜欢夏菡，但碍于她的女王气质，不敢开口。能被夏菡表白，是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林辰书不知道，在这样的话题里，林辰书从来都没办法和同龄的男生交流。他也认真思考过，喜欢是什么，甚至问过池子洛。池子洛也不懂，他只能引用他在书上看过的那些话回答林辰书。
　　于是，池子洛犹如一个“智者”一般，说了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喜欢是心动，是你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心脏怦怦的跳动，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喜欢是快乐，在你感到低落的时候，它能让你瞬间感受到生活的欢欣。喜欢是勇敢，让你面对阻碍不顾一切。但是，爱是不一样的，爱，让你愿意放下喜欢，让他/她快乐。”
　　林辰书看向窗外，陷入了沉思，好似在听，好似又没有在听，因为他想象到这些情绪出现的时候，眼前浮现的都是……
　　“哥，你们聊啥呢？”冷澈被池子洛慷慨激昂的发言，从睡梦中吵醒，从短暂的午休中苏醒，带着略微沙哑的声音，他一只手随意搭在林辰书肩膀上，林辰书一惊，心跳开始攀升。
　　“池子洛你什么时候变诗人了。”
　　“我们讨论的是哲学，哲学。”池子洛强调。
　　冷澈投来鄙夷的目光，又推一推林辰书。
　　“你别理他，快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刚刚就是这道题，越看越不会，看的我都睡着了。”
　　林辰书转过身给他讲题，冷澈一脸，有哥就是好的表情，看着池子洛，池子洛表示，鄙视哥控。
　　林辰书讲完了，看着冷澈按照他讲解的思路，再演算一遍。林辰书看着他，想起了头一天晚上给他补课时，冷澈熟睡的样子。
　　高三了，但冷澈的成绩还是……用冷毅堂的话说，“无可救药”，并威胁要断了他的零花钱，再这个成绩，就由林辰书管他的钱。冷澈正值头上三把火的青少年时期，冷毅堂越凶，冷澈越犟，还是林辰书出面调停，主动提出帮助冷澈补课。可是，这小子，每天晚上讲个两道题，就开始睡大觉。冷澈侧着头，睡倒在数学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小时候比自己还要矮一截的样子，变得比自己高大了。时光也慢慢地把他稚气的脸庞，变成了如今少年的样子，造物主仿佛在他的脸庞上画了一条线，勾勒出尚好的轮廓。林辰书不知道自己盯了多久，只记得仿佛有一种不可控制的力量，让他的视线紧锁，无法移开，直到不知何时，他也闭上了眼，进入梦乡。
　　而此刻，林辰书看着眼前穿着校服做题的冷澈，又一次挪不开眼。就在冷澈将要抬头之时，将要发现他避无可避的视线之时，恰好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旁侧淡蓝色的窗帘，隔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法越过的屏障。
　　夏菡见林辰书失了神一般，没有回应，心道，一定是被本姑娘的告白震慑到了，便鼓起勇气说道：“那，你怎么说？”
　　林辰书在脑中思索了很久，试图找出最恰当的拒绝话语，却发现没有。
　　“对不起，你很好，但我没法回应你。”
　　夏菡愣了一愣，我这是被拒绝了？不可能吧。
　　“你有喜欢的人？”夏菡问道。
　　”没，没有。”林辰书立马答道。
　　“否认得这么快，一定是有，是谁啊？”夏菡有些羞恼。
　　林辰书没有说话。
　　“算了，你有喜欢的人，我也不能勉强，那至少希望你能表白成功。”夏菡知道自己没戏了，却又有一丝丝不甘心，“当然，你要是没有，再考虑一下我？”
　　夏菡觉得，自己不该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卑微，可他是林辰书，稍微展现出一点点自己的退让和软弱，应该也没关系的吧，他这么好，他喜欢的人应该也很好。
　　“那我们还是朋友？”夏菡说着伸出了手，林辰书回以友谊的握手和笑容。二人从陈旧教学楼的拐角出来，却正好碰见冷澈和甘成，冷澈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智商上线，心道，这是表白了？而且，这个氛围，夏菡是被拒绝了？冷澈赶紧走过去，一把圈住了林辰书的脖子，“哥，你厉害啊！连夏菡跟你表白，你都拒绝了。”
　　“那她跟你表白，你就答应？”
　　“诶，不是，诶，林哥，”冷澈被林辰书一句话噎住，没法儿还嘴，“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你，她也不喜欢我啊，我怎么……”冷澈话还没说完，楼上就传来了看热闹的声音。
　　“打起来，打起来。”
　　冷澈一脸困惑，甘成走过来，赶紧把他俩拉开，悄声说道：”你俩再不分开，他们以为你俩情敌相争呢。”
　　冷澈倒是忘了，班上还有他和夏菡的绯闻呢？他俩现在这样，可不就是像要打起来的样子吗?
　　三人仓皇逃走。
　　林辰书回了神，看了看欧泽，想了想，这就是整件事的开始，可是他怎么也不记得那时有欧泽的画面。
　　欧泽见林辰书困惑，笑了笑道：“虽然，你说的表白的事，我也在场，当时班上很多同学都在看热闹，只是你们没有发现，从夏菡把你单独找出去的时候，大家就在实况转播了。不过，我说的不是指这件事。”
　　除了这件事，那就是他和夏菡闹掰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
　　“行了，别回想了。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是个新的开始。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想重新开始？”
　　林辰书犹豫了。
　　“如果你想，给我个机会。”欧泽看出了他的犹豫，立即道。
　　林辰书没有给他答复，两人就分开了。
　　此刻的林辰书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无法入眠，是啊，自己不想重新开始吗？还是内心深处，自己从来都不想放下。
　　凌晨3点的时候，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下来，林辰书沉入了睡梦中。
　　他梦见了，刚回到高中的时候，冷澈会每天都等他放学，不管他话多话少，冷澈总是说个不停。还拉着他一起打篮球。他知道，治愈他的从来不是那一颗又一颗做成粉蓝配色的药丸。
　　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打闹，一起回家。
　　有一天，冷澈和林辰书还在教室，突然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结果却从班主任那里听说，蒋姨进了医院。两个人背起书包，立马一起打车赶去了医院。
　　两人到了医院，才知道，蒋姨怀了小宝宝，可是她年纪太大了，已经不适合怀孕了，还是流产了，而这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是很危险的。冷毅堂没打算藏着不说，毕竟之前的不沟通，给冷澈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讲，就出事了。蒋姨进了手术室，两个孩子乖乖坐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冷毅堂故作镇定地坐着，一位护士走过来，让冷毅堂过去办手续。冷澈焦急不安，一直在走来走去，直到蒋姨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听医生说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他们二人一路跟随医务人员来到病房，看着被推到病房的蒋姨还在安静沉睡，等到冷毅堂交完钱，才知道手术很快就完成了，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冷澈才安下心来，这时候他回过头才发现林辰书的不对劲。他看见林辰书一言不发，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他望着对面的白墙，眼神却像是没有聚焦，看向虚空。冷澈走过去，林辰书还是没有回神，他焦急唤了几句，又使劲儿晃了一下林辰书，林辰书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蒋姨已经没事了。”
　　“嗯。”林辰书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没事，没事了就好。”
　　后来，蒋冰还是一直睡着，冷毅堂就让他们先回家，吃个饭，再帮忙拿些洗漱物品来医院。可是回程的路上，林辰书还是一言不发。冷澈一直说着话，想帮林辰书缓解他的情绪。到了家，家里已经没什么剩菜了，冷澈想了一会儿，对林辰书说:“要不咱们吃西红柿鸡蛋面吧，好想吃这个。”
　　林辰书点了点头，有了一些反应，冷澈心里高兴了一点。
　　冷澈按照他家老头给的清单，把东西装好，却忽然听见金属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强烈碰撞声，冷澈赶紧冲到厨房，却发现掉在地上的菜刀和呆滞在原地的林辰书，林辰书手上还流着血。他赶紧冲过去把刀捡了起来，学着冷毅堂教他的紧急处理方式，把林辰书的手拉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后，又立马去急救箱里找来了酒精，把林辰书拉到了凳子上，想帮他处理伤口。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酒精沁入伤口，产生的刺痛，让林辰书的手指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幸好只是皮外伤，冷澈这样想着，可他抬起头，看到林辰书空洞的眼神，仿佛被夺去了灵魂一般，去到了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心突然发紧了一下。冷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到林辰书，才能把他哥从那个他去不到的地方拉回来，他只能轻轻出声：“哥，哥，你怎么了？”
　　冷澈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喊林辰书“哥”。
　　林辰书还是没有反应，冷澈开始着急起来，不断地唤着哥，唤着林辰书的名字，可是都得不到回应，他陷入了巨大的无力当中，蒋姨生病的时候，他心里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有冷毅堂在，可是他哥生病的时候，要怎么办呢？
　　林辰书听着冷澈一遍又一遍地呼唤自己，他很想回应，可是却不知道为何，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他被巨大的恐惧包围着，好似父母离世时的那股黑暗又再次向他袭来，慢慢地侵蚀他的周身，捂住他的口鼻，任他竭力嘶喊，却也无人听见。这时，他听到了冷澈的声音。
　　“哥，你哭出来吧，我求你了，哭吧。没事的，蒋姨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的。”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少年轻易许下的承诺，却羁绊了很久很久。冷澈用力地抱住了林辰书，才感觉到林辰书原来一直在微微地颤抖，过了片刻，他忽然感觉到他的肩膀，变得湿润，像是眼泪落下。他抱紧林辰书的手，变得更用力了些。
　　那一刻，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冷澈的怀抱，林辰书很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即使是疼痛的。
　　手术很小，送医院也及时，没两天蒋姨就好很多了。快出院的那天，冷澈和林辰书过来搬东西，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冷澈正想推开门，却听见了冷毅堂和蒋冰的对话。
　　“还是不要再要孩子了，我担心你的身体。”冷毅堂皱着眉头说道。
　　“也是，咱俩年纪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老了，让小书和小澈带孩子，我想开了，不坚持了。”蒋冰略带苍白的唇色，笑着道。
　　等他们聊完，冷澈才推门进去，冷毅堂正好准备去楼下结算医院的费用，就让两个孩子帮着收东西。
　　收拾到一半，冷澈想问这卷纸还要不要带走，便开口道：”妈，这卷纸还要吗？”
　　蒋冰随口回复“要”，却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冷澈第一次管自己叫妈。林辰书也一时有些惊讶，但是，好像又明白了冷澈的心思，便也开口道：“妈，这个杯子我收走了。”蒋冰愣了一愣，然后就笑了，是啊，她已经有这么好的两个儿子了。
　　那一天，他们变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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