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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郑正的呼吸骤然顿住。
黑暗里感官被无限放大,唇齿间的温软,顾然掌心的薄茧擦过眉骨的触感,还有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都像潮水般涌来。
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眼前的人,却被顾然按住手腕按在门板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别动。”顾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微哑的颤。
郑正喉结滚了滚,乖乖松了手。指尖却在门板上蜷了蜷,指腹碾过木头纹路,像在压抑着什么。
顾然慢慢移开手。
壁炉的火光恰好漫过来,照亮郑正骤然睁开的眼。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亮得惊人,眼底翻涌着未说出口的话。
视线往下,落在顾然摊开的掌心。
是枚银戒指,素圈,内侧刻着极小的枫叶纹路。
郑正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顾然没说话,只是捏着戒指的指尖微微收紧。
顾然侧头避开,把戒指往他面前递了递:“不要?”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攥住。郑正的力道很大,指腹几乎要嵌进他的骨头里。
“谁说不要。”郑正抢过戒指,三两下套在自己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他举起来对着火光看,银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挺亮。”他笑着说,眼底却像有火苗在窜。
顾然刚要收回手,就被他反握住。郑正的掌心很热,带着点薄汗,把他的手裹得严严实实。
“该你了。”郑正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顾然挑眉:“你早有预谋?”
“不然呢。”郑正把戒指往他手上塞,动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难不成等你跑了?”
戒指套进指节的瞬间,郑正突然低头,咬了咬顾然的指尖。不重,像猫爪轻轻挠过。
顾然缩回手,指尖有点发麻。抬眼时,正好对上郑正含笑的眼。这下连心也有点麻了。
顾然:“你拿起盒子。”
郑正:嗯?
郑正掀开放戒指的软垫。里面放着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张纸。
打开一看。
是不动产证明。
上面有郑正和顾然的名字。
郑正这下是真的愣在原地了。俊俏的脸蛋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顾然对他的情感不仅仅是早有预谋那么简单了。顾然已经完完整整的规划好了一个有他的未来。
顾然用四季轮回的反复验证,他不是一时心动,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沦陷。
郑正声音都哑了,一开口,都没声。清了清嗓子才说出声来。
“你……哪来的钱。”
“奖学金,兼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收入,懒得给你念了。你开心吗?”
郑正没有说话,眼睛一周都变成了红色,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饿了。”顾然突然说,转身往厨房走。耳根却悄悄红了。
郑正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低笑出声,整理了一下情绪。快步跟上去:“我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要不说是学神呢。走一步看五十步。以后得向学神学习才行。
厨房的储物柜里还有昨天剩下的粘豆包。郑正把锅架在灶上,往里面倒了点水:“粘豆包得蒸着吃才香,甜糯糯的,你肯定喜欢。”
顾然靠在门框上看他忙碌。郑正系着民宿提供的花围裙,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线条。火光在他侧脸跳跃,把小翘鼻的影子投在脸颊上。
“昨天的冻梨好吃吗?”郑正突然回头问。
“太冰。”顾然实话实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戒指。
“那明天带你去吃锅包肉。”郑正往锅里撒了把白糖,“攻略说有家老字号,酸甜口的,外酥里嫩。”
蒸汽慢慢冒出来,带着豆沙的甜香。郑正掀开锅盖,用筷子夹起个粘豆包:“尝尝?”
顾然刚要伸手,就被他塞进嘴里。烫得舌尖发麻,却甜得恰到好处。
“慢点吃。”郑正笑着递过水杯,“没人跟你抢。”
顾然瞪了他一眼,却把剩下的半个豆包都吃了。
第二天醒来时,郑正已经不在房里。壁炉里的火还旺着,旁边放着叠好的外套。
顾然摸了摸外套口袋,里面有张纸条,是郑正龙飞凤舞的字:“去买红肠了,等我回来吃早饭。”
窗台上放着杯温水,温度刚好。顾然端起来喝了两口,视线落在窗外。
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索菲亚教堂的金顶照得闪闪发亮。
他拿出手机,给谢解发了张照片,是戴在手上的戒指。
谢解秒回:“卧槽!顾然你可以啊!广西阿表终于得手了?”
顾然笑着回了个“嗯”,刚放下手机,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郑正拎着个塑料袋进来,身上沾着雪:“买了商委红肠,刚出锅的,还热乎着。”他把红肠往桌上一放,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还买了格瓦斯。”郑正又掏出瓶饮料,“俄罗斯的,有点像面包味的汽水,你试试。”
顾然拧开瓶盖喝了口,确实有股淡淡的面包香。
刚开始,有新鲜感,挺好喝的,但是喝多了有点腻。
“今天去太阳岛?”郑正切着红肠,刀工算不上好,却切得很认真,“那边有雪雕展,据说有个十二生肖的雪雕,特别壮观。”
“你导游手册没白背。”顾然说。
郑正挑眉:“那是,也不看是谁。”嘴上得意,手却把红肠往顾然盘子里多放了两块。
注意到顾然喝了两口就没有再喝了,郑正非常自然而然的拿起那瓶格瓦斯。
太阳岛的雪雕确实很壮观。十二生肖的雪雕错落有致地立在雪地里,每个都有三米多高,细节雕得栩栩如生。
郑正举着手机拍个不停,时不时拉着顾然合影:“你笑一个啊顾老师,别总板着脸。”
顾然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扯了扯嘴角。郑正立刻按下快门,得意地晃了晃手机:“这张不错,回去当屏保。”
走累了,两人坐在雪地里的木凳上休息。
郑正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倒了杯热奶茶:“刚在景区买的,加了奶皮子,暖和。”
顾然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热度,心里也暖烘烘的。
旁边有卖马迭尔冰棍的,郑正跑过去买了两根,递了根给顾然:“尝尝,零下二十度吃冰棍,够劲。”
顾然咬了口,冰得牙有点疼,却带着浓郁的奶香味。
“好吃吗?”郑正看着他,眼里带着点期待。
“还行。”顾然说,却把剩下的半根都吃完了。
回去的路上,郑正突然说:“明天去亚布力滑雪?”
“你会?”顾然挑眉。
“不会可以学啊。”郑正笑得一脸灿烂,“我看攻略说那边有教练,包教包会。”
顾然看着他眼里的光,点了点头:“好。”
亚布力滑雪场的雪道蜿蜒起伏,像条白色的巨龙。
郑正换上滑雪服,显得身姿格外挺拔。他学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能在初级道上滑得有模有样。
顾然则学得慢些,总有些掌握不好平衡。刚滑了两步,就差点摔倒。
手臂突然被攥住。郑正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他身边,稳稳地把他扶住。
“笨蛋。”郑正笑着说,语气里却带着点宠溺,“身体前倾,膝盖弯一点。”他从后面环住顾然的腰,手把手教他调整姿势。
温热的胸膛贴在背上,顾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他耳根一热,差点又摔了。
“专心点。”郑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低笑,“想什么呢?”
“在想,你在哪里学的土味情话,还笨蛋,你小说看多了吧?”
“哎?不苏吗,我看网上挺多人喜欢的。叫什么甜苏系。”
“……”
顾然沉默,顾然不语。只是一味的意力集中在脚下的雪板上。
练了一下午,顾然终于能勉强滑一段了。郑正却不知从哪儿弄来个雪圈,拉着他往雪道顶端走:“这个刺激,比滑雪好玩。”
雪圈从高处滑下来时,风在耳边呼啸。顾然下意识抓住郑正的手,心跳得飞快。
冲到终点时,两人都笑出了声。郑正揉了揉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怎么样,刺激吧?”
顾然点头,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
晚上回到民宿,两人都累坏了。郑正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就一头倒在沙发上:“累死了,顾老师给按按?”
顾然没理他,却倒了杯热水放在他手边。
郑正笑着坐起来,接过水杯:“还是顾老师疼我。”
顾然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收拾滑雪装备。
第二天,两人去了伏尔加庄园。庄园里的俄式建筑在雪的映衬下,像幅油画。
郑正拿着相机拍个不停,时不时让顾然站在镜头前:“往那边点,对,靠在柱子上,别动。”
顾然配合地摆着姿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中午在庄园里的餐厅吃饭,郑正点了罐焖羊肉,汤汁浓郁,肉烂入味。他给顾然夹了块羊排:“快吃,补补,昨天滑雪消耗太大。”
顾然没说话,默默把自己碗里的萝卜夹给了他。郑正喜欢吃萝卜,他记得。
下午,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晒太阳。湖面结了厚厚的冰,有人在上面滑冰车,笑声远远传过来。
“顾然,”郑正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这次回去,跟我去广西看看?”
顾然转头看他。郑正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眼里带着点期待,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看什么?”顾然问。
“看柚子花开啊。”郑正笑起来,“春天的时候,我们那边漫山遍野都是柚子花,香得很。”
顾然看着他眼里的光,点了点头:“好。”
郑正眼睛一亮,突然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力道很大,却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就知道你会答应。”他低声说,下巴抵在顾然发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奶茶香。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分不开的藤蔓。
回去的路上,郑正哼着山歌,调子轻快。顾然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指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民宿的壁炉还在燃烧,暖光漫满整个房间。郑正从背后抱住顾然,下巴抵在他肩上:“明天想吃什么?”
“酸菜白肉锅。”顾然说,他昨天在攻略上看到的,想尝尝。
“行,明天就去。”郑正笑着说,吻了吻他的耳垂。
顾然的身体僵了僵,却没躲开。
第二天,郑正特意找了家老字号的酸菜白肉锅。铜锅摆在桌上,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酸菜的香味混着肉香扑面而来。
“快吃,这五花肉煮得刚好,不腻。”郑正给顾然夹了块肉,又往他碗里盛了勺汤。
顾然喝了口汤,酸中带鲜,确实不错。
“好吃吧?”郑正看着他,眼里带着点得意。
“还行。”顾然说,却又夹了块肉放进嘴里。
吃完饭,两人在中央大街上散步。街上人来人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吆喝着,哈尔滨红肠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郑正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冰糖葫芦摊:“再吃一串?”
顾然摇头:“太甜。”
郑正却还是跑过去买了一串,自己咬了一口:“确实有点甜,不过挺开胃。”
离开的前一天,郑正带着顾然去了松花江上。
江面上冻得结结实实,有人在上面放风筝,还有人骑着冰自行车。
郑正租了辆冰上自行车,带着顾然在江面上慢慢骑。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点凉意,却很舒服。
“顾然,”郑正突然说,“明年冬天,我们还来这里,好不好?”
顾然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郑正笑起来,脚下用力,自行车加快了速度。风声里,似乎还夹杂着那首没唱完的山歌:“连就连,我俩结交定百年……”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郑正牵着顾然的手,慢慢走在雪地里,脚印深深浅浅,一直延伸到远方。
顾然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和手上那对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戒指,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没有白来。
离别的那天,哈尔滨又下起了雪。郑正送顾然到车站,帮他把行李箱放好。
“到了给我发消息。”郑正说,声音有点哑。
“嗯。”顾然点头,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从口袋里掏出个暖手宝塞进他手里,“回去路上小心。”
郑正接过暖手宝,攥得紧紧的:“知道了。”
火车开动时,顾然看见郑正站在月台上,朝他挥手。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却依旧站得笔直。
顾然拿出手机,给郑正发了条消息:“等我。”
很快,收到了回复:“好,我等你。”
窗外的雪景慢慢后退,顾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郑正的笑脸,还有那首在极光下响起的山歌。
他抬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两个漂泊的浪子,终于有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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