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好

　　此时的软糖，正坐在Siren顶楼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任由私人医生处理腰侧的划伤。
　　消毒药水带来的刺痛让他微微蹙眉，但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些。手机就放在一旁，屏幕亮着，显示着陆星言那条道歉信息。
　　他看到了。
　　“抱歉”？“话不太合适”？
　　软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不知是嘲弄对方还是自己。是啊，高高在上的陆学长怎么会说错话呢？他永远理智，永远正确，永远站在“原则”和“道理”那一边。自己这种逃课打架、混迹酒吧、还会因为生意上的破事被人堵的“问题学生”，确实不配得到超出“朋友弟弟”和“低年级同学”范畴的关心。
　　他挥了挥手让医生出去，独自靠在沙发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白天的冲突和陆星言那句“长身体”。烦躁感又一次涌上来，他需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他拿起内部电话，打给助理：“那个星耀的刘副总，‘请’到了吗？”
　　“已经在路上了，老板。”
　　“嗯，带到‘安静’点的地方。”软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我亲自问他。”
　　处理这些肮脏手段，他向来不留情面。这不仅仅是报复，更是立威。Α市这块地盘，谁想伸爪子，就得做好被剁掉的准备。这一刻，他是那个说一不二、手段狠厉的“软总”，而不是学校里那个可以被随意调侃、还需要“学长”出面维护的“软校花”。
　　另一边，陆星言回到家中，却罕见地有些静不下心。他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在学校论坛的搜索框里输入了“软糖”两个字。
　　大量帖子跳了出来。
　　有偷拍他趴在桌上睡觉的，侧脸精致，睫毛很长，完全看不出醒时的戾气。
　　有讨论他“校花”名号的由来，偶尔有几个模糊的、疑似女装的截图残留，引来无数惊叹和争论。
　　有说他天天逃课却能稳坐倒数第一“宝座”的调侃。
　　也有零星的帖子，提到曾在某个高级商业区或某家格调很高的餐厅附近见过他，但很快被更多的“目击他在网吧/台球厅/打架”的帖子淹没。
　　陆星言一条条看下去，试图拼凑出一个更完整的形象，却发现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学弟，像一团迷雾。嚣张跋扈的是他，安静沉睡的是他；打架斗狠的是他，可能穿着女装惊艳众人的也是他；考试垫底的是他，却又能开着豪车，出入那些连自己都只是偶尔听父亲提起过的场所……
　　他还看到了今天中午食堂事件的后继。有人拍下了他挡在软糖身前和那几个高三生对峙的画面。帖子下面议论纷纷。
　　“陆学长好帅！维护学弟的样子太有安全感了！”
　　“真的是弟弟吗？不过造谣确实不对。”
　　“只有我觉得软糖当时好像不太高兴吗？陆学长说完话他脸色更冷了。”
　　“+1，感觉软糖并不想被这样维护……”
　　“楼上想多了吧，难道还想跟高三的硬刚？陆学长帮他解围就不错了。”
　　……
　　陆星言的目光停留在“并不想被这样维护”那几个字上，心脏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刺了一下。所以，他的感觉没错，他的“帮助”确实并非软糖所愿，甚至可能是一种负担。
　　他关掉论坛，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笼罩着他。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软糖。过去的印象停留在三年前那个莽撞告白的初二小子，以及重逢后这短短几天内看到的碎片：网吧里的愕然，酒吧里的游刃有余，巷子里的护短，车上的困倦，阳台上的落寞，食堂里的炸毛和之后的冰冷……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或者，这些都是？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软玉发来的消息。
　　软玉：“星言，谢了哈，听人说中午食堂有人找茬，你帮糖糖解围了。那小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陆星言看着这条消息，手指顿了顿。看，连软玉的道谢都来了，更加坐实了他出手是因为“朋友的弟弟”这层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没事，应该的。他没惹麻烦。”
　　软玉：“那就好！这小子就是倔，什么事都喜欢自己硬扛，欠收拾！下次他再遇到这种事，你懒得管就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陆星言：“嗯。”
　　对话结束。陆星言却盯着那句“什么事都喜欢自己硬扛”，出了神。
　　而软糖那边，处理完刘副总的事情时，夜色已深。那个刘副总不过是星耀公司内部斗争的一枚棋子，想通过给他施压来攫取利益，手段却蠢得可以。软糖懒得跟他多废话，直接将证据打包，一份发给星耀的老总，一份发给警方。剩下的，自然有人会处理干净。
　　他回到Siren顶层的房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腰侧的伤经过处理已经好多了，但心里的那点郁结却挥之不去。
　　他拿起手机，再次看到陆星言那条道歉信息。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只是划掉了通知，没有回复。
　　他不知道该回什么。
　　说“没关系”？可他心里明明很有关系。
　　说“谢谢学长”？这只会让那该死的距离感更强。
　　或者质问“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理由帮我”？
　　他有什么立场质问？
　　最终，他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把自己埋进柔软的床铺里。
　　算了，就这样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