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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种
“操！放开老子！敢他*抓我，你他*疯了！”
黄毛刚恢复些体力，便在地上扑腾不停，嘴里翻来覆去地骂着那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脖子上的倒三角项链随着他胸口的起伏剧烈抖动着，镂空的独眼图案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Alpha走到柳风涟面前，自然地蹲下身，动作从容不迫。他的姿态是征询的，目光坦然地向上望来，专注而沉静，柳风涟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这片琥珀色的湖泊里，被流动的光影温柔地托了起来。
“先生，需要帮忙吗？”Alpha的声音有些哑，尾调微微上扬，似乎勾着点笑意，“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懂一点应急处理，可以先帮您看看。”
柳风涟看着他，心头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受伤的脚往前挪了一点。
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Alpha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专注时微抿的唇角。
他长得很像一个人，但柳风涟一时想不起来。
“谢谢，”柳风涟道，“麻烦你了。”
Alpha得到许可，这才伸出手，试探性地按压着他微微肿起的伤处。
他的动作很专业，修长有力的手指隔着衣服，谨慎地握住他的脚踝，听到黄毛吵嚷不停，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略带烦躁地轻轻“啧”了一声。
Alpha转过头，慢条斯理地摘下右手被蛋黄弄脏的手套，随意扔在黄毛身边：“能消停一会儿吗？”
“你他*谁啊，你说闭嘴就闭嘴，老子看起来像好欺负的？”
有人接茬，黄毛叫唤得更起劲了。他仰着后脑勺在地上弹跳，像一条被撒了盐的水蛭：
“老子就不闭嘴，你能咋样？告诉你，你最好现在快点跑，跑得远远的，否则等老子起来，第一个打的就是你！”
Alpha微微偏了下头，额前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直到欣赏够了黄毛的表演，才慢悠悠开口：“精力这么旺盛？”
“关、关你屁事！”黄毛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有种就放开老子，咱们单挑，看谁打得过谁！”
“啊，怎么办？”Alpha闻言，非但没动怒，反而低低地哼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没种，最害怕你这样力气大嗓门也大的孩子了。”
“所以，”他抬手，指尖擦过侧脸，不轻不重地在自己的耳垂上点了点，“只能委屈你被多拷一会儿喽。”
几乎是同时，黄毛喉咙里炸开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
“呃啊啊啊——！”
眼神瞬间涣散，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他紧咬牙关，脖子上的青筋尽数爆起，双股战战，十二月的天，黄毛穿着一件不算厚的外套，额头依旧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湿透，几乎有一秒，他连呼吸都没法做到，只能仓皇地吐着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抱歉，手滑。”
见他回神，Alpha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无辜：
“上个月才刚刚拿到神经锁使用许可，用得还不熟练，你要是一直这样叫个不停，我可不确定自己还会误触什么功能。”
“你……！”
Alpha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小嘴巴？”
黄毛张了张嘴，一句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想到方才几乎贯穿大脑的一记电流，他扑腾几下，最终只是狠狠瞪了一眼Alpha，躺在地上小声叽咕：
“我服了。”
Alpha冷哼一声，不再跟他计较，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柳风涟身上，鼻翼轻轻翕动。
柳风涟扬起脸，有些失神地看向Alpha，他的耳垂上有一枚黑色的耳钉，是一颗小小的十字星。
“骨头应该没事，”Alpha说，“主要是软组织有些损伤。”
柳风涟有些担心：“很严重吗？”
“不要紧，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要是恢复得不好，会遗传给宝宝吗？”
“什么？”
这句话他说得很小声，Alpha没听清，察觉到他因受惊而微微逸散的信息素气味，他利落地解开自己风衣的扣子，拢住了柳风涟微微发颤的肩膀。
一件带着陌生Alpha信息素的衣物覆盖上来，本该让已被标记过的柳风涟感到排斥，但Alpha的气息却并不强势，反而带着一种温和的木质冷调，令人安心。
“冒犯了，衣服口袋里放了速效清新剂，”Alpha的声音压低了些，“需要的话随时可以使用。”
“……谢谢。”
柳风涟低着头，快速地将清新剂对着自己颈后和手腕喷洒了几下，清冽的香气弥散开来，盖住了周身复杂的信息素气味。
“别怕，没事了。” Alpha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柳风涟没回答他的问题，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神，Alpha拾起了滚落在路边的一只靴子，长指随意地抹掉靴面上沾染的一点灰尘，将其放在柳风涟身侧。
风从他背后吹过，吹着长调穿过街道。
几辆自行车碾着粽叶味的尘土路过满地狼籍，车轮卷起几片破碎的蛋壳，又缓缓落回铺满阳光的路面上。
柳风涟略显狼狈地穿上鞋子，视线落在黄毛手腕处的神经锁上闪动着的执法光标。
除了帝国军方和警方的正式在职人员有权使用这一工具，其余普通民众是没有获取的正规途径的。
看来这应该就是收到信号赶来帮忙的巡查组成员。
Alpha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他搀扶他站起来靠在墙上，随手抹了下鼻尖沾到的蛋黄，露出一颗虎牙：“最近这片区域治安不大好，您有了解吗？”
柳风涟摇摇头：“没有。”
他要是知道这里这么不太平，宁愿多花点钱，也不会特地跑一趟到这里来遭罪了。
现在倒好，弄得一团乱，臀腿处弄得红黄蓝绿，精彩纷呈，黏黏糊糊晕出一片彩虹，不多用点去污剂，这条裤子算是废了。
柳风涟还没纠结好要把裤子送去哪家专门洗涤店，一辆挂着警牌的飞行舱就在路边停下，三三两两下来好几个警察。
为首的是位身材高挑，面容冷厉的女性Alpha，她的帽檐压得有些低，一头漂亮的波浪卷发在耳后扎成马尾，显得干净又利落。
女警扫视现场，眼神中有些诧异，她朝这边挥了挥手，快步走来。
“贺一！”她喊得干脆，声音中气十足，“什么情况？你不是在休假吗？这种天气怎么穿件衬衫就出来了，也不怕感冒。”
“徐副队，来得正好。”
贺一脸上的笑多了些熟稔，他微微站直身体，抬脚用鞋尖不轻不重地拨了拨脚边的黄毛：“你们要抓的应该就是这小子吧。”
女警上前，将执法记录仪对准地上的少年，亮起红灯：“就他一个？”
“就他一个。”
黄毛本就被挫了锐气，见女警一群人来势汹汹，整个人就跟被抽了虾线一样，一句话不敢应。
薄薄的一张人，安静地铺在地上一动不动，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副队，你别看这家伙年纪不大，胆子倒也不小，我路过的时候，他可是正用这把凶器，非常专业地在对这位先生实施抢劫。”
女警眼神落到柳风涟身上，在看到他身上属于贺一的外套时眼神微动。
确认他没有明显外伤后，她蹲下身，出示警官证，保持了一个让Omega感到安全的距离。
生怕吓到面前的Omega，她清了清嗓子，柔着声音道：
“先生，我是南渚星中央警局巡查组的徐知妍，刚才接到了您的紧急求助，已经带领最近的巡查小队抵达支援。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我送您去Omega保护中心吗？”
柳风涟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关心，他有点不习惯，尴尬地咬了咬嘴唇。
“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柳风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已经好多了，刚才多亏了这位贺……”
贺一说：“贺一。”
“对，这位贺一警官，他用神经锁帮我制服了这个黄毛，我才得以脱身的。”
他言简意赅，徐知妍专注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她没有强迫柳风涟回忆那些可能会让他觉得不适的细节，而是转向贺一，语气变得严肃：“贺一，你的神经锁开的几档？没超规吧？”
贺一一脸无辜地摊手：“徐副队，你是很了解我的，什么情况用什么档位，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肯定不会逾越，记录里都有。”
说着，他朝柳风涟眨了眨眼。
“行了，先把人带回去，”徐知妍对着身后一起赶来的警员点点头，这事儿挺明白的，也没必要再耗功夫，“小张小刘，你俩再仔细检查一下嫌疑人，看看有没有携带其他危险物品，动作稳当点。”
“至于先生您……”
她再次将目光落在柳风涟身上。
“虽然情况比较清晰，但按照流程，您最好也跟我们回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或者，要不要先送您到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我们会联系社区的Omega保护组织以及您的Alpha家人，跟访您的情况，绝不会让您受到二次伤害。”
“不用了徐警官，”柳风涟拒绝得很快，生怕晚一秒，他们就要邀请自己上飞行舱，“笔录我可以现在简单说说，或者之后再找你们详谈，我没事，自己一个人回家就可以。”他恳求道：“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的Alpha丈夫，好不好？”
相比苏聿宁而言，他对何童本来就没有多大助力。
他是一个带着一半蛇血的、低劣的Omega，生不出孩子，又没有学历，本就是个累赘。
何童为了他们的生活，已经在事业场上拼尽了全力。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霉事让何童分心，更不想让何童觉得他是一个需要时刻照看的包袱。
他渴望在何童面前维持一点微薄的尊严。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徐知妍的目光在柳风涟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作为经验丰富的警官，她见过太多受害者，迫于种种压力不愿和家人说明被害事实。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剖白心事后得到的不是关心，而是来自最亲近的人的不加掩饰的恶意，警察对这样的家庭内部问题是束手无策的。
她深深地看了柳风涟一眼，把他也归类到了这一类人里，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惜。
“当然可以，先生，保护您的隐私是我们的职责，我向您保证，如果您不希望通知您的丈夫，我们绝对不会擅自联系他。麻烦您给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之后会有专员和您沟通。”
柳风涟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感激地点点头：“好的，谢谢理解。”他报出了一个通讯号码，徐知妍迅速记录下来，存进警务终端。
“另外，”徐知妍从制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巧的卡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之后想起关于案件的任何新细节，或者在任何情况下需要帮助，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柳风涟接过那张带着体温的卡片，黑色的发丝垂荡在脸侧，看上去很乖顺：“我记住了，谢谢。”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收队！”
徐知妍站起身，向柳风涟点头示意，警员们加快了动作，架起黄毛迅速走向飞行舱。
贺一安静地站在旁边，双臂环抱，目光扫过柳风涟眼下的小痣，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一瞬，然后便迈开长腿，姿态轻松地穿过忙碌的警员和被押走的黄毛，朝着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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