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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阴别院宜清昼
槐阴别院宜清昼
颜夕在院里坐着,慢悠悠地摇着藤椅,喝着竹月刚泡好的清茶,看着刚种下的桃树已经有了发芽的征兆,心中不免感慨“这神仙日子,怎一个舒服了得”。
果然,时候到了暮春,天气不热,日子却有生机了起来。
这个冬天颜夕过得甚是舒适,大部分时间都窝居在自己温暖的小屋里,还有就是,完成姐姐交代的任务。
胡仑的消息是她亲自去探的,竹月和兰苕都是母亲身边的人,若放手让她们去查,恐会将她在调查这等秘辛的事情捅到母亲那里。不管母亲她以前知不知道,于阿姐而言都没有益处。
正月里天气正是最冷的时候,大部分的主人家都待在屋内取暖。偏偏刚回府的小小姐跑到雅临轩的小厨房,说要给母亲熬一碗梨汤。冬日的冻梨不好处理,所以颜夕请教小厨房的厨娘。
君子远庖厨,她们应当是离主人家关系最远的人了。颜夕心中是这么盘算的,却没想到反倒把厨房中的厨娘们吓了一大跳。
厨娘第一次遇到主子来厨房请教她们的,手都来不及擦就从内间走了出来。看到小主人已经到了,又不好意思地在围裙上揩拭了一下,才走近厨房灶台处,伸手拿起了冻梨。
颜夕没有在意细节。只是学着厨娘的动作收拾着。
一开始,来人还十分拘谨,颜夕只能先从家常入手让对方放松警惕。
“刘婆婆,你是哪里人啊?”“季阳人”
“那你家里有几口人?”“回小姐的话,老奴家里就有五口人。”
“季阳离京城这么远,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婆子手里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活计,缓缓道:“我家那位走得早,我带着一双儿女和我病弱的婆婆来京城讨生活。”
“偏偏来京城?”颜夕不解,季阳到京城距离太远,孤儿寡母的上京所图为何?
刘婆子抬头,尴尬地笑笑:“来京城,投奔一个亲戚。”
颜夕心道对方定是有意隐瞒,便也没再追问下去,开始自顾自地熬汤。
刘婆子再没说一句话,场子仿佛又似外面纷飞的雪一样冷了下来。
这第一碗做的很成功,颜夕内心自是喜笑颜开的雀跃,转头听竹月笑道:“这阖府上下,属刘婆婆的熬梨汤手艺最好。”
颜夕心中感激刘婆子愿意花时间教她,给了她好些银子。刘婆子拿到银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恭敬地退了下去。
颜夕迫不及待地要去炫耀她的手艺,便赶紧将梨汤端给了母亲。乔氏拉着她,既感慨于她如此的孝心,又心疼她进厨房做这些活计。
但是颜夕未曾注意这个细枝末节,与母亲简单的问安过后,她忙拉着母亲诉说阿姐的处境:“卢府繁华,不掩阿姐房内颓唐一二。”
她分明看见了母亲眼底的心疼,但转瞬而逝后她面上全是漠不关心的理所当然,似乎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
颜夕不懂,但她似乎也理解母亲确有难言之隐的事实,便也选择尊重不再追问。
乔氏心细如发,一眼便看出女儿有些心事重重,便从银朱手中接过原本要辞掉的请帖,递到了颜夕手中。
颜夕对这封请帖上的印信并不陌生,在燕山他曾窥见过谢小候爷的星象观测课业。里面记载之详细,认识之深刻,都让颜夕无比地佩服。
一次递往师傅的试卷上,她第一次看到了谢氏的私印,简单,却充满神意。那时师傅将那份试卷递给她时,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由惊讶到赞同再到深深的敬意,整整一刻钟后她才五体投地的放下了那份试卷。
谢小侯爷的试卷平铺在最上面,工整的字迹,完美的论证刺得她反手将自己的试卷收入了袖内,算是默认了自己的技不如人。
谁知,二师傅瞬时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让她滚去了练功房。
她甘愿留在练功房受罚,期间二师傅也问她:“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吗?”
颜夕挺直了脊背,尽管后背早已紫青,但仍昂着头倔强地说:“这学问我做得不如他,这份答卷学生做得不认真。”
“啪”一声,戒尺打在她后背上,她吃痛,但怎么也不肯弯下去腰。
二师傅见她的顽固,严辞厉色呵斥她:“不认真不认真,每次考核完你若都只抱着这种想法,你这辈子都成不了才!”
说完,他俯下身,逼着颜夕对上他凌厉的气势:“在星象上,你一辈子都超越不了他,因为他热爱,钻研;而你只是在应付我们布置的任务!我也从未奢求你在该领域有何等建树,但你可知我为何要罚你?”
那样的眼神逼得颜夕心中没了底,她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带着探求的眼神,乞求一个答案。
“如果你连自己的不足都无法正视,那你永远都无法突破。”
颜夕哑然,默默松开了抓在手里的,那份属于她的试卷。
那份薄纸缓缓地,落到了地上,仍然保留着主人亲手勾画和皱皱巴巴的痕迹。
从此,谢小候爷不是她逾越不了的高山,而是观照自己的明镜,是她学习星象的一把利刃。
故而,再次看到这封请帖,颜夕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谢氏在京都地位很高,本次宴会的主角是谢氏嫡长女谢文清,她的生辰,定有许多人捧场。正好借此机会,她也得以亲自了解京都情况。
赴宴当日,颜夕随母盛装出席,颜芷随其后,带着生辰礼浩浩荡荡地去向谢府。
颜芷素日里同京城贵女交好,一入席面便如鱼得水般同人交谈,未及席面却自有几分自己的傲然。
颜夕刚回京都,对此人生地不熟,便也只好在园中闲逛。
檐下,她又看到了那位端方君子——谢文渊。他还是捧着那卷在燕山的《北斗》,点了点头对她微微一笑。
书卷未翻,他是特意来此。
而且看样子,他带着最珍贵的书回家了,想来也是不用再回去了。
恰好,谢文清从屋内走出来,看到了二人眼神的交汇,心领神会地走到了弟弟身边,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走过去。
谢文清很热情,但她礼仪却也做得十足,因此并非让人感觉到冒犯。
谢文清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说:“你就是颜夕吧,我常听我弟弟提起你,一位六艺精通的奇女子。”
颜夕,连名带姓,却不是寻常如“颜小小姐”这样的介绍方式。她与京都的其他人都不同,这让颜夕也有些差异。
但她可以如此迅速地认出她,同样可见介绍之人的用心。当然,能在她身边如此详尽讲她的人,应只有谢文渊一人。且她下山时谢文渊也还在书院,可知他申请下山时间并不长。
两三天之内,向他最亲近的姐姐完整讲述一个同窗,谢文渊,原来不只是个只会钻研星象的呆瓜啊。
她的眼神下意识地落在谢文渊的身上,点头示意这位曾经最敬重的对手。而谢文渊也同样,点头示意这位她敬重的女子。
颜夕看到光风霁月的男人如此全礼,心中自愧弗如,她总想着超越,却忘了发现欣赏的目光。
谢文清拉着颜夕的手,欲将她拉到正席上去,边亲昵地说:“颜家妹妹,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好姐妹了。你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寻我,姐姐定当给你安排妥当。”
颜面心中感激,谢家人总有一种非比寻常的聪明,叫通透。一眼看穿对方却不拆穿,在规矩范围内给予对方自己最大的善意。
颜夕点头应好,另一只轻抚谢文清的手给予了对方真诚的回应。
第一次抛头露面,颜夕,颜府的嫡小姐,便可直接坐在谢家贵女的身侧,不禁让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冷气,更加对这位初来乍到的颜小姐另眼相看。
颜芷离主位不远,自然也对上首的座位调整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有言语,面目含笑,向颜夕微微示意。
满座之上,贵妇人都以为姐妹和谐,颜氏一心。看到颜夕与谢氏嫡长女如此亲厚,连带着对颜芷的言语也添了些许恭维。
满堂喝彩,真心中掺着心照不宣的假意,但颜夕看向谢文清的眼神,不自觉的带着真诚的欣赏和祝福。
这场谢文清的生辰宴,在满座贺彩声中落下了帷幕。
临别之际,谢文清拉住了颜夕,随之小心递到她手里的,是一支金玉镶边的镯子,看得出来这个光泽应当是主人保护得极好,时常擦拭的结果。
颜夕愕然,她不敢收如此贵重的礼物,连忙推拒。
但谢文清没有言语,意味不明的眸子明目张胆地告诉颜夕,她误会谢文渊和颜夕的关系了。
颜夕不禁扶额失语,她想解释清楚,奈何谢文清根本不给她机会,连忙招呼着下人小心送她上马车。
现场人太多,考虑到她还要送别的宾客恐忙不过来,颜夕只好先将镯子放回锦盒里,先行离开谢府,打算择日再将这烫手山芋送回,并一同解释二人的关系。
转念想到今日谢文清对她的照顾和同她讲的京都的故事,心中都不免升起一丝温暖和感激。
这个夏日的槐阴,给了她一份来自谢家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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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渊绝对没有对颜夕有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对强者的欣赏~
谢文清会成为颜夕生命中很重要的引路人,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