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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
后半程两人踏着月色，愣是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到了地方，准备为那个迎春花妖排忧解难。
奈何连夜赶路的他们不困，可那向宗门求助的花妖正趁着月华修炼——俗称睡觉。
自觉扰人清梦不可取，山行便随意靠在一颗树上等。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这边这么多小黄花，山行一点也分不清哪个是迎春。
他在树上靠了半盏茶时间，便感觉后背越来越热，“不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了吧？”
山行站直了去看，身后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的温度都是他的错觉。
山行不以为然，照着方才靠的位置就要上手试试。
“啊！”伴随一阵尖而细的尖叫声，只见那棵树徒然高出一大截，操着它的根，像八爪鱼一样张牙舞爪地跑掉。
间或能听见那棵树脸红的暗骂：“……流氓！”
山行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僵直在半空，拐了个弯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我？流氓？”
他耍流氓怎么也不能耍到一棵树身上去吧？
而且他根本就没那意思！！
耳边传来林疏看戏似的轻笑，转而一道幼嫩的声音跟着附和：“臭流氓！和蜜蜂一样坏！”
蜜蜂？
捕捉到关键词，山行转身看着声音发源处，那是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藤的形象，脖子上还支棱着大花瓣。
“你就是那朵向天行宗求助的小迎春花？”
那花不善交际，将小半张脸怯生生埋进花瓣里，红着耳根支支吾吾：“…对、对啊，你是来帮我的吗？”
山行打了个响指，“答对啦。”
他豪迈应承：“那蜜蜂精在哪？放心，他再来我就帮你砍他，砍到他不来骚扰你为止。”
瞧着对方眉如利剑目若星辰的模样，小迎春花无声点了点头，脸更红了，连带着脖子上的花瓣都颤颤巍巍的。
山行此人还未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嗨呀，你这么害怕啊？真没事，别担心，我肯定帮你把这事办妥了。”
说完还抽剑出来晃了晃增加话语可信度。
两人一人说话一花害羞直点头，沟通着沟通着山行直接拔了剑，在玄铁的冷光里，林疏没忍住翘了嘴角。
这小子真是木柴一根，没见那小迎春花一见他的脸就害羞了吗？还木愣愣地拔剑。
落花有意，流水直接改道？
等到小迎春花又借着月华迷迷糊糊修炼去，山行也找了个地方和林疏打坐来度过夜晚。
风过林间树叶沙沙，渺渺月影混合着鸟鸣声，风雅之余隐隐还传来一股花香。
等等，花香？
…………？
睁开眼就有一大片花瓣杵在他脸颊两侧，而正中央对着的则是那小迎春花稚子一般天真的脸。
山行猛然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把将这妖推出去。
小迎春花踉跄几步，还是以摔倒在地告终，他捧着自己的差点摔破的花瓣红着眼眶，坐在地上再没有动作。
此妖抱着一片花瓣安静地委屈，配上他那一张顶多只有八岁的脸。
嘶——
山行心中被欺负小孩这该死的愧疚感充斥一瞬，以商量的语气哄他：“那什么，小黄啊，你别哭了，一会我把那个骚扰你的蜜蜂多揍两顿你看行吗？”
不哄还好，一哄这小迎春花本来忍住的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山行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哄，思维倒是转得飞快，鬼鬼祟祟凑到林疏这边悄摸指着眼泪问：“这是花蜜吗？”
“……”
没想到他有这一问，林疏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说：“人家在哭。”
还是你惹哭的。
脑子短路能不能分点场合？
林疏半眯着眼睛扫他一眼，山行也不心虚。
妖修炼成人起码百年起步上不封顶，面前这个看似不满十岁的小孩至少得有百岁往上。
山行才二十岁。
他光明正大低声对林疏说：“我还小，不懂事。”
林疏心累，向迎春花团吧团吧坐着的地方侧首示意：“你和我解释什么？对着小黄去说。”
小迎春花闻言放开那瓣摔到的花瓣，顶着哭腔反驳：“我不叫小黄……”
山行一把将这花从地上扶起来，拍了拍下半身绿藤沾上的灰，对着他脖子上的黄色花瓣发问：“你不叫小黄叫什么？”
“……小花。”
山行眨眨眼，行吧。
小花，没比小黄有内涵到哪去。
“小花，刚才推你是我不对，我一时间被吓到了，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
原谅我吗这几个字尚未出口，就被破涕而笑的小花打断了：“我没事！叶子厚摔不到的。”
山行一愣，也笑了，半真心半夸赞地哄小妖：“你们妖真大方，半点不记仇。”
小迎春花默默红着脸扬起脑袋。
日出东方，漫天红霞。
山行抱着剑跟小迎春花一起沐浴在阳光下，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能等来蜜蜂精，他舔唇望着一旁有树妖遮荫的林疏，心里由衷羡慕。
奈何小迎春花非说好朋友就要一起晒太阳，摄于林疏的恐怖气息，只敢追着山行当朋友。
感觉自己愈发干渴的喉咙，山行用他那微微发哑的嗓音问一句：“小花啊，你晒完太阳了吗？”
小迎春花又红了脸，把下巴埋在花瓣里轻轻摇头。
山行绝望地闭上眼睛，觉得这小迎春花应该和硝挺合得来。
毕竟硝是个能在农田除草捉虫的石头精，肯定不怕直面阳光暴晒。
终于，在晒脱一层皮之前，山行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来袭。
他猛地拔剑睁眼，利刃带着剑气呼啸而去，却在看清来人时蓦地拧腰，用尽全力将这一剑挥去别处。
他在心中怒号：这都是什么事啊？！
谁能告诉他，面前这个看脸最多三五岁、长着半透明翅膀的小孩也能因为骚扰他妖被告到仙门了？！
他左手揪住那只蜜蜂精的翅膀，右手掐着小迎春花的后颈，将两只百余岁的幼稚妖带到身边来。
先被审问的是罪魁祸首：“你怎么回事啊小蜜蜂，怎么老来骚扰人家小花？”
被告妖蜜蜂精长得嫩，声音也软：“可我是个蜜蜂，我就是要采蜜吃啊……”
啊？这。
…………
好有道理。
山行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只蜜蜂说动了。
人家蜜蜂不采蜜干什么？吃肉吗？！
带着动摇的信念去看右手的小迎春花，山行虚心请教：“可他是个蜜蜂，就是要采蜜吃啊，怎么办？”
小花：“我求助天行宗就是为了这件事，你现在又来求助我吗？”
山行：“……”
他把两只手上的妖放生，转身抽到林疏身边笑眯眯地露出八颗牙齿：“大人……”
林疏对他的求助半点不意外。
他当然能想一个两全办法，可这一趟是山行的历练，总不能遇见什么都让林疏解决了吧？
林疏问：“要是没有我，你打算怎么办？”
“哦…没有魔尊大人在身边——”沾了林疏的光，山行这次靠在树上没被吼流氓，他抱臂不紧不慢地说，“我看看能不能让小花流两滴眼泪给那个小蜜蜂。”
毕竟都是花身上的东西，花蜜花露有什么区别呢？
原来如此。
林疏轻笑一声，原来这人昨晚问他眼泪是不是花蜜就是为了今天。
眼神扫过笑意灿烂毫无阴霾的山行，林疏为他出主意：“如果小花愿意，可以让他也搬去万妖城，里面的妖大多数都崇尚和平，应该比现在这里安全。”
别让那小花妖流眼泪了。
山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对了。”头点到一半，他像是才想起什么，动作僵硬中透着心虚，“咱们上次，是不是忘了告诉硝万妖城的地址？”
是的。
他这么一提，林疏也想起来了。
两人对视一瞬，山行急吼吼地说：“我相信硝，他肯定能凭借多年与人交往经验找到万妖城的。”
用急促的语言来掩盖自己的失误，林疏对比着山行和小师妹的行为，没想到这人连这个都学来了，不愧是师徒。
凭借多年被师妹无理取闹的经验，林疏只是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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