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雨季

　　李染听完，两根手指夹起那包草莓糖，突然站起身朝陈莹莹的座位走去。

　　季书昀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干嘛？”

　　“还糖。”他头也不回，“我不喜欢草莓味。”

　　季书昀愣住了——上次给他橘子味的糖，他还说：“下次贿赂我得是草莓味的。”

　　李染把糖塞回陈莹莹课桌，转身走回座位。

　　季书昀还盯着他看，他却突然俯身撑住她的课桌，校服领口擦过她发烫的耳尖：

　　“只有你给的，”他声音压得极低，“毒药我都咽。”

　　季书昀心跳漏了半拍，正想说什么，荀杰突然在过道上起哄：“李染！要告白等下课！”

　　她慌慌张张推开李染，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这时候张小雨风风火火从后门冲进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

　　“书昀书昀！”张小雨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你猜我刚在厕所听见什么？陈莹莹追李染的事全年级都传开了！据说她还写了情书......准备周末表白呢！”

　　季书昀听完张小雨的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又低头整理课本。张小雨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把季书昀的刘海往旁边拨了拨。

　　“你干嘛？”

　　“看看能不能从你脸上找出点醋味。”张小雨笑嘻嘻地收回手，结果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有醋味？”季书昀拍开张小雨的手，把刘海拨回原位，“况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

　　张小雨撇撇嘴：“行行行，大学霸。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那你脸红什么？”

　　季书昀想都没想就开始反驳：“教室里太热了。”说完就翻开物理课本，一副要认真预习的样子。

　　这时李染刚好回到座位，听到最后一句，瞥了一眼窗户——外面正飘着雪花。

　　但是李染并没有拆穿她，安静的坐在一旁…

　　张小雨突然噗嗤笑出声，在季书昀瞪过来时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转身前却用口型说了句：“你完了。”

　　张小雨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季书昀说：“听说这次期末考完试，还要上一周课才放寒假呢？学校还让不让人活了？！”

　　荀杰从后排探过头：“你不知道？一中每年都这样。”他转着篮球撇嘴。

　　“这学校算盘打得精啊——成绩出来先让老师骂一顿，回家再挨家长骂，跟初中不一样吧”

　　季书昀突然把脸往围巾里一埋，额头抵在课桌边缘。

　　冬天上学本来就烦，现在竟然还要多上一周，这哪是上课，分明就是给寒假当人质！

　　张小雨瞪大眼睛：“哇，第一次见你抗拒上学！”

　　李染伸手，食指轻轻勾住她围巾往后拉：“会缺氧。”他手指蹭到她散落的刘海，又很快收回。

　　荀杰立刻在过道表演夸张版“季书昀式自闭”，结果撞翻值日生的水桶。

　　“荀杰！！”劳动委员的怒吼声中，李染把两人之间歪倒的保温杯扶正：“下周课间操帮你溜去图书馆。”

　　季书昀从围巾里露出一只眼睛：“...真的？”

　　“嗯。”他低头整理被她压皱的课本，“反正我也嫌吵。”

　　季书昀根本藏不住心思，李染话音刚落，她整张脸亮起来。

　　“哇哦——”张小雨的起哄声和荀杰的口哨声同时从后排炸响。

　　季书昀立刻抓起物理书挡住脸，却忘了课本扉页上还贴着李染上周帮她整理的公式便签。

　　“便签借我抄抄！"荀杰伸手就抢。

　　“不准！”季书昀死死按住本子。

　　李染突然把另一张便签拍在荀杰桌上：“用这个。”

　　荀杰翻开一看，上面写着：「闭嘴，换你一周物理作业。」

　　“成交！”荀杰弹了下便签，心满意足的坐回去。

　　……

　　放学铃刚响，张小雨突然从前排转身，季书昀被她双手捧住脸：“现在，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她猛的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我，张小雨，要正式追求江远！他这周五生日我准备…”

　　季书昀手里的笔‘啪嗒’的掉在桌上：“你…你喜欢江远？！你没事吧？喜欢那个神经病？”她声音突然拔高，“还有，你怎么知道他生日的？！”

　　“他学生证别在书包上啊！”张小雨兴奋地拍桌，“12月21日那么大的日期！”

　　季书昀叹了口气：“谁会特意记那个‘变态’的...”话没说完，李染突然用笔尾戳了戳她手背。

　　“这题。”他指着练习册上早就解完的压轴题，“再讲一遍。”

　　季书昀瞪他：“你昨天不是会了吗？”

　　“又忘了。”李染把下巴搁在摊开的课本上，眼睛向上看她——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像只等投喂的大型犬。

　　张小雨突然凑过来：“李染你睫毛好长啊！”

　　李染立刻直起身子，把季书昀的保温杯往自己这边挪了半尺：“吵。”

　　季书昀又像是逮到机会似的扬起下巴：“同桌啊，你也不过如此嘛！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她得意的转着笔，“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再讲一遍吧！”

　　张小雨宠溺的摇摇头：“我们书昀最厉害了！”

　　“哟！”荀杰不知何时凑过来，“李柒少爷也有求人的时候啊？”

　　“噗—哈哈哈哈哈”张小雨笑得直拍桌，“谁给你同桌取的绰号啊？这么独特！”

　　季书昀耳尖瞬间红了——那是她刚开学不小心把他名字给看错了，被荀杰记到现在。

　　“这事还能不能翻篇了！”她抓起橡皮作势要砸荀杰，“再提我们就绝交！”

　　李染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但当季书昀低头讲题时，他睫毛下的眼睛亮亮的，像偷藏了星星的玻璃罐。

　　张小雨突然发现，李染的练习册边缘，不知何时被画满了小太阳——和季书昀草稿本角落的涂鸦一模一样。

　　放学路上，雪后的街道被踩出凌乱的脚印。

　　张小雨勾着季书昀的胳膊晃了晃：“先帮我保密啊！”她突然向前小跑两步，转身倒着走，“我要等生日那天亲自表白！”

　　路灯的光晕染在她扬起的围巾上，季书昀望着好友亮晶晶的眼睛——

　　张小雨敢在课间大声宣布要追江远，陈莹莹敢写情书给李染，只有她连心跳声都要藏进冬天的厚外套里。

　　“发什么呆？”李染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校服袖口蹭过她冰凉的手背。

　　季书昀慌忙把手插进口袋：“在想...期末考。”

　　李染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忽然摘下自己的手套塞给她：“撒谎精。”

　　荀杰在前方怪叫：“李柒少爷——”

　　手套还带着体温，季书昀低头看见掌心躺着一颗橘子糖，糖纸上用铅笔写着小小的「加油」。

　　前往李染家的路上
　　“真的可以去你家？”荀杰用篮球撞了下李染后背，“该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再问就滚回去。”李染把钥匙抛起又接住，金属光泽在雪地里闪了闪。

　　季书昀跟在他身后走，听见张小雨小声嘀咕：“第一次受邀就去全员到齐，李染转性了？”

　　推开门时，感应灯亮起的瞬间，荀杰的篮球“咚”地砸在空荡的玄关地板上。

　　他弯腰捡球时突然僵住，用手肘猛捅张小雨：“喂，鞋柜...”

　　张小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双拖鞋整齐摆放，但其中两双的标签都没拆。

　　“叔叔阿姨呢？”她脱口而出。

　　荀杰立刻手捂住她的嘴，但已经晚了。

　　李染把钥匙扔进陶瓷碗，金属碰撞声格外清脆：“不在家。”他顿了顿，“还写不写作业？”

　　所有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暖气开得很足，四人围坐在茶几旁写作业。荀杰突然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江远发朋友圈了，竞赛一等奖！”

　　张小雨立刻凑过去：“哇！这张拍得真好！”

　　“季书昀又没带手机，”荀杰耸耸肩，“反正你也无所谓吧？”

　　季书昀头也不抬地继续写题：“嗯，写作业。”

　　李染突然伸手，把自己的手机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同样的朋友圈，但被他点开了大图。

　　季书昀瞥了一眼，发现他拇指正好遮住了照片里江远的脸。

　　李染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季书昀的发顶：“第三题，单位错了。”

　　季书昀猛地抬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你干嘛！”

　　“m/s?，”他收回手，指尖还沾着她发丝上的洗发水香气，“不是m/s。”

　　张小雨趁机把手机塞过来：“别管作业了！江远这张帅不帅？”

　　照片里的江远举着奖牌，笑得阳光灿烂。

　　季书昀扫了一眼：“还行吧...”她突然眯起眼睛，“如果忽略他领奖时顺拐的话。”

　　“啊？”张小雨立刻放大照片，“根本没有！”

　　“哦～”季书昀拖长音调，“那你没发现他获奖感言第一句就嘴瓢了吗？”

　　荀杰正在喝水，直接笑喷：“季书昀你嘴太毒了！忽悠人也有一手啊！”

　　李染看着季书昀又重复一遍：“第三题。”

　　窗外，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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