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少女:我与我的不同人生

　　11.最后一刻:及时行乐
　　醒来，毛山青看见老年版自己正在开窗，雨后的空气被风吹进鼻子里带着淡淡的花草香和海腥味。
　　老年版自己回头，二人眼神相撞，毛山青还在愣神时，老年版自己已经来到了门外，见她还没有反应，敲了敲门，说:“下楼，吃饭去了！”
　　毛山青感到门外，老年版毛山青咔哒咔哒把门锁上，毛山青在一旁看着她，花白的头发，不再潮流的衣裳，不再年轻的自己。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一切都应该是未知的，因为死亡，因为幸运，毛山青得以知道未来的自己如何，就算只是辛尤里凭着空空的印象创造出来的，也足够让毛山青感到满足。
　　来到一楼的餐厅，隔着落地窗就是海，不少人拿着手机拍照，毛山青摸摸自己的挎兜，没摸到，想起，自己的手机在昨晚那个充满尖叫声的房子里。
　　毛山青看见导游正走向她，起身询问能不能帮她拿下手机，导游知晓昨晚的事情，吃了两块小饼便动身去了电梯口。
　　毛山青和别人的闲聊中得知，昨天那位穿金戴银说谁都是齐声玉的女士的名字正是齐声玉。或许是因为刚起床，所以她的打扮和昨日相比显得很平素。
　　她主动向毛山青打了个招呼，“昨日之事，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毛山青挥挥手。
　　“我这是间接性的…发病。”
　　“人年纪大了不就这样吗？我们楼下，哎呦天天，别提了。”
　　“是呀，到我们这个年纪，能说能笑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导游很麻溜，毛山青拨弄着手机，听着周围的闲聊，抬头时，自己已经在大巴里了。
　　途径一家养老院，大巴上嘁嘁喳喳的声音突然安静了。
　　毛山青看看车窗上众人的表情，忽然明白，这或许不是什么旅游团，而是养老院为了管理这群老年人而建的戏班子。
　　巧的是，老年版自己，正是这家养老院的看门的。
　　她呆在车上，准备最后一个下车。
　　就在所有人下完车的下一秒，眼前的养老院骤然倒塌，耳边响起了和之前一样的嘶叫声，代替养老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寺院，毛山青没去过寺院，但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不合规，反正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
　　“吴阿梓，你愣什么神?”
　　毛山青侧头，身旁这人有点面熟，她想了想，莫非是年轻时的齐声玉?！
　　愣神间，她被齐声玉牵进了寺院，天空阴，空气湿，毛山青轻轻皱起眉头，不明所以。路途中看见了自己第一次醒来时被活埋的地方，隐隐约约还有些窒息感。
　　寺中清净，唯有钟声。
　　这是座独女寺，只有女人，黑布瞎衣，每个人都有双覆尘的眼睛。
　　二人来到寺中厅，跪地，身前矗立着一尊佛像。
　　齐声玉手拿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而吴阿梓学着她的模样，有些手生。
　　拿着佛珠的那人终于把经念完了，她侧头，皱眉，心想吴阿梓心中必有杂念。二人起身，齐声玉小声问，“阿梓，你怎么了？”“……”吴阿梓没有答，这副躯壳里的不是吴阿梓而是毛山青，她自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真的…”
　　齐声玉话没说完，眼神一瞬转变成惊讶、不解，因为往日她这么说到一半，吴阿梓都会急忙反驳她。段段寒光夹杂着烛光照在二人身上，毛山青这才彻底将齐声玉的脸看清，齐声玉两条眉毛黑的标准，坐落在雪堆里，很标准的漂亮。
　　“什么？”
　　“有情人啦？”
　　“哈?”
　　“假的对吧，假的对吧！”
　　“怎么可能是真的！”
　　寺中烛火太旺，寒光转移到牌匾上。照得牌匾有些“无地自容”，贞洁坊三个银字早已不似初建时清晰，它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可千万不能有情人，祖上会生气的！”
　　“嗯。”
　　说完，毛山青肩膀上就出现了一枝乌鸦羽毛，齐声玉把羽毛从她肩膀上拍下去，羽毛落地的瞬间，眼前的人影消失，代替出现的是一座华丽的别墅，和许繁奇房子的繁华程度不相上下。
　　“阿梓！这里！”齐声玉在门口招呼着吴阿梓，她衣着素丽，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像一副昂贵优雅的画。
　　或许是有先前许宅的经验，毛山青很从容。迈进大门，别墅的佣人们用目光悄悄打亮着张夫人的这位朋友。
　　毛山青的灵魂逐渐脱离□□，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吴阿梓了，毛山青似乎知道这个世界怨气的来源了。
　　吴阿梓进了别墅，毛山青的魂一直跟着她来到了齐声玉的卧室。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了吧。”
　　“……”
　　这里确实比她们原先生活的地方要宽敞舒服数倍。吴阿梓透过窗户看见不少工人正在打理花园，在齐声玉离开寺院的那段时间里，她时常做被人活埋的噩梦，因为是她协助着齐声玉逃跑的，这违规了祖师的规矩。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吴阿梓说完，齐声玉给她看了个地址，毛山青的灵魂也瞅了两眼，看不出什么名头，随后二人的谈话让她知道，这是个机构，用目前互联网上的流行语就是“名媛培训班”，似乎还包就业。
　　——意思是会给这些学生们分配个好夫家，当然，是夫家的人自己主动找上的。之所以主动找，必然是因为丈夫或多或少带着点病。阳痿脑残神经衰弱，暴躁身残变态至极。
　　“张辅，”齐声玉指指自己的腿，摇了摇头，这个张辅腿残疾了，齐声玉是个好学员，当年她在寺院里时就最讨人喜欢，而今更是让大夫人，她的夫家百分百满意。
　　“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大夫人十分满意这个儿媳，安然离世了，并且将家中的财产分了一半给她，不过都是些不动产，另一半则分给了张辅。
　　张辅这个人双腿残疾，脑子也不太好，不是弱智胜似弱智，喜怒哀乐，样样不通，齐声玉说着说着，情到深处落了泪，这是因为与好友重逢后喜极而泣吗？
　　搞不懂。
　　吴阿梓呆了三两天便告辞了，不过毛山青的灵魂并没有追上去。毛山青就呆在别墅里，看着张家的各种事宜像电影一般在她面前展开，看着怨气一点点发散。电影结束了，主角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毛山青不是个合格的观众，她记不清为什么齐声玉被送走了，她记得齐声玉是个很好的人来着。一枝乌鸦羽毛落到肩头，毛山青从“电影院”飘到了精神病院，看起来外传。
　　“她怎么那么倔！”
　　“犟种！”
　　“可怜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也算是打哪来回哪去喽。”
　　毛山青看着齐声玉又被揍了一顿有些忍无可忍，不过她的灵魂冲破人群，只是徒劳。
　　“起风了?”
　　这个齐声玉总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不，她又在帮一个被抢饭的老年人，这不，饭后她被约到后墙被揍了一顿。
　　毛山青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然后猛地发现，这个老年人不就是她被救后在医院里醒时见的那个“孙女”?！而老年人的“妈妈”居然是这里的院长，“妈妈”肯定不是常识意义上的妈。
　　不是妈?那是什么?女儿喽。
　　不过女儿因为常年的操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毛山青才知道她被活埋，不对是齐声玉被活埋的原因。
　　这位老年人呢，虽然是院长母亲，但同院的人并不觉得她们母女二人有多亲密，甚至觉得院长有些厌恶这个母亲，于是在长久的欺压下，老年人她爆发了，杀了个人，正需要个人来顶罪，而齐声玉就是最好的选择！
　　齐声玉很幸运，没有死，她被埋到一座荒山上，吴阿梓找到了她，至于是怎么找到的，这就不知道了。
　　随之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孩，也就是张齐二人的孩子，张辅有病，儿子也有病，一家人都有病。
　　几乎一辈子的蹉跎，齐声玉老了后记性都不太好了，好吧，是很差。
　　吴阿梓和她一齐搬到了这家养老院，毛山青看不太清，黑暗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几秒后，眼前是养老院。
　　毛山青的灵魂上了老年自己的身，顺着记忆，毛山青想起旅游前的团体活动。
　　大早上，一群老年人在草地上坐着，回忆着自己年少时的风光，一直谈到下午。
　　有人说了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接着众人摇了摇头，摆了摆手，不知是谁又说了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嬉笑着，一群人给毛山青的头上戴了个草帽，没几天他们便出发了，又来到了那辆大巴上，嬉笑着，大巴向云雾里开去，眼前的云雾散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毛山青从轮回实验出来时，发现自己头上也带了个草帽。
　　虽然出了个车祸，但在轮回实验里见到自己老去的样子，也算有始有终了，她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