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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
“现在知道了吗？”
“哥只喜欢男人。”
我身体绷得很紧又僵硬。
不是因为这个认知，而是因为哥这个行为。我猜测到也许他还是喜欢男人的，又或者真的还是隐藏着什么对我别样的小心思。尽管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举动下的误导，又或者是因为一些其他什么原因。
我没有想到这么快他就在我面前暴露出来，肆无忌惮在我面前袒露一切。
这让我怎么能不怕？
我深知，这是一条不归路。
一旦我哥迈向这条荆棘丛生的道路，往后的安全隐患可就大了。我是这样的，我哥现在又是这样的，爸妈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不行！不能让爸和妈知道，一定不能。
我微微仰着头问我哥：“哥，真的吗？”
“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哥轻描淡写说了句。
我看不见哥此刻的眼神，只有浓烈的呼吸喷薄在我脸上和耳侧，与我闪烁飘忽的呼吸搅缠在一起，勾连环绕。
我哥贴近了说：“你不是知道吗？”
“你知道的吧，漫漫。”
一句句话像是逼问，他在逼我承认些什么，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已经感到哥的召唤，那是我心底罪恶昭彰的魔。
我哥在喂养它。
这太可怕了。
我推开哥，脱力的身子贴在门上，压抑住自己想要大口喘息的急促动作，小心翼翼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甚至有一瞬间的念头，我想逃，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是不是只要没有我，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那一切？
应该是，应该就是这样的。
室内的灯再次亮起来，我蹲在地上，一整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哥也跟着蹲下身来，双手放在我身上。
他叫我的名字：“漫漫？”很深情。
猛然间我的泪大颗大颗往下滚落，从我眼尾的红痣上滚下去，一次次盖住，再一次次滑落。
一瞬间，哥就慌神了。
“对不起，漫漫，对不起……”他忙给我道歉，大概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吓着我了。
根本不是这样，我这副样子……是因为我哥啊，我是真的在乎他啊。我不想看着他走向灭亡，我接受不了我天幕上的星星又一次下落不明。
“对不起漫漫，哥刚才不是故意的。”哥是真的急了，完全哄不好我的样子，见着我此时哭泣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撒娇了。
“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我……”哥顿住了。
我扒拉他放在我身上的手，紧紧抓住，我哀求他：“哥，哥……”
“我在，漫漫。”
“哥，哥……！”
哥也着急回应：“ 漫漫，哥在。”
我好像是疯了，一时间情绪不受我控制，一个劲儿说：“哥，你不要喜欢男人了好吗？不喜欢男人不行吗？女孩子……”
“女孩子……也很好的。”我越说越不敢说，不敢看哥的眼睛，更怕他生气。
哥不停哄我，就是没回应一句我这无理请求，见我渐渐冷静一点了，紧紧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打我的背。
门外脚步临近，我下意识推开他。
到头来，只是邻居，虚惊一场。
我哥却看透我了。
那眼神里的温度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余下的是对我的满满失望和不理解。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我脑子里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我哥要是厌恶我嫌弃我也行，他恨我的话，也许比爱长久，有些事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掉。
我逃回了房间，迅速关上门，没在管我哥身上眼里流露出来的哀哀戚戚。我现在乱得很，脑子里十秒钟生出八个点子，一个比一个混蛋。
有关哥怎么看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他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我已经不强求了。
那张打开过的信封还被我捏在手里，涓涓字迹清明秀丽，一看就知道这个女生是那种长的好看成绩又好的温柔女孩，这样的女生和我哥确实相配。
越想我越难过，门口的脚步声轻微，可我还是听见了。那声音，良久才离去。
第二天，我一打开房间门就看见妈妈在忙着做午饭。
我还是主动打了招呼：“妈，你回来啦。”
“嗯儿子，赶紧洗手吃饭，你哥中午说不回来吃，你爸就更别提了。”妈妈将饭菜端上桌，路过我身边时顺道推着我往浴室走。
我在卫生间里刷牙，听着妈妈在外面随意念叨：“哥哥也真是的，都要吃饭了还往外跑，那莽撞劲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追小女朋友。”
我默默听，洗完走到餐桌前坐下，随意接上话：“那太正常了，哥长这么帅，我昨天去接他的时候还看见好多女孩子给他写情书呢。”
妈妈笑着走过来，着急脱下围裙放在椅靠上，乐呵道：“真的啊，你可别哄妈妈开心。”
“你哥啊，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但是长这么大有关这方面的一丁点水花都没看见。”妈妈一边给我夹排骨一边又向我打探，“怎么样，快跟妈妈说说昨天跟你哥一块吃饭的女孩子漂不漂亮，有没有我见过的？”
我扭捏道：“这你得自己去问哥去，反正哥昨天收了一书包女孩子的情书。”
妈妈佯装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早上他看我在洗衣服，还顺手把书包递给我一并塞进去洗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呢。你跟妈妈说的那么好，妈妈反正是一张都没看见。”
“我那还有一张啊。”我回屋将那封表白信拿出来递到妈妈手里，明显就见着她一整个眼神都亮了，激动到连筷子都放在一旁。
“欸哟哟~这字写得真端正。”妈妈很满意，能看得出来，真有公婆见儿媳妇似的欢喜感。
“等你哥去了大学，指不定过年就能给咱带一个回来呢。”妈妈小心翼翼放下那张其实已经有些皱巴巴的纸张，沉浸在开心的幻想中。
这似乎是不可能了。
我哥喜欢男人啊。
他亲口告诉我的。
就在昨天。
他……他还吻我了。
换做以前我早开心地笑出来了，我哥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甚至他的心动对象还很有可能就是我。
现在如何呢——
尽管如此，我还在替我哥去伪装一个完美小孩的人设，在我们父母的面前，替他去遮掩父母眼中的丑事。
我给妈妈亲手编织了一张充满谎言的大网，其中的变量因子我控制不了，只期望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温和地走进那个充满暴风骤雨的夜晚。
一顿饭下来我兴致颇失，看着妈妈脸上的笑容，我更加没心思了。
我哥啊……我哥……
陆修漫回来没多久就打开了我房间的门，我没想到他会来。
他额前的头发上沾满丝丝缕缕的水汽，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我这时才听到。
“哥。”我主动叫了一声，我自己听着也别扭。
哥置若罔闻似的，盯着我看了好久。
对上哥的眼，我有点心疼了，缓慢走过去：“哥，你的头发都湿了。”
“漫漫。”他张口叫我，流转的眼珠在我脸上来回徘徊，湖底一样深邃额眼睛藏住万千潮湿的水意。莫名觉得我哥有点狼狈，可是我哥现在狼狈的样子也好看，更像是斯文败类了。
望着我哥的眼睛，我轻笑一下，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敷衍和假意。
我哥没嫌弃，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低下去了一点，他原本应该是有什么特别气极的话想跟我说的，现在都化为一股叹息。
“是你跟妈妈那样说的？”他缓缓问我。
哪样？
其实好像都不重要，确实是我在妈妈面前多嘴了，我也在逼我哥。我大方承认：“是啊。”
“你都说什么了？”我哥真有耐心，真愿意给我机会。
这都不重要了，我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也没打算正面回复他的话：“哥，你这样是不正常的。”
这话我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恶心。之前我还跟杜若讨论过这个事，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用这样不平衡的词来形容自己。
什么正常不正常的，根本就不应该这么说。
哥的情绪有点激动：“你说什么？”
我重复：“我说，你喜欢男人，这件事根本就不对。”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此时就是吵翻天了估计也没有人管。
“所以你也觉得我恶心？”
眼角泪花就要夺眶而出，我听不得我哥这么说自己。我好像拿了一把刀，亲手朝我哥的心脏上扎过去，刺得我哥体无完肤的时候还要跟我对峙。
“是。”我咬咬牙承认了。
我怎么舍得说我哥，可和我哥的命比起来，这些言语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就误会我一辈子，就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只要远远看着我哥还热烈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
“漫漫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我态度强硬。有些事第一步迈出去了，后面的话就更好说了。
透过我哥的眼神，这一刻，他仿佛是从来没看清过我。
“算了，”他欲言又止，“你还小。”
“我不小了。”我偏是想跟他对着说，一点不让他称心如意。
“以后别在妈面前瞎说，你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哥意兴阑珊，满是扫兴的样子。
“哥，你这样不对，你记着。”我说的很大声，生怕他听不见。
他头都没回一下，背影寥落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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