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不见

　　姜凡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看着自己上了消肿止痛药的手，上下打量着，眼底闪着亮光觉得很有意思。

　　放假前伤了脚，开学前伤了手，这也是能整整齐齐凑一块了。

　　“姜凡，走了。”许夏提起一旁放着的资料。

　　他一手提着药和资料一只手习惯性伸出去想去搀扶姜凡。

　　显然他忘了姜凡伤的是手不是脚。

　　等他反应过来，手尴尬地悬在姜凡面前收也不是，继续上前也不是。

　　姜凡没察觉到许夏脸上闪过的异样神色，见面前伸出一只手，直接抬手覆在上面借力站起身。

　　两人走出医院大厅，外面天色完全暗沉下来，天空黑压压一片中依稀有几颗微弱闪着光的星星。

　　医院距离市中心很近，十里长街灯火辉煌，车流不息，人声鼎沸。

　　属于城市闷热的气流，夹杂在喧嚣里打了个姜凡猝不及防，他有些呆地看着车道上有些堵塞的车流，深吸一口气：“这么晚了？”

　　一直在医院待着，他也没怎么注意时间。

　　直到看见外面的景象，这才发现已经很晚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许夏道：“学神，谢谢你。”

　　许夏挑眉道：“不客气，我给你打个车？”

　　姜凡哪好意思再耽误人家，连忙道：“不用不用。”

　　本来他想着就让学神送他去附近小诊所的，但人学神不仅带他来了医院，并且贴心地排队帮他挂号，陪他做检查，甚至还去给他取药。

　　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耗费的时间不知是去小诊所的多少倍。

　　麻烦人至此，还什么都没喝没吃。

　　姜凡：“学神，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许夏看着手里的打车软件道：“你家地址。”

　　姜凡：“我等会自己回学校就行。”

　　“行。”许夏二话不说准备去拦一辆的士：“我送你回学校。”

　　“别别别。”姜凡赶忙阻止：“先去吃饭。”

　　许夏拒绝道：“不用。”

　　“我用。”姜凡坚定且认真道：“晚饭还没吃，饿了。你就当陪我一起吃个饭吧。”

　　许夏看着姜凡思索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开口：“行吧。”

　　医院附近多的是餐馆，两人也不挑随意找了一家。

　　等着上菜的间隙，姜凡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下巴看向许夏，说：“学神。”

　　许夏视线转到姜凡脸上：“嗯？”

　　“传闻中，学神仙姿玉貌，学富五车。”姜凡看着许夏想了一下，煞有其事道：“传闻诚不欺我。”

　　许夏倒了杯水给自己道：“骗人的。”

　　“没有……给我也倒一杯。”姜凡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掉，伸手把空杯子递在许夏面前道：“我觉得你很符合传闻，完美无瑕。”

　　两人点了三个菜加一个汤，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面前，许夏递给姜凡一双筷子道：“少逛点校园论坛，少听点八卦，多吃饭。”

　　“嘿，我这是夸你，你咋也不笑笑。”姜凡颇为郁闷地看着许夏：“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接着又扒了口饭：“下午的时候，就很好看。”

　　他想说下午在巷子中，许夏无意间流露出的那抹浅笑，很好看。

　　原来平时冷冰冰，对什么都好像不上心的人，笑的时候就如和煦的风，不冷，吹进心里时不知怎的还带起一股暖流。

　　很好看很好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姜凡想。

　　闻言，许夏轻轻抬眼淡淡地看了眼姜凡又继续自顾自开始吃饭。

　　姜凡从那轻轻的一眼里，看出了许夏的意思。

　　食不语。

　　他立刻噤声，一边埋头干饭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两眼许夏。

　　他发现许夏吃的不多，每个菜尝了几口，喝了半碗汤便放下筷子，等着姜凡。

　　姜凡问：“学神，菜不合你胃口吗？”

　　许夏道：“没有。”

　　“你们学神都是喝露水的？”姜凡说话的表情夸张：“凡尘的食物都只是因为好奇浅尝几口。”

　　许夏：“……”

　　许夏一脸难尽道：“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吃这么少。”姜凡视线停留在许夏一看就很有力的上臂，又扫到许夏额前乌黑的头发：“还长这么高。”

　　姜凡满脸透露着不信，你一定就是喝露水长大的。

　　许夏曲起食指在姜凡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吃好了？”

　　“吃好了。”姜凡满足的揉了揉肚子道：“走吧。”

　　姜凡付完钱跟在许夏身旁，显然不打算放过刚才的话题。

　　他围着许夏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学神，你还没回答我呢。”

　　“真的是吃露水长大的？”

　　“露水味道咋样？”

　　“跟普通的矿泉水比谁更好喝？”

　　“跟农夫山泉比呢，农夫山泉，大自然的搬运工，这跟露水应该差不多吧。”

　　谁完他又否定自己这个想法道：“哎，也不能一样，毕竟农夫山泉只能解渴，露水对你们来说可是食物啊。”

　　许夏也不出声，看着姜凡围在自己身边一个人自顾自的也说得起劲。

　　他脚下步伐没有停，听着耳边的话语微微怔神，还是第一次有人乐此不彼地在他身边说个不停，即使他不给任何回应。

　　周嘉平时也咋咋呼呼的，但得不到回应也就觉得没劲，说不了几句便不再说了。

　　也就面前这个人，即使得不到回应，自己还是说得欢快，好像回不回应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嗯。”许夏突然出声道：“农夫山泉更好喝。”

　　姜凡一听更振奋：“大自然的馈赠都被人工高质量产水打败了吗？”

　　“那人类文明统治宇宙不是指日可待？”

　　许夏：“……”

　　许夏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他不过就是想调笑一句，姜凡离谱的思维跳跃方式也是没救了。

　　许夏道：“你……”

　　“嗐，也不知我能不能见到那天。”姜凡带着惆怅地仰头看了天空一眼：“上次克苏鲁文明入侵地球，大厦倾倒沦为废墟，整片大陆一片荒芜，食物物资匮乏，人类文明濒临灭亡。”

　　许夏：“……”

　　这人有病吧？

　　中二病。

　　姜凡看向许夏激动亢奋中挥舞了那只受伤的手，疼得他倒吸一口气，但面上的兴奋不变道：“最后人类还是战胜外来者，在废墟之上建立出更加坚韧，不可撼动的文明。”

　　“以我们这么顽强的生命力，要想探索占领整个宇宙，不是指日可待嘛。”

　　姜凡期待道：“想想还有点兴奋。”

　　他又道：“学神，以你的能力，也会为人类文明进步贡献一份力量吧。”

　　“不止我。”两人不知不觉间站在马路边聊了很久，来来往往过去好几辆的士，他们都没意识到。

　　许夏远远见有一辆的士，他边招手边开口：“你也能为人类文明进步贡献一份力量。”

　　“什么？”闻言姜凡眼底都闪着细碎的光。

　　旁边路灯的灯光打在许夏脸上，莹莹暖光下他眉眼也变得柔和，他轻笑道：“现在回去睡觉。”

　　做个梦，梦里光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带着人类走向巅峰，不论是文明达到顶峰还是称霸宇宙。

　　姜凡：“……”

　　他听出了学神的言下之意。

　　一路上闹个不停的姜凡终于停下了他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带着郁闷低垂下头。

　　的士来到跟前停下，许夏打开车门道：“上车。”

　　姜凡老实不过三秒，刚坐进车内，他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道：“学神，今天谢谢你，加个联系方式。”

　　许夏在姜凡震惊的视线下俯下身钻进车内道：“不用，往那边挪挪。”

　　“哦。”姜凡乖巧地屁股往另一边挪了挪，给许夏空出一个宽敞的位置。

　　许夏道：“师傅，去二中。”

　　姜凡问：“学神，真不用送。”

　　“顺路。”许夏把药放在姜凡腿上：“药按时吃。”

　　姜凡对药不感兴趣，对许夏倒是很感兴趣道：“学神，你家在二中附近？”

　　“嗯。”一口一个学神，听得许夏头疼：“叫我名字就好。”

　　“那不行，对学神需要敬畏之心。”姜凡笑着调侃道：“我现在叫得多，万一下次考试我就年级第二了呢。”

　　第二是谁许夏不知道，但许夏知道绝对不会是姜凡。

　　对于姜凡，之前在许夏眼里是发小嘴里脾气很好，打球贼牛逼，成绩可圈可点的同学。

　　现在他眼里，姜凡是一个开朗阳光还话唠，又带着点中二的少年。

　　许夏道：“做梦来得快。”

　　姜凡不赞同道：“别不信啊，阿夏。”

　　许夏猛地侧头看向姜凡，有些发愣：“别这么叫。”

　　“叫学神你不让叫，阿夏也不让。”姜凡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道：“学神都这么难伺候啊。”

　　“你对我也是有救命之恩的，叫名字多生分。”姜凡道：“叫阿夏好听。”

　　许夏：“……”

　　“阿夏。”姜凡见许夏没再反驳，觉得好玩的又叫了一声。

　　他说十句，对面许夏都不一定回一句，但姜凡显然已经坦然接受了这场他的独角戏。

　　车子停在二中门口，姜凡下车掏出手机朝着坐在车里的许夏递过去道：“阿夏，留个联系方式。”

　　许夏看着悬在自己面前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借着透过外面映射进来的路灯，白皙的肤色犹如玉石，手指秀美而颀长。

　　许夏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备忘录映在眼底，他顿了一下从姜凡手里接过手机，在备忘录里留下一串数字。

　　姜凡反复看了两遍才把手机收回口袋，朝着许夏挥了挥手：“阿夏，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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