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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花钿
“大娘子来了。”奴仆走进屋里禀告,魏月娥连忙扯了条帕子遮住脸。
孟秋娘越过屏风见状不禁上前关切地问道:“月娥这是怎么了?”
“咳咳,没事,刚刚吹到点冷风鼻子不舒服。”魏月娥见孟秋娘贴近忙往后退,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紧。
孟秋娘听到她声音沙哑信以为真,当即便要让琼樱去找大夫来给魏月娥看看。
“没事的嫂嫂,等会回去喝点热热的鸡丝羹就好了。”
“你这是嘴馋了吧,小馋猫。”孟秋娘笑着轻刮了下魏月娥的鼻尖。
“咳咳,秋娘,你怎么来我这了,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的吗?”陈风遥出声打断二人的玩笑打闹。
“是有些要同家姑商议的事,只是……”孟秋娘看了眼一直跟在陈风遥身边伺候的嬷嬷。
“放心,陈嬷嬷是自我出嫁时便跟着我的老人了,完全可以信任。”
“好,叔父能来的这么巧定是有人暗中指使,不如借此好好修整一番府里的人,也能缩减开支。”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你有这想法便这么办吧,就当作是练手了。”
外面的可比府里的难办多了,她不介意放开点让儿媳妇历练历练。
陈风遥摸了摸魏月娥的脑袋,“我这没什么事了,去跟着你嫂嫂吧,多学着点。”
转眼间这些个孩子们就这么大了,她也老了,折腾不起了,就让这些个年轻人自己去闯一闯吧。
等到孟秋娘拿到库房钥匙以及府里奴仆的卖身契时,天已擦黑,弯月挂在屋角若隐若现。
孟秋娘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脚步虚浮,扶着栏杆才不至于跌倒。
魏月娥见状忙上前搀扶,“嫂嫂,今天忙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身体要紧。”
“好,明日你早点来我屋里,同我一起去前厅见见这宅子里的人。”
“不再多休息会吗,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吧。”
“趁热打铁,拖久了我怕会再出乱子。”孟秋娘握着魏月娥的手,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她,
“月娥,你有想过自己来掌管这个家吗?会怨我吗?毕竟我只是个外来的媳妇,而你姓魏是魏家的孩子,理应继承这一切。”
“嫂嫂,首先我对布料刺绣的那是一窍不通也没兴趣,再者我已经找到现下想干的事了,就是写我想写的东西,
最后,我确实是姓魏没错,但我是女子是要嫁人的,虽然我并不想也不愿,但在外人眼里家产交给我就等同于赠给未来的郎君,母亲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虽说最后那部分刺耳了些,但确实是事实,不过,“你不愿嫁人吗?”
“当然,我在这有母亲有嫂嫂宠着,为何要嫁到别家去伺候那一大家子。”
“可要是遇到像你大哥对我那般对你的男子呢?不就能再多个人疼爱你了嘛,而且有我跟你二哥在,定会好好为你寻个家世、人品、样貌都顶好的来配你。”
“我不要别人来配,嫂嫂,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魏月娥不想再同嫂嫂说这个,拉着她就往她们的小院里走,快走近时闻到阵阵食物的香气。
“大娘子、小姐,都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些好消化的,填饱肚子再歇息吧。”
“我说怎么没见你跟在嫂嫂身边,原来是准备这些东西去了,真贴心。”魏月娥当即便坐了下来,给自己盛了碗鸡丝粥。
鲜软滑嫩的鸡肉夹在雪白清甜的粥米间,再添点咸香爽脆的雪菜,没一会魏月娥便喝下两大碗。
“好了,再吃该睡不着了。”孟秋娘按住她还要盛粥的手。
“就再吃一点点,这有利于我的病情。”魏月娥佯装病弱,轻捏额角,然后趁孟秋娘不备又盛了一碗。
孟秋娘也是无奈摇头,拿她没办法,只能叮嘱她晚些再睡,免得闹肚子。
“嫂嫂,明天见。”
魏月娥倚在门边朝正要踏入自己屋内的孟秋娘招手,遮脸的帕子随风飘摇,险些飞落。
“快进去吧,夜里风大,别又病了闹着要吃这吃那的。”
孟秋娘细心叮嘱,回到屋里便疲惫地泡在琼樱刚备好的热水里,闭目养神。
今天自醒来后便一刻不停地在外转悠,事情一件接一件的让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郎君的死、父亲之前种种可疑的行迹、皇后娘娘的计划、魏家的产业、府宅的下人们……
孟秋娘不禁揉捏起太阳穴来,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理清处理,特别是头三件,一个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切的开端是不是从她嫁进这魏家便种下了,父亲为何会将她托付给魏家,并且在她嫁进来没几天郎君便也进入到那件事情里,会不会太巧了。
哎,可惜他们都不愿同她说,临走前也未留下只字片语的,她现在除了猜测什么都不知道。
想的越深,头便越昏沉,孟秋娘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琼樱在屏风后见孟秋娘迟迟未有动静,试探地问道:“大娘子,可要再添些热水?”
孟秋娘这才惊醒过来,发觉浴桶里的水已有了些凉意,“不用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实在累的很。”
琼樱赶忙拿着帕子将已站起身的孟秋娘裹住,生怕她因此着凉,耽误了后面的事,府里可不能再有人病了。
可真的躺到床上时,孟秋娘反而没了困意,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郎君一个商贾是怎么跟账本里提及的高官扯上关系的,这期间的媒介是什么?
那张纸?孟秋娘突然想起她荷包里那张烧焦的纸张碎片,它会不会同这件事有关,可这么张纸能查出些什么呢?
思虑许久,孟秋娘也未能将这些零散的线索给串联起来。
算了,还是早些睡吧,要不明天脸色太差失了威严,底下人该不将她放在眼里了,那她还怎么管。
等到将整座府宅的人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时,自然能再细细探查出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翌日清晨,魏月娥早早便来到嫂嫂屋里,为嫂嫂梳洗打扮,“嫂嫂,放心吧,我这面脂养肤的,就算敷的再厚也不会损伤你的脸的。”
孟秋娘望着镜中的自己与魏月娥,虽都敷了层厚厚的粉来遮盖,远远瞧着却并不觉得怪异,脸上也不沉闷油腻甚至是有丝清凉之感。
魏月娥对女子妆饰上的造诣并不比她的刺绣手艺低,不知她有没有想过将其与自家商铺结合,打造出一个更为完善多样的衣饰铺子。
孟秋娘正想着其可能性,魏月娥便已做完了最后的工作,在孟秋娘的眉间绘制了个蓝色花钿。
“怎么样,这下不用担心脸色太差有失威严了吧,她们只怕是都不敢再看你呢。”
魏月娥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嫂嫂,又招呼琼樱过了瞧瞧她的手艺,“琼樱,你说这妆容怎么样,够不够霸气。”
琼樱只快速扫了眼便垂下眼眸,“大娘子本就面容姣好,现在更是摄人心魄,奴婢不敢多看。”
“就你嘴甜,嫂嫂自个觉着呢,可还有哪里觉得不满意需要修饰的?”
孟秋娘盯着眉间的花钿,原本温柔寡淡的面容一下子因此鲜活起来,“不错,颜色也与我今日的衣裳相配,瞧着是有几分让人敬而远之的感觉。”
“嫂嫂喜欢就好,现在也晾了她们有一阵子了,该起身去前院了。”
“嗯,走吧。”
魏月娥陪同孟秋娘来到前院,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见到她们顿时安静下来,魏月娥默默记住那几个多嘴多舌的。
刚一落座,孟秋娘便对着为首的陈嬷嬷道:“劳烦嬷嬷去把人牙子喊来,我瞧着有些人不愿在这魏家当差,我今日便都放她们出去。”
“是。”
琼樱端来热茶,孟秋娘抬眼看着底下恨不得将头垂到胸口的奴仆们说道:“昨儿个是谁走漏的消息,嫌舌头太长我可以帮你修剪修剪。”
“我是老爷的人!你没权处置我!”底下的仆人大声喊道,原本还有些畏惧的人心思又活络起来。
“把他给我捆了,带到夫人院里问问,这样的刁奴该如何处置。”孟秋娘端起茶盏,“还有其他想去夫人跟前的吗?”
刚因那人泛起的涟漪再度沉寂了下去,屋里只剩下孟秋娘刮擦茶盏的声音。
“既没有再要说的,那便一个个先汇报下平日里是在哪个屋里当差,做些什么的。”
孟秋娘借此彻底理清了魏家的人员结构,尤其是那几个常常跟着家翁身边的,尽数记了下来。
“二哥身边怎么跟了这么多,又是书童又是照顾他起居的丫鬟婢女,要不要给他裁剪了些。”
魏月娥早早就拿起了块点心,她今日就是来看戏的,再想着给二哥找点麻烦。
他不痛快了,她便痛快。
“既是你二哥哥院里的,便由他自己裁夺吧,我一个嫂嫂哪里好插手。”
“那便由我来同他说,那些个嘴碎的大部分都出自他院里,定是他治下不严,我们这也是在帮他。”
二人耳语间,之前被送到陈风遥院里的人又被送了回来,“夫人说了,现在大娘子当家,这些人便任由大娘子处置。”
“既如此便先把他带到院里打二十板子,再关到柴房里去,我等会有话要问。”
“是。”
院里顿时响起那人的惨叫痛呼,屋里站着的听了额角也一并溢出汗水,生怕下一个便轮到自己头上。
“有罚当然也会有赏,听话、差事办的好的我自然是会赏你们的,琼樱,你说是不是。”
琼樱再度想起刚到孟秋娘院里,她被捏住下巴敲打时孟秋娘那冰冷的眼神,连连点头称是。
人牙子也被带来了,那些个嚼舌根的、心思活泛不听话的都被孟秋娘一一打发了出去。
至于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也都将由新人填补上去,她要让这宅院里的人知道,现下谁才是这个宅院的主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给她死死刻在脑子里。
“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后,孟秋娘翻看起陈嬷嬷递过来的账本,里面详细记录了魏家大大小小的开支以及各商铺的进项。
虽说近些年来有些亏损,但毕竟之前积攒的家底丰厚,还是颇有家私的,不至于要缩减用度来度日。
“二叔的院里再多拨些银子,他在外读书和同窗之间走动身上没钱怎么行,不过他身边的那些丫鬟仆从,月娥,你去同他说说?”
毕竟最开始便是她提议的,亲妹妹虽说在这种事上插手颇为不妥,但比起她这么个年轻寡嫂还是好些。
“我?我一个人去怕是说不了两句便要跟他打起来,嫂嫂不如同我一起去吧,也好从旁劝和。”
魏月娥最是清楚自己的性子了,对这二哥她就没有什么时候能同他和睦相处的,她看到他就来气,他的意气风发总是衬得她过于小家子气,让人厌烦。
孟秋娘细想了下之前二人一见面就免不了有些口舌之争,便也只能点点头同意去了。
还没到魏远山院里,两人便远远地听到些利剑划破长空的声音,等到再走近些便发现魏远山正在院里练武,树干都是他劈砍的痕迹。
魏月娥盯着魏远山矫健的身姿有些羡慕,她也想像他一样练习武艺,可她就算是愿意吃苦去学,也没人会教她一女子武艺,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嫂嫂,三妹,你们怎么来了。”魏远山瞥见她们的身影,连忙收起剑抱拳问好,生怕不小心伤到她们。
“二哥,是我要跟你说说你身边那些个爱嚼舌根的人的事的,嫂嫂只是来陪我的。”
“她们有错嫂嫂只管处置了便是,我先前常在外求学,其实也不怎么习惯身边有人伺候,但那些毕竟是母亲安排的,我不好拒绝。”
“那我还算是帮你做了件好事咯,二哥你要如何谢我,不如教我两招?”
魏月娥蹦跳着就要去拿魏远山手中的剑,被他给躲闪开来,差点摔个跟头。
魏远山皱眉呵斥:“三妹,这剑可是能随便拿的,要是不小心划伤了怎么办。”
“嫂嫂!”魏月娥却是扭头看向孟秋娘,眼底满是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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