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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脱离族群的妖容易被大妖盯上,在草原呆不下去,宋程打听到东边有坐山,守山的山君时常会收留学徒教化,他打算去碰碰运气,拖着伤尾跟着逃难的小妖们一路向东,他带着伤,逐渐跟不上其他妖,到最后日夜都在眼前模糊了,分辨不清方向,彻底迷失在森林里。
宋程觉得,好运大概永远不会降临到他身上,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多少东西是能抓住的,他心灰意冷,茫然的四处流浪,直到遇到一只全身赤红皮毛的狐狸。
那狐狸跟了他两天,在第二天的夜里终于挡在了宋程面前,宋程吓得站不稳靠在树旁,他走投无路,紧紧地闭了下眼:“你要吃了我吗?”说完眼睛睁开,毫无眸色的望着狐狸:“能不能下手快点,我很怕疼。”
“哼,吃你?你这瘦不拉几的,还不够我塞牙缝呢!”狐狸眼神不屑,慢慢悠悠的围着他转了一圈,鼻子轻轻嗅着。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狐狸走到旁边的树桩坐下,翘着二郎腿,尾巴跟着随意的晃荡两下:“闻着你的味道很陌生,”他伸手在面前挥挥,打撒空气,继续道:“从草原来的?灵气真是轻薄,我跟了你两天,你独自在这林子里晃荡什么?”
宋程见狐狸确实没有取他性命的想法,告诉了他此行的目的,没想到狐狸听完翻了个白眼,他开口:“你走反了,找山君得沿着溪水往山下走,不过,就凭你这幅模样去找山君?脏成这个样,还没到山脚就给你丢一边去了。”狐狸转了转眼,换了副笑脸:“我倒是知道一处地,灵气充足,正好能养养你这一身难看的伤口。”
“等你养好伤,再去面见山君也不迟。”
“你为什么帮我?”宋程不傻,但他不知狐狸图什么。
“当然不是白帮你的,山君只偏爱小体妖,看不上我这幅狐狸皮,”狐狸低下头,抚摸着自己胸口的毛发,语气竟然带出了几分委屈:“你这幅惨样一定能入他的眼,如果你能面见山君,在他面前美言我两句,让我也能跟着入学那就可以了。”
宋程思索片刻,虽然他觉得面前的狐狸说的一定不是真话,可现在也无家可归,他想试试,有人能带他见到山君那就再好不过了,随即答应下来:“我要怎么做?”
狐狸很满意他如此识趣,从树桩起身,越过他往前走,回头向宋程示意:“跟我来。”
宋程闷头跟着狐狸,丝毫没看见,狐狸侧过身,细长的眼眸勾起,余光撇着宋程,他眼神里充斥这贪婪,嘴角裂开口子,笑的更深了。
那狐狸带着他往林深处走,来到一个破败的山洞。
寒风从洞口灌入,伴着呼啸声,黑压压的探不到尽头,洞外散落着几片分不清原身的毛发,在往里走竟然还堆着几块头骨。
宋程心生后怕,不敢再进,狐狸绕到身后拍拍他的后背,笑眯眯的安抚道:“怕什么,灵气这种东西,争抢的妖多了去,难免会有牺牲的嘛。”
宋程被冷风吹着浑身哆嗦,狐狸推着他,来到洞深处,眼前的洞墙上,赫然挂着一片片完整的妖皮,那些妖皮从头到脚,风干似的血块凝固在毛上。
风吹过去,离得近的一块皮,随着风摆动,像是刚杀没多久,鲜血还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上面的头被吹到歪斜过来,那双兔子眼滴下鲜红的血液,直愣愣的看着宋程。
宋程被吓倒在地上,往后挪着要退出去,嘴里喊着:“我不帮你了!让我走!”
“哼,你让我白跑一趟,想走?”狐狸蹲在他面前,摩挲上宋程的脸:“都说了留你下来养伤,不愿意?那把你这身白鼬皮扒了留下,我就放你走。”
宋程被狐狸挡着,他挣扎往旁边挪,每挪一步狐狸就挡一步,直到狐狸失去耐心,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狠狠的碾着,宋程痛叫出声,眼里被逼出泪水,痛哭道:“不!不!不要,”他伸出另一只手抱紧狐狸的腿,拼命祈求:“你放我走,放我走,求求你!!!”
“你本来就打算死的不是吗?能在死前把皮借给我入山君府,等我成仙自会记得你的恩情。”那狐狸眼滴溜溜的转起来,已经能想到成仙后的美景,他大笑着,加重了脚底的力气,然后一脚给宋程踢到剥皮的石台边,抄起石台上的弯刀,慢慢走过去,附下头对着他轻轻道:“来,知道你怕疼,这次就不慢慢剥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宋程蜷缩着身体,狐狸那一脚正中他的心口,背猛地撞上石台,五脏六腑从外到内透着巨痛,他翻身咳出一口血痰,下一瞬就被狐狸钳住下颌往外拖,他拼命挣扎着,用下肢勾住石台桌往里钻。
狐狸没给他挣脱的机会,将他拖出一截,爪子拽住他的耳朵,那弯刀沿着宋程耳朵边缘用力划出一道血痕,耳朵传来钻心的刺痛,鲜血从伤口溢出往下淌,宋程的眼前被染得一片血红,他感受到刀还在沿着耳朵继续往里刺入。
狐狸喘着粗气对着宋程嬉笑:“要不是冬渡无法化形,我早就送你上路了,”狐狸将手里的刀抽出搁在一边,他掰正宋程的脸颊,另一只爪子掐住他的脖子阴森道:“只是要你的皮罢了,这多的就是兽皮,我答应你,这洞里的任你挑一块,好好养养还能继续苟活,你要是不想活就继续挣扎,把皮挣破我就直接把你杀了,别不识好歹!”
宋程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扼制他脖子的爪子渐渐收紧,稀薄的空气在肺里四处冲撞,他费力抬起手扒住狐狸的爪子,喘不过气的嗓子里还卡着鲜血发不出声音,只能冲狐狸点头,直到眼前的血红开始变暗才猛地被松开,宋程深吸一口气,堵在嗓间的血直接喷出,狐狸被溅到,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擦掉脸上粘的血,正准备上前抄起刀继续。
这时!眼前一花,也不知宋程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窜起,直直的撞倒狐狸,一把抓起身旁遗落的弯刀,拼尽全身力气对着狐狸的大腿刺入。
一声凄厉的痛叫从洞中传出,那弯刀将狐狸的大腿贯穿,狐狸抱着腿在地上痛苦的打滚,宋程看着眼前这一幕,颤抖着往后退,这一反击耗费了他大半力气,小腿不听使唤差点瘫软下去。
他强忍着痛苦,扭头撑着墙往外跑,不一会,快了,快了!眼前透出点光亮,就快到洞口了!
宋程丝毫没听到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临近洞口的时候,脚腕被爪子猛地抓住,他失去重心往前栽倒,回头一看,狐狸拖着半条伤腿抓紧他的脚腕,充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宋程磕在地上挣扎不脱,双手摸索到一块石头,巨大的求生欲促使他握紧转身用力砸向狐狸,一下,两下,三下,直到狐狸彻底被砸至昏迷,宋程低头颤抖着不敢查看狐狸的情况,他抽出脚腕,已经感受不到脚腕的知觉,只顾着逃离山洞。
他怕狐狸再追上来,沿着来时路的反方向跑,一路连滚带爬,血液凝固在脸上,受伤的脚腕已经肿成两倍大,疼的他每走几步就要停下喘口气缓缓。
印象中,日夜辗转几次,他终于倒在一颗松树旁,再无站起来的力气,他靠在树旁,喘着气,抬起眼望着天上挂着的月亮失了神。
宋程在这短暂的妖生里,见过很多次夜晚的月光。
幼年的他翻着其他白鼬吃剩的烂果子,偶尔能被施舍一小块碎肉都是极开心的事情,白鼬之间窝离得不远,他走两步就能听到其他小白鼬向父母撒娇的声音,宋程躲在角落嚼着碎肉,抬头看着遥远天边上的月亮,也幻想起自己父母的模样,是不是也如他们一样,能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顶,对他说一声,宝贝,别怕我们在。
他一定会扑进他们怀里诉说这些年自己受过的苦。
可他们是铁石心肠的,连梦都不肯来入一次,幻想也变得模糊不清,徒留自己在痛苦中长大,那月光再看过去,总是雾蒙灰败的。
宋程很胆小,他怕疼,更怕死,可他已经很累了,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敲击他的神经,如果死去就能解脱,那他也是愿意的。
宋程渐渐感觉到眼皮如同千斤重,沉得他睁开不眼,月光轻轻洒在脸上,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只白鼬抚摸上他的脸,与宋程别无二致的眼眸泛着泪光。
娘亲?
是你吗?你终于来接我了,宋程再也抵抗不住,眼里涌出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滴落,他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彻底晕了过去。
宋程没死成,他再次被清晨的鸟鸣声唤醒,他坐在树下,一双眼又红又肿的睁着,长久的盯着地上的石子发呆。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噗通”,惊醒了他,顺着声望去,他看到一只麻雀衔着一颗松果,那颗松果太重,总是滚落,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小溪边,听刚才的动静应该是已经滚进水里一颗,它又把松果费劲的叼起来,挥动着翅膀,往宋程身边靠近。
许是刚才宋程无声无息的与树根融合,麻雀直到凑近才看见他,猛的吐出嘴里的松果,连连惊叫两声,扑腾着翅膀飞远,宋程抱住甩进怀里的松果愣了愣,往溪水边挪去,那水面映出一只鼻青脸肿的白鼬,耳朵缺口处的血已经凝固与毛发混合结块,半张脸都染着血渍,更别提全身各处都占满了灰尘,难怪麻雀见了这幅尊荣被吓得直跑。
宋程慢慢洗掉脸上的血渍,抱起松果咬了一口,胃突然塞进食物刺激地痉挛,吃下去的又被吐出来,嘴里充满了胃液苦酸的味道,宋程留着泪躺在溪水边,他想直接跳进溪水求一个解脱,可手刚往水里探就被冰冷地刺痛猛的缩回来。
他放弃了,没有胆子自杀,在脑子一片混乱下,宋程望着溪水突然想起狐狸说的话,沿着溪水往山下就能找到山君。
宋程有了目的,他妖生最后一个目的。
他想如果能找到山君,能求一求他,将自己的妖识拿走,让他什么都忘掉,留着自己做一只普普通通的白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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