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玩具

　　『越是甜蜜的梦境，越让人害怕醒来。——周予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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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予淮已经半个月没有回自己家了。

　　他的领地，无声无息地扩张到了许昭宁公寓的每一个角落。

　　浴室洗手台上，他的黑色牙刷和她的粉色牙刷挨在一起，刷毛偶尔还会纠缠不清。

　　玄关的鞋柜里，他的定制皮鞋霸道地挤了进去，把她常穿的那双米色平底鞋蹭出了一道细微的划痕。

　　卧室衣柜里，他的昂贵衬衫旁挂着她棉麻的连衣裙，衣角相互摩擦，染上了同一种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周予淮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拨弄着许昭宁散在枕边的发丝，一圈，又一圈。

　　她还在睡，呼吸轻缓，睫毛在晨光里投下小扇子似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像熟透的果肉，诱人采撷。

　　他忍不住俯身，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

　　许昭宁皱了皱鼻子，无意识地往他温热的怀里钻了钻，发出一声含混的呓语，“……几点了？”

　　“七点半。”他看了眼手机，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箍得更紧，“再睡会儿？”

　　许昭宁摇头，挣扎着睁开眼，眼底还蒙着一层水汽，“你今天不是有早会？”

　　周予淮低笑，鼻尖蹭过她敏感的耳廓，“推迟了。”

　　“为什么？”

　　“因为……”他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热气呵在她耳根，“温香软玉在怀，谁还想早朝。”

　　许昭宁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绯红，连带着耳后那一小片肌肤都烫了起来。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却没推开他。

　　周予淮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明明已经亲密无间，却还是会因为一句情话脸红。他伸手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香。

　　这半个月，他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黏腻得几乎分不开。

　　周予淮会趁许昭宁切菜时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看她从耳根到脖颈一点点染上粉色，像晚霞浸染的天空。

　　许昭宁会在周予淮开视频会议时，故意端着他喝了一半的咖啡从镜头前晃过，留下一个狡黠又亲昵的笑。

　　他们会为谁去拿快递而猜拳，输的人要亲赢的人一下，最后往往变成一场漫长而温存的亲吻。

　　他们甚至因为抢电视遥控器在沙发上打闹，最后却纠缠着跌进柔软靠垫里，笑声被彼此的嘴唇吞没。

　　周予淮从未想过，自己会沉迷于这样琐碎的日常。

　　手机突然震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周予淮皱眉瞥去。

　　屏幕上，“母亲”两个字，像一块骤然嵌入温软蛋糕的冰冷铁牌，刺眼得扎心。

　　他犹豫了一秒，按了静音，将屏幕反扣在床头柜上。

　　许昭宁抬头看他，“不接吗？”

　　“不重要。”他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唇角，试图用温存覆盖那阵寒意，“再睡十分钟。”

　　许昭宁眨了眨眼，没再追问。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口。

　　周予淮闭了闭眼，指尖无意识地在她光滑的肩头摩挲。

　　他知道那通电话的意义。

　　今天是他的生日。

　　往年的这一天，周家都会借他生日之名，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而他，不过是这场盛大社交宴席中央，一尊名叫“周予淮”的精美雕塑。穿着定制西装，戴上完美的微笑，然后演一场宾主尽欢的大戏。

　　但今年，他只想做许昭宁身边的周予淮。

　　只有她。

　　-

　　11月11日，下午三点。

　　周予淮开车带许昭宁去了城郊的度假村。

　　车子驶入林荫道，许昭宁降下车窗。秋日的风裹着浓烈的桂花香灌进来，吹乱她的发丝。

　　周予淮余光里，是她微微仰起的侧脸，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鼻梁上投下一小片明亮的光斑，皮肤细腻得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他心尖一动，伸手过去，牢牢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许昭宁转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怎么了？”

　　“没什么。”周予淮拇指在她手背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刮了刮，“就是突然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在。”

　　许昭宁耳根又红了，却没抽回手，反而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紧扣。

　　度假村隐在半山腰，私密性极好。

　　周予淮订的是一栋独立别墅，带私人温泉和露天平台。推开落地窗，就能看到远处层叠的山峦和蜿蜒的河流。

　　“喜欢吗？”他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

　　许昭宁点头，目光沉醉在风景里，“很美。”

　　“还有更美的。”他低声说，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廓，“今晚的星空，只属于我们。”

　　许昭宁颈侧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轻轻用手肘推他，“……先去放行李啦。”

　　周予淮低笑着，松开她去拿行李箱。

　　-

　　晚餐是精致的日料，摆在烛光摇曳的露天平台。

　　侍者点燃蜡烛，又开了一瓶红酒，随后礼貌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烛光摇曳中，周予淮举杯，轻轻碰了碰许昭宁的杯子，“生日快乐。”

　　许昭宁挑眉，“是你生日，怎么对我说？”

　　“因为……”他看着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遇见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许昭宁睫毛微颤，低头抿了一口红酒，试图掩饰过快的心跳。

　　周予淮轻笑，伸手替她将一缕被风吹到唇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

　　“许昭宁。”

　　“嗯？”

　　“我的愿望，”他嗓音低沉，“好像已经实现了。”

　　许昭宁抬眼，撞进他温柔得能将人溺毙的目光里，“……什么愿望？”

　　“你。”

　　烛光下，周予淮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值得注视。许昭宁慌乱地垂下视线，却又被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托住下巴转回来。

　　她脸颊绯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低声道，“可是……我准备了别的礼物。”

　　周予淮嗓音低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给我看看。”

　　她咬了咬下唇，指尖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小巧的丝绒盒子。这份礼物在他那些昂贵的收藏里，或许显得太过笨拙和廉价，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生日快乐。”

　　周予淮打开盒子。

　　是一对银质袖扣，设计简约，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H”。

　　“H？”他指腹摩挲着那个字母。

　　“淮。”许昭宁轻声解释，“你的名字。”

　　周予淮眸光微动。

　　他拥有无数袖扣，镶钻的、翡翠的、古董拍卖会上天价所得的，每一对都是他“周予淮”身份的冰冷注脚。

　　但眼前这一对，简简单单，却是第一份，真正送给“他”的礼物。

　　“帮我戴上？”他伸出手腕。

　　许昭宁低头，小心翼翼地为他别上袖扣。她的指尖微凉，碰到他手腕皮肤时，周予淮手臂内侧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拉到唇边，吻了吻她微微泛红的指关节。

　　“谢谢。”他声音沙哑，“我很喜欢。”

　　许昭宁抿唇笑了，那笑意从嘴角漾开，最后全部落进她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把他刚才称赞过的星空，偷偷藏了进去。

　　-

　　深夜，温泉池水汽氤氲，模糊了玻璃窗外的夜色。

　　许昭宁靠在池边，脸颊被热气蒸得酡红，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周予淮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光滑的肩上，呼吸灼热。

　　“累不累？”他低声问，手掌在她酸软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揉按。

　　许昭宁摇头，向后完全靠进他怀里，闭着眼享受他的服务，像一只被顺毛抚摸的猫。

　　周予淮低头，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发顶，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星空。

　　这一刻太美好，美好得让他几乎忘了现实沉重的存在。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周予淮皱眉，瞥向池边躺椅。屏幕上，“母亲”两个字刺眼得让人心烦。

　　许昭宁睁开眼，轻轻推了推他，“去接吧，万一……”

　　“没有万一。”他直接抬手按了拒接，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躺椅上，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周予淮……”许昭宁转身看他，眼底有一丝担忧。

　　他却低头，以吻封缄了她所有的话语。

　　这个吻带着红酒的余韵和温泉的湿热水汽，温柔又不容拒绝，很快便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思绪。

　　许昭宁软在他怀里，手指无力地攀着他的手臂，沉溺其中。

　　周予淮将她箍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不想思考明天，不想面对家族，不想理会那些冰冷的规则和无休止的责任。

　　此刻，他只想彻底沉溺在这个有她的梦境里。

　　哪怕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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