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明天就要走了，建业同样也没有睡意。这次回来，算是了了心中的一点点心意。但他知道，姐姐为了自己读书所受的委屈，受的苦和累自己这辈子是还不清的。“哎，这次回家要是以前的老邻居都能看见就好了”，建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而自己也被这样一个念头吓了一跳。为什么要让他们看见？他们看见自己能得到什么满足吗？也许是的，穷了这么久。虽然每个人看见姐弟两都是笑眯眯的：“这2个小孩真懂事，要我们家的这样也就好了。”但建业倒宁愿相信：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在嘲笑、鄙视姐弟两的贫穷和无助。不，并不是每个人。建业知道，除了姐姐之外，曾经在这个城市里还有1个人让自己知道什么叫关心、默契和温暖。
　　高中三年，现在回忆起来。什么都有所回味，却什么都不怎么令人难忘。建业的成绩的确是在全年纪拨尖的，但却很不受班主任的欢喜。原因只有一个，班主任是教语文的。而建业最不喜欢的就是每天没完没了的背课文、默生字等等诸如此类。所以每次语文考试成绩也就刚刚过线。为此班主任觉得面子全无，好象建业选理科而放弃文科倒是嫌弃了自己。所以凡有涉及建业的一些风吹草动就可以小题大做。
　　“建业，现在同学都在谈论你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放学后，班主任把建业留了下来。看着这个衣着简朴、令人讨厌的学生站在自己桌前。
　　“什么事？我不知道。”建业老老实实的应了句后问自己：自己能有什么事吗？除了上课就是复习。
　　“你还装蒜？现在大家都说你在和班上的一个女孩子谈恋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在学校的影响很不好？”
　　“我，我和她……”
　　“是吧，老师没有冤枉你吧？我还没说她的名字你自己就反应到了。你这样做会害了人家你知道吗？你自己家的情况你应该清楚，我就不提醒你了。人家家境比你好，人也漂亮，成绩也好，人家样样好。你有什么？你的成绩……，你的理科成绩也是好的，”说到成绩，韩老师把快要出口的话有咽了回去。完全否定也是不实际的，但看到自己成功破获了子虚乌有的一段地下恋情，兴奋又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我告诉你，现在成绩好也不代表将来就成绩好就能考上大学，考上大学也不能代表就能……。好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有则改之，无则加免。要多注意注意。”
　　虽然韩老师没有把话说出来。但建业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在这10分钟里面，建业学会了很多，恋爱、家境等等在这之前自己是从来都没想过的。也不认为自家的窘迫会和其他人有关系。现在知道了，他们每个人都很在意，四面八方都是鄙视和嘲笑的眼神。
　　“嘿，傻子。低着头想什么呢？到家门口了都不知道，”小帆洗着菜，看着神不守舍的弟弟：“快洗手吃饭，舒娟刚来，在等你一起复习功课呢！”
　　“哦！”
　　建业进了屋，满脑子还在回想着刚才班主任的话。等回过神了，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吃完了饭拿着语文课本在发呆。
　　“你吃错药了？和你说话都没反应。” 舒娟觉得今天建业怪怪的。
　　建业歪过头看了看舒娟，我和她是在恋爱吗？建业想。说老实话，自己很喜欢和舒娟在一起。阳光明媚的时候坐在河边，听河水静静流淌，碧波蓝天，白云朵朵。冬日的雪后，寻林溪竹径，探幽寻梅。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开心、快乐和默契。真的不是吗？也许是。如果在这一秒钟自己能变大，如果长大了自己还像现在这样和她坐在一起，如果……，建业想：我会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但这只是如果，现实却是：现在大家都是小孩子，至少在他们的眼里还没有恋爱的权利。权利？也许就算自己长大了，这权利或许也不属于自己。自己家里实在是……。
　　“哎！”建业叹了口气，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叹气。以前即使父母离去，建业也只知道跟着姐姐一起嚎啕大哭。而这一天，不确切的说是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建业明白了很多事情。而有些事是让人想哭却哭不出的，而叹气是最好的表现方式。
　　从此，建业心中埋下了自卑的种子。而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对社会的接触越来越多，这种子也慢慢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了。

　　建业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得舒服点。高中毕业后就再没见过舒娟了，只知道她考取了J市的一所大学。算算现在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参加工作了吧，或许还在继续深造。但凭她的聪明和能力不管是工作还是读书应该都是不错的。哎！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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