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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选亲
“才反应过来?”
结鳞已喝退了被屋里声响惊动的护卫,等她的反应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以此来平复和消化眼前乱七八糟的局面。
总而言之,伏波珠里有座襄陵城,结鳞是备受拥戴的英雄城主英淮,而她是唯英淮主义者的小弟。
又是狗腿子。
“你早认出来,早不说?”
没了灵契,自由的她才没工夫费劲谄媚。
就这两三句话的功夫,她便接受了现状,从善如流地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的悠闲,转了一圈顺手牵了盘点心往嘴里塞。
“只是怀疑,这具凡人的身体没有一点法力,面前一个八尺男儿,我如何能确定是你?”
“也是。”
两个人各自审视了自己现在的身体,语气不谋而合地自嘲。
金玉忽然抬头,歪着脑袋发问,“那你用什么怀疑我不是雀生的?”
结鳞的嘴唇翕动却不语,一味摇头,他指了指金玉的脑袋,心下感慨:
这脑子,是她,准没错了。
金玉从胸腔中喷发了一句不服,“呵!说我蠢?”
她反驳道,“我们玉石闪闪发光,天性就爱美,本就易被美色诱惑,若不是人英淮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身体,我能一时失神?”
“这不公平。”
结鳞无奈到无力,根本不想辩驳,仍指着她的脑袋,“我是说,你插在脑袋上的笔。”
金玉这才发觉,她又顺手将笔插在发髻上了。
“还有,这幅字。”
金玉的字,他看了几百年,独特的很,看着蚕头雁尾,圆滑细腻,却又令人横生一股古拙。
或许用倔强或者是韧劲儿形容更贴切。
虽然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只一言不合就抱大腿,毫无原则就满世界认爹的墙头草,究竟在哪方面体现了倔强和坚韧?
足可见,言者心声,观字见人也并不全对。
一身盔甲的将军,脑袋上插着只笔是挺奇怪的,何况那笔尖还带着墨。
金玉将笔拔下来,却不小心带掉了发带。
乌黑的长发散落,贴在她的脸上,发酵的臭味熏得她睁不开眼,当场就要呕。
没有任何犹豫,她卸了碍手碍脚的盔甲,一头埋进水盆里,卖力地揉搓着整个头皮。
不敢想那种酸臭下脑袋里得养了多少蛆虫。
她的眼睛很快进了水,高叫着结鳞给她递张帕子。
老管家在窗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将军正弯腰曲背给披头散发湿答答的雀生擦脸的惊人画面。
他竭力压低嗓子,还是没忍住惊呼一声的同时背过身蒙住自己昏花的老眼。
金玉在镜前凑合着收拾自己,不求从前一样美貌,总也不能一身臭气熏天。
结鳞插着空,也不闲着,将他早进入伏波珠几个月的经验不遗余力地传授给她。
他抱胸站在他身后,镜中的金玉顶着一张娟秀清朗的男儿面孔,稚气未脱。
倒也顺眼,就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一只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修长的手指在他胸前晃动,手背敲打着他的下颌脖颈。
“你是英淮捉到控怪司的第一只八怪,在你身上他摸索到了控怪符可以约束怪力,也就是灵力。”
“现在,试一试将全部的灵力聚在一处,看能否冲破符咒约束。”
金玉听他的指令,全神贯注地将灵力汇聚额前。
一小团青碧荧光比铜板大不了多少,转瞬即逝。
“不行!”她快速摇头斩钉截铁地浇灭结鳞的希望,“真不行。”
“现在你是英淮,他研究的符咒,你没办法破解?”
结鳞的眼神一晃,也是摇头,“我根本想不起来,这符咒是如何而来,只是每每用到就会出现。”
数丈长宽的小屋,两人间的气氛一时低迷。
伏波珠里的世界束手束脚,好像一张巨大的油纸遮挡前路,眼前一片迷茫。
“咝~”
金玉不合时宜地戳破了影影绰绰的迷障油纸,“你不是斩断了灵契,我怎么进来的?”
她挠了挠下巴,转过肩抬头,疑惑灌了满眼。
结鳞啧了一声,强行将她扭回镜前,一句话堵了她的嘴:
“就当是我术法不精,如今还是想想伏波珠困着我们是为何意,又如何出去?”
金玉倒是不急,毕竟也是黄泉酒肆身经百战的判官,不知走进过多少亡魂的世界。
她能稳如泰山也是习惯了,道理总是相通,顺其自然走完便是。
一贯如此。
左右也别无他法。
反而觉得结鳞是经历太少,才顾虑重重。
城主府护卫不算多,偌大的府邸不过零零散散地住了三五十号人口。
但所有人都无比反常地躲着雀生议论纷纷。
一位略显老成的小副将龚大士左右开工举了两块石锁上下挥舞。
“你们说雀生近日是不是鬼上身?不止不练武了还总嫌我不干净,居然为此搬去别屋,也不说自己住怕黑了!”
还有人意见不同:“雀生一表人才的,多少小姑娘托媒人踏破咱城主府门槛说亲,也说不准是突然开窍了,有秘密喽!”
“不能!”又有一人在檐下啃瓜皮,插嘴道:“雀生自小跟着城主,襄陵地界,哪来不长眼的小怪敢在城主眼皮底下作祟?”
“嗯,那就是长了情丝了。”
龚大士果断认可了城主的威名,双目投射着无比坚定地目光,噗嗤一笑,八卦起来,“是哪家的小娘子惹得雀生,咱哥几个不得帮帮?”
“都在混说什么!”老管家厉声喝散了一帮混小子,眼失神手搓掌,五官扭作一团地愁苦,心里哀叫着:
若真让雀生得逞,城主一世威名和血脉后代可该如何是好?
那可真是愧对老城主在天之灵!
老管家暗下决心,绝不能让雀生染指城主!
为此甭说十座庙,百座庙他也得拆!
说干就干,他当即决定一步到位,要给城主配个城主夫人。
半日的功夫不到,这位襄陵城土生土长的老管家就笼了足足一屋子的红娘出来。
各各精明干练,手持着厚厚一沓候选夫人的画像,每一位都撩衣卷袖,势要夫人从自己手中中选的架势。
“我这有城南张财主的独女,好诗书懂经营,定能将城主府打理得条条是道!”
“我这有城西李先生的幺女,字好人美又温柔,定能相夫教子,和城主呀最登对!”
“官家如意画舫掌柜的亲妹,自小习武大气飒爽,这才是能与城主携手舞剑的好人选!”
“北街王家长女,有田产百亩,兄弟十来个,腰细臀圆好生养,娶她进府香火必绵延不绝!”
……
满屋子妇女,一个赛一个的嗓门大,吵嚷声掀翻屋顶,在整个城主府上方回荡。
金玉听着声闻着味儿就来了,门槛上一坐,不知从哪抓了把瓜子,听得津津乐道。
场面一度混乱,她也挺明白了大概,十分熟练地勾搭着老管家的肩膀,打探,“龚管家,您老到底要给城主选哪家啊?”
她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堆笑,老管家看得碍眼,偏觉得这是挑衅。
重重的一巴掌拍开金玉的手臂,没好气道,“城主选妻此等大事,岂是你一个副将,能打听的?”
金玉眼里这老掌柜每天板着脸对她横眉冷对,吹胡子瞪眼的,实在是个不讲理的怪老头。
不过看在他每天张罗着结鳞的衣食住行,既给她省事又能蹭吃蹭喝的份上,她不计较。
“哎呦,龚管家,龚伯伯,龚爷爷,你就告诉我嘛!”
老管家一生伺候城主两代人,对英淮是半个爹的存在。
她实在好奇,摇着老管家的手臂撒娇,晃得他一把老骨头颤悠悠的。
好似摇晕他,就能撬开嘴似的。
“你松手!给我松手!”老管家两眼冒星,气急败坏了一脚将她踹开。
金玉腰一扭,灵巧地躲开了老头一脚,眼巴巴瞪着他,水雾作势蒙眼,软得不行来硬的。
“你这老头子,总看不惯我,我惹你啦?”
都要拐我城主,还不算惹我?
老管家气得冒烟,却不敢言语,屋里嘴巴多,生怕传出些入不了耳的流言蜚语来。
索性拿了那张他细细考量过的画像人选,朝着金玉昂首挺胸的表情,似是在得意。
“看!就是这位如意画舫的翟姑娘,文武双全,秀外慧中,名唤如意。”
“翟家是皇商,同城主府又是世交,翟姑娘与城主自小相识,一同练剑,那是两小无猜,最合适不过了。”
那中了选的红娘一蹦三尺高,像被天上下的金子雨砸昏了头,踩着凌乱狂喜的脚步出府报喜去了。
“这个好”,金玉点头如捣蒜。
她看那姑娘面容凌厉冷艳,长眉入鬓,腰间斜插着把短剑,透着股英气。
与月宫清冷的气质很是相配嘛!
说不准,就是结鳞的爱魄。
她拉起龚管家就朝书房冲,一股脑儿推门而入,全不顾老管家一路拖地的老腿。
“将军,管家给你选了桩亲事,你要不要成个亲呀!”
结鳞不敢相信是什么东西灌进了自己的耳朵。
瞅着金玉笑意盈盈,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愣怔了许久。
金玉首当其冲地摊开画像,扫开他原本在看的书文,铺了张美娇娘在桌上。
“挑个日子,成亲吧!”
金玉两只手撑在桌上,一脸煞有其事地凑到结鳞眼前,眼睛里水雾未散,盯着他认真极了。
结鳞回瞪她,脸色骤然沉下来。
只觉得胸腔里一股无名的火气乱窜,“你们谁给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老管家不知怎得竟有些怵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将军,压了压脑门的汗,解释:
“是我想着城主日日为襄陵城殚精竭虑,如今深得民心却也将将错过婚龄,老奴老了,精力不济,也该有个城主夫人随伴在侧照顾城主了。”
“荒唐!”
“出去!以后莫要再提我的婚事!”
没有给老管家一个眼神,他愤然扬手抓碎了那画像,狠狠丢开砸向老管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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