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述其详

　　叶述霖强硬地掰过他的下巴，在闻渊以为他要吻上来的时候，那人只是用嘴唇擦过他耳廓说：
　　“你想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叶述霖嗓音低沉有磁性，饶是听惯了，带着那点恼人的温热气流触碰到闻渊皮肤的时候，他还是轻轻颤了一下。

　　闻渊拒绝回答，用吻蒙混过关。
　　他贴上叶述霖的唇，手也从身后放下，抱住叶述霖，摩挲着他坚实的后背。
　　这动作像安慰宠物。

　　叶述霖却不甘愿当宠物，按住闻渊的后脑，用自己的舌头和闻渊的打架。
　　唇枪舌剑在这一刻变得具象。
　　闻渊没打算吻得太深入，一会儿还要回学校，真擦枪走火了很烦。
　　但这条傻狗根本就不管不顾。
　　直到闻渊忍不住咬了他的舌尖，叶述霖才停下。
　　同时，闻渊发现他起来反应，无奈地用手帮他。

　　不过做了什么和想说什么对他而言是两码事。

　　架还是得吵的。
　　闻渊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你不是说了吗？你和我们是朋友。”
　　“我们”上落了重音。

　　这个“我们”说的是闻渊和傅笺。
　　叶述霖心头一沉。倒也不是沉吧，非要说，那就是有点酸胀，堵得慌。
　　他处处为闻渊考虑，怎么又成他的错了。
　　可能他就是天真吧，整天幻想点不可能存在的关系，幻想点不可能真的和他在一起很久的人。

　　直到闻渊把额头再一次贴到他肩上。
　　接着，手也环住叶述霖的腰：“我让你相信我，你到底是真的答应还是假的答应？”

　　幻想个屁，天真个屁，我对象就在我面前，还抱我呢。
　　“我当然是真的相信你，这事不还是傅笺闹的吗，别让她折磨我俩了行吗？”
　　“咱们拒绝内耗可以吗，多责怪他人可以吗？”
　　叶述霖抚摸着闻渊的脑袋。

　　究其根本，根本算不清到底谁才是起因，又或者，事情里的每个人都可以是起因。
　　中间七拐八拐的事情太多了。

　　而傅笺来的消息，也让两人始料未及。
　　【草了，那个傻逼男暗恋我来着，然后就和他对象分手了，分完他对象气不过，就捏造了一堆瓜，连傻逼男看到的也用小号投稿给自己，放上去了】
　　叶述霖人麻了，呼吸都停滞好几秒。

　　闻渊象征性地亲亲他，看不见表情，推门出去。

　　“我真倒大霉了，就那男的长那样，黑不溜秋奇形怪状的，他对象为什么会瞎了眼看上他啊？”傅笺在闻渊边上大吐苦水，“要不是这破事我也不用……”
　　走廊上人群熙攘。
　　“你小点声吧。”闻渊靠在栏杆上，看外面的半暗的风景。
　　鸟叫声很大，很吵。叽叽喳喳，有点像叶述霖发信息。

　　“我能让他给我道歉吗？”傅笺压低声音。
　　“道个屁，你爸妈那边解决了就好了。”
　　他转学过来之前，以为这学校学习氛围会好一点。
　　果然哪都不缺闲人。

　　“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也别提了。”他拍拍傅笺的肩，转身要进教室。
　　可惜没走成。
　　委屈哥带着前女友真来道歉了。

　　“对不起，我们的事影响到你们了。”
　　傅笺刚想回答，就听见去而复返的闻渊很轻易原谅了这人：“不影响，你运动会的时候别报400、200就行。”
　　这是什么走向？虽然，下下周确实要搞运动会。

　　“呃，可是……”
　　威胁人什么的，闻渊就算之前没有亲身经历，也在某些小说电影里看过，他越过男生，目光定格在他身后的女同学身上：“没什么可是的，那件事往大了说可以告她诽谤。”
　　她明显慌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冲动了，而且你们这不是……”

　　“选择权在他身上。”闻渊拽了拽傅笺，拉她一起回去，“快上课了。”

　　一男一女杵在原地很久。
　　男的垂下头，让女的赶紧回去。
　　女的眼眶有点红，她想说什么。
　　亮着灯的教室后门突然被人打开：“你们最好去隔壁楼也道个歉。”
　　然后关门声和预备铃一起响了。

　　叶述霖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
　　但他偏偏又是看起来最无所谓的那个。
　　闻渊有的时候真觉得这个人……没法形容。

　　“傅笺，谈恋爱好累。”
　　第二个课间，闻渊依旧站在栏杆边，抬眸看星星。
　　傅笺也扒着那铁质的，上了青灰色油漆的圆管，但手掌不小心按到了长发。
　　她骂了句脏话，四下看了看才用气音回复：“草，你那恋爱谈的还不够爽啊，我和她都只能异地呢。”

　　“不一样，你不懂。”闻渊只留下神神秘秘的两句话，就回去了。
　　留着傅笺一个人看漆黑一片的天。
　　“你真有病。”她骂了一句，也转身了。

　　走廊上聊天声很大，没有人在讨论他们的事。
　　似乎事情已经过去，但该留下的都留下了。
　　傅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补救一下。
　　就像两年前她也没办法补救一样。
　　好烦，想抽烟，想搞把刀来。走着，她盯住左臂的疤。

　　脑子里却显现出张语洁的形象。
　　她说：“不许再做这种事。”
　　她长得太漂亮，太可爱了，以至于怎么皱眉黑脸都没有威慑力。
　　可是傅笺就乖乖听话了。她什么都不想了。

　　到座位上，傅笺看到闻渊抽出几套试卷，专心做着。
　　他好像有很多个大脑，可以处理不同的事。
　　学习一个，谈恋爱一个，处理意外又是另外一个，永远拎的清，永远冷静，永远游刃有余。
　　这样的人，说谈恋爱好累？
　　真服了。
　　叶述霖那男的明明是恋爱脑成精，能让他多累，是□□太旺盛吗？
　　傅笺很想问，但没法问，怕被闻渊的话呛死。

　　她做数学，压轴题做不出。
　　很烦，开始咬笔头、咬指甲。
　　视线又移到手上。思想又飘到张语洁那儿去了。
　　她在手机上和张语洁聊天，张语洁让她好好上晚自习。
　　【你怎么和闻渊一样了】
　　随后是两个哭脸表情。
　　【本来就应该好好学习嘛，你别和我发消息了】

　　“叶述霖，有人找你。”
　　叶述霖只盯着桌上的试卷，余光里则是一截白色校服下摆。
　　“谁啊？”他抬头问。
　　“一男一女。”对面说完，指了指后门。

　　是他们俩？
　　他立马搁笔，起身出去。
　　哦，不是。他眼神黯淡了许多。

　　看见委屈哥和另一个陌生女同学的时候，叶述霖想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前女友。
　　“什么事啊，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他懒散地靠在门框边上，打量着一男一女。
　　“对不起，是我们不好，她太冲动了，我也是。”

　　对他们的道歉，叶述霖不置可否，目光也转移到了走廊外的夜景。
　　“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重点高中学生干嘛半夜出去打工？”
　　不久前和闻渊吵完架，他都快把自己哄好了，可一看见这俩人火就噌一下上来。

　　“零花钱花完了，想着再赚点，”男生支支吾吾，半天又憋出一句，“其实，那便利店，是我家开的。”
　　叶述霖哑然。
　　他凝视面前垂着脑袋没什么自信的人好久，确定他脑子没问题，才继续说：“谁家开的也不能这样吧，给客人隐私都泄露了，每个营业员都这样大嘴巴，有事和吃醋后不理智的前女友聊，全城的便利店都得□□倒闭呢。”
　　“对不起。”委屈哥又来一句。
　　“对不起。”他身后的女生紧随其后。

　　而一看到那个快缩成乌龟的校园墙姐，叶述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对着小女生他还是收敛了点：“还有你啊学妹，校园墙有校领导看的，什么该发什么不该发也得知道分寸，你要次次发这种东西，这号还不如给别人运营呢。”
　　“我看你俩挺般配，还是锁死吧，别去祸害人家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叶述霖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可在两人听来比隔壁楼那个冷着脸的学霸有威慑力很多。

　　趁着他们被喷得愣住，叶述霖推了推委屈哥的肩：“这儿和你们教室隔得挺远的，早点出发回去吧。学长要回去做作业就不送你们了。”
　　“那个，其实，我们已经复合了。”委屈哥走前留下一句。
　　谁问你了！叶述霖扬起的嘴角倏地下垂，那个极有礼貌的笑容消失在他的脸上。

　　闻渊让那男的别报运动会，其实是因为他自己想报。
　　想拿第一。

　　晚自习结束时，他给闻晴发了消息今天练练跑步，会晚回家。
　　操场上空无一人。
　　会在这个时间点来练跑步的大概只他一个。

　　高三下课比高一高二晚二十分钟。
　　跑到一半，下课铃响。教学楼里传出更响的喧闹声。
　　闻渊看见有人从后门出来，走向操场。
　　身形很眼熟，但他装作没注意，继续迈着步子往前。直到那人靠近。

　　“嗨，好巧！”叶述霖开始和他同频，“同学你也来准备运动会啊？”
　　闻渊很轻微地点头，程度是他不能确认叶述霖看清没有。
　　“你报了什么项目啊？”
　　闻渊张嘴，除了呼吸之外，又说出两个简短的词：“400、200米。”

　　过了一会儿，他在弯道加速，叶述霖一时没想到，被落下几米，又赶上。
　　“他们找过你们道歉吗？”叶述霖换了个话题。
　　“嗯。”这里光线更差，闻渊没有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而是直接说。
　　深吸一口气，叶述霖把他拽住，拽停：“你还在生气？你到底在生气什么，你说出来我们才能解决啊。”

　　那对黑得像夜色的瞳仁，又在夜色里盯着叶述霖了。
　　几秒之后，闻渊目光转向自己被攥住的手腕。
　　“说不出来，我一直都这样，改不了。”他甩了甩手，没有甩开。
　　“怎么不能改，今天开始就改。”叶述霖眼睛一眨不眨。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那么轻易地就提出一个荒诞的建议，并且落实到行动上。”
　　喉咙干涩，闻渊努力地组织语言，这已经是他润色过很多的说法了。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本的事情。

　　“过不去了是吧？你觉得我对这件事看得太轻了对吧？你觉得我对你不上心对吧？你觉得我不是那么喜欢你对吧？”叶述霖压抑着脏话，“张语洁还说我内核稳定，我稳定个屁，你觉得我很无所谓我没脾气那是我在忍，我想发火能对着你发还是能对着傅笺发还是能对着哪个陌生人发？”
　　他的语言又多又密，恰恰闻渊是个脑子转得飞快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都落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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