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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4)
“下次再和我一起做些什么吧。”
周呈楷搜肠刮肚地翻找有关这句话的记忆,拢共只提及了两次而已,第一次是加上联系方式的开场白,第二次则是现在,此时此刻——上次邀约结束前自然而然对下一次的畅想。
按说这绝不应该出现误差才对。
然而奇怪之处也就此明晰了。他怎么会产生一种,这句话已经听她重复过好多好多遍的错觉?
他很显然能听出,此时蒙空雨说这话的语气不是在询问他的意愿,而是笃定他会答应。
奇怪。
奇怪。
这种邀约听起来还算正常,但仔细一琢磨,却是有些微妙在其中的。
蒙空雨对他说的是,和她,一起做些什么。
和她。
就他,和她。
就他和她两个人,一起去做一件事情。
哪怕是思修课的那种大型阶梯教室,要是他和她两个人去最后一排一起听课,要是那一排恰好只坐了他和她,也是够特殊的。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两人单独行动的经历。
要么一个人,要么一群人。
不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显眼,属于是大家知道他在那里,但非必要不会特别注意到他。
周呈楷长着一米八几的个子,还是青春期少男那种略微削薄的身形,穿衣永远简洁基础、宽大松弛、色系单调柔和,缺乏一些热烈张扬的气质。
长相的话,五官单拎出来并不特别出彩,和脸型搭配在一起去看又十分和谐、舒适,属于是脸上的各个器官没有功劳,也挑不出过错的中规中矩类型。大多数时候安安静静沉浸在自己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找他帮个小忙绝对是会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帮忙的那种好说话的人。
清淡、纯粹、干净、温和,像没有攻击性的食草动物,是认识他的人们提及他,会使用的较为高频的词语。
他也乐得安静地隐匿于人群中,不曾为社交关系付出过争取的行动。
现在突然有人跑过来发出这样的邀约,他是会有不知所措的,内心戏从未如此活跃过。也是抑制不住联想许多许多。
仅仅两个人相处的话,那不就意味着集中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是百分之百。
双方对彼此的注意力都将达到百分之百。
这是他在父母面前都未曾感受过的在意的重量。
他以为他会抵触、会反感、会有负担,但还不待他扪心自问,他便已确认,他竟然只有期待,以及期待带来的紧张,并不负面。
“你在想什么?”蒙空雨一直在耐心地等他回答,也许是他沉默的时间超过了正常思索的时间,她的耐性告罄,向他靠近一小步,观察他的表情。
社交距离仍然保留。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气味飘飘忽忽地找到他鼻腔的入口,是清清淡淡的气味,却莫名使他觉出一种侵袭感,忙不迭屏住呼吸,又马上泄开一点缝隙。
“如果你在想该如何拒绝我,”蒙空雨将两手交叉比出禁止的手势,“那不要你再继续考虑了。就这样点头同意吧。”
她这话讲得过于霸道,但他却觉得就如她所说,皆是理所当然的。
奇怪。
实际见到蒙空雨的第一眼,奇异的感觉就播下一颗种子了。他说不出来那究竟是好是坏,只知道——当时,随着她摔倒在地的响动,他同时也听见自己体内有什么碎裂,更倾向于是由内而外顶破,然后在他体内开始发芽、生长。
周呈楷想知道为什么,一对上蒙空雨,为什么他自己就产生如此丰富的,以前从未有过的奇怪念头。
期待、主动、探寻、放任……还有好些不可名状的怪念想。
还存在的理智告诉他这很危险,他须得警醒起来,但又忍不住受其迷惑。
“你要问为什么的话——”蒙空雨开始思考问题的答案。
周呈楷惊觉,自己刚刚在不自觉的状态下,竟糊里糊涂将那话问了出口。
他自己都找不出答案的问题,连她也捎带进来翻卷,他对她感到抱歉。
但是、但是,请你也一起卷进来吧。周呈楷安静地注视她。
引起这一切奇怪的人,快进来找出那个原因吧。
蒙空雨想了半晌也是徒劳无获:“原因是什么,我也想不到。”
原因是什么,我当然想得到。蒙空雨灿烂笑着地回望他。
因为谁都料想不到,我将带给你的是敲骨吸髓的寄生,还是同归于尽的毁灭。连我自己也预料不准。
她无法将理由说个明白透彻,这其中压根不存在“因”。
她也故意不挑明了讲,偏要让一切都维持在朦胧、模糊的边界。
只有看不清晰,却渴望看清的事物,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才最能牵动万千心绪,不是吗?
“所以才要找到那个原因呀,”空雨将双眼弯成一个沁人心脾的弧度,“所以,下次再和我一起做些什么吧。”
周呈楷彻底把这话听进去了,毫不怀疑这“下一次”的机会,也像上次一样,很快到来。
可是一周时间过去了,也没见说这话的人出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哪里都寻不着她的动静。
只有微信上那段对话算是痕迹,一白一绿帮助他巩固认知,认定一切并非虚幻和一厢情愿。
周呈楷倒不是难分清虚实,只是难免有时会冒出一些“如果……就好了”的假设。
如果他紧随那个问题再多问一句就好了。
如果能定个确切的“下一次”时间就好了。
如果能道别前规划好下次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这样期盼会落到实处,而不是这样高高悬起,飘荡浮沉。
上次就是在这条校道上不期而遇,周呈楷也不知道自己一天要在这边来来回回转悠多少回。
也搞不懂自己,明明有联系方式,却不给她发一则消息,而是一得空闲就过来晃悠,绕远路也要走这条路。明明自己是打算去自习的,怎么又绕到这条路上来了?
这样抓心挠肝下,周呈楷终于决心要再次迈出主动交际的一步。
周呈楷站定的位置,恰好是他跑去买云南白药,回来看见蒙空雨站的位置。也没有什么特定的标识、指示啥的,他也很奇怪,怎么就那么想当然,和她站的是同一个位置?
他按下快门,定格一张丝毫看不出特色的地板,突然明白过来。
其实无所谓是不是,也无从考究,但在他拍下这张照片时,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他将它发送,才想到措辞还没考虑好。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他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含着笑意,“只传送一张地板照片给我,到底是想告诉我什么隐含意思呀?”
周呈楷循声掉转过身,只见蒙空雨抱着两本书,在距离他三四步站定,美好得连风都忍不住要多眷顾她,为她心驰神荡。
风是从周呈楷背后吹起来的,掠过他的后背,拂动他的头发和阔腿裤管,从他的手心溜走,再径直往她那边吹去。于是,从他身上吹去的风依次撩起她那长短不齐的发丝,翻卷她的孔雀蓝大裙摆,最后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抚上她眼角眉梢、盈盈笑脸。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漾上来了。
周呈楷又有疑虑,刚刚那阵风似乎还顺过去了别的什么东西,有什么地方变空了,但这种空荡并不使他惶恐,反而有种奇妙的酥胀。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下一瞬,他便再用不着绞尽脑汁地深想。
“说说看吧,你想对我传达什么呢,”蒙空雨走到他面前来,“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敢说出误触啊发错啦这种话,我可能会忍不住揍你哦。”
“太过分了,”周呈楷对上她的眼睛,安静地微笑,好好脾气的样子,“居然把我想的借口先说出来了。”
她的拳头在他眼前比划两下,以作警示。
他微微耸肩表示没办法了:“那次你不就站在这里吗?”
“我什么时候……”她突然不再继续往下说,看对面的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睛四处乱飘,再不敢看她。
蒙空雨不忙着说话,偏就一直盯着他瞧,还故意去接他乱飘的眼神,惹得他脸及耳朵更烧。
“周呈楷是笨蛋吗?”蒙空雨强行迎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没有说明白下次定在什么时间的意思就是,想见对方,只要想见,任何时间都可以是‘下次’。你现在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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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人的2770字新鲜出炉,虽然一点都不多,而且是我耗费2天从9.5写到9.7才艰难写出来的

但我一点也不怪我自己,反而觉得我很厉害(哼哼,叉腰)其实我也想写快一点呀,明明已经知道后面所有的剧情了,脑子感觉被蒙住了很迟钝,有时候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了,只会盯着天花板流泪,想动也动不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之前我会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懒,明明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你再不为他们写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就真的一点价值也没有了。然后背负起很重的包袱越写越痛苦,但我半年前写作的初衷其实是宣泄痛苦。是的,我一直有很多不可名状的痛苦,持续好多好多年的痛苦,一年前我就意识到我太不对劲了,纠结了很久很久终于在半个月前下定决心去寻求了帮助,确实有踏实一些,因为我不会再在我痛苦的时候,连自己都指责自己了。我其实很害怕治/疗会导致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写出文字,我写东西纯靠情绪抒发,毕竟拿起笔就是为了宣泄情绪,我写的所有内容几乎都是靠我自身的体验,或者由我自身去代入每一个人物,感知他们的情绪,所以我很害怕,我会变得空心、迟钝,丧失感知,再也写不出来文字,那他们该怎么办?持续很多很多年我就很容易产生情绪,常年受情绪所累,惧怕情绪,但又总是离不开情绪,丧失感知没有情绪从此麻木对我来说好像是比痛苦还要更加恐怖的事。所以上周检查结果出来过后我第一反应是抗拒治疗,但回来发现不接受治疗好像写得也很困难,也没有办法感知外界,也很迟钝。我的身体不受我控制,大部分时间我都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或流泪,完成码字到发布的动作,被拆解成一块一块的,每一个都要费很大的心力。但还是可以写出来让我自己比较满意的,只是速度很慢很慢很慢,只能安慰自己慢点也没关系,反正总会写完的。顺便插一句,还好这半年没有成功签上,抱着想被更多人看见的目的一次又一次申签、被拒、怀疑、又申,还好没有成功被看见,如果真有的话,我写得这么慢,那得对不起多少人啊

嗯暂停联想没有经历过的道路

其实在这里碎碎念了这么多,只想让专栏上排着队的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放心

我肯定会把你们都写完的,我会坚强地爬起来写完的,请一定一定一定要相信我会把你们每个人的故事填充完成的,一定一定一定要等着我不要抛弃我

请耐心等待,稍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