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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竞价一轮比一轮高,云深在群情激昂中内心一片悲凉,双眼空空,眼前退了色的人和物走马灯似的旋转,丝毫不知自己下意识望向室内女子的眼神有多可怜。
突然,冷锐杀意在人群中一闪而逝,人群自发让出一小块空地,叫价最起劲的人已经躺在血泊中。两眼无神的云深瞬间挺直了身板,眼睛晶亮地回身在阿独身旁,手下一用力撕了半片广袖糊在阿独脸上,小声到:“阿独,你遮住脸,准备好飞舟稍等我一下,我一定会带你去找神医治好伤的。”
下一刻,冷得令人窒息的霜风席卷整座破旧小楼,凛冽的寒气冻得人连运行灵力都困难,装拍卖物的容器原本是受到损坏都能自我快速修复的一截甘木,被冻得僵硬,浅红衣裳的小郎君一拳轰下去,被砸得稀碎。
云深一把抹过碎渣中的通行令旋身上楼,牵起阿独踩上飞舟,“唰”地朝着城外驰驱而出。
“……”阿独。她静静看着鲜活的少年在飞舟越过城墙上方时,像是一头撞进透明树脂中的飞虫,连奋力挣扎都显得微弱,只待树脂凝固,就会成为凝滞时空中丧失生命力的褪色样方。
她屈指拂过云深那双无时无刻总缱绻望着她的圆润眼睛。
长睫微弱翕动,扫过她的指尖,被禁锢住的人眼神在清醒与迷蒙中急遽挣扎颤抖,落下泪来:“快……走……”冷涩的灵气骤然爆发,试图将她推出这方古怪的空间。
阿独剑指当胸一立,“刺啦刺啦——”令人牙酸的金石刮擦声不绝于耳,身后追击而来的众人祭出的法器被铰成一团,蛮横的灵力不由分说将其压缩成一小块,水刃凝成一线,剔除杂质和不需要的部分,继而借着云深爆发的寒气一淬,一簇漂亮的梅花挂坠轻轻落在她掌中。梅花虚影绽放,将困于幻境中不断被侵蚀的云深温柔地合于花骨朵内,收回梅花法器中,系在她腰间。
作为店主的女人看也不看被抢走的通行令,咬牙切齿地盯着阿独腰间的梅花——毕竟她被收走的本命法器,不知道是卖了多少年通行令的灵石才换来的:“想要通行令,可以竞价嘛,梅岭好歹也是千年世系,不至于为了这区区百万千万的灵石公然越货,传出去也不好听吧——新任夏司大人。”
阿独:“。”
“啊!”店主故作惊讶,“忘了云小郎君说过,你二人的私情被发现端倪,已经被赶出家门了。据说梅岭小郎君原本是要适于仙界帝尊的,现如今你二人私奔,帝尊怒不可遏,已经亲自前往梅岭问罪。啧,你们倒是不用担心被家里抓回去责罚了,毕竟,那位尊上一怒,两位以后抱在一起睡个觉,床上躺的就是云家全族人了哈哈。”
帝尊:“……”
说话拖延了这半晌,看着按道理应该被幻境侵蚀殆尽、但是立在城墙上反而愈发显得夭矫不群的挺拔女子,店主内心意识到不对,也慢慢收起了讥讽。
“有相城历代城主度化世间痴妄,是以自身修为、寿元为代价的慈悲之举,因此,三界对此地皆留有余地。”城头的女子缓缓环顾四周,“昔日慈悲,变成了如今让人魂飞魄散的买卖。”
“那又如何!”店主后撤一步,注入灵力放声到,“此人乃是仙界夏司,以她手中通行令为凭,取她性命者,有相城承诺,尽力为其达成一切心愿!”
原本因涌入太多外来者而显得格外喧嚣的褪色之城,倏然一静。
阿独腰间的梅花簇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残余意识,听了店主的话,乱颤不止,叮铃叮铃在她腰间乱舞。
阿独一手将他拢住,掌心的温度让他安心了一些,依旧小幅度在这方寸空间中挣扎。
城中薄雾弥漫,沿街的灯笼在隐约中像是活了过来,一节节连成条,撞破聚集起来的憧憧黑影,诡谲地游蹿。
“叮——”混着梅花簇相互撞击的声音,一声不起眼的金石音凝成一线,已近在耳边!
阿独双指一探,夹住无形的的攻击甩出去,城头顿时飙出一道血线,隐蔽身形已经摸到城墙头、一只手吊在垛子外的人失力坠落,被一个没有肉|体的魂魄托着,飞到离阿独数十丈远的地方站定。
“人界,听鼓楼,礼过夏司仙上。”灵魂特有的轻飘飘的声音像是环绕在四面八方,“皇命在身,不得已为之,得罪了。”
一人一魂结式道:“临渊!”“召鱼!”
阿独脚下一空,地面不断开裂崩塌,如坠万丈深渊,头顶突然有一钓杆划过长弧抛来饵线,金钩嵌进她掌心,伤处顿时浮现一道契印,旋即大力拉扯感袭来,钓鱼似的想将她钓上去。
她手腕一转,勒住渔线一抖,什么沟|壑什么九泉,幻境罢了,钓鱼的离她不过数丈,细嫩的脖子瞬间就被她捏在了手里。
掌下的喉结瑟缩颤动,阿独拇指撵过贴着他脖子的玉牌,能遮蔽身形容貌的法器化为齑粉,底下是个衣着打扮显得贵气的人界少年。
“夏司手下留情!”魂魄俯首连忙道,“仙界帝尊与九皇子亦是相识,还请看在帝尊的面上,网开一面。”
阿独捏紧手中的脖子迫使少年抬头,回忆了一下,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帝尊唯爱养花,对你们人界的皇子,当是没什么兴趣。”她甩开手上的人,指尖夹着那根渔线,手掌浸出的血顺着渔线急速游弋分|裂,渔线尽头,连着的密密麻麻全是没有肉身的魂魄。
“仙界来的,交出你阿弟和通行令,奶奶我饶你不死!”一个浑身脏得没眼看的独脚鸟人俯冲而下,罡风刮骨,起身后不服气地打算冲回来找阿独理论的九皇子脸上身上顿时多了几道破口,伤口普一见光就发黑发臭,跟随他的魂体见状,立马双臂一挥,跟块布一样,将九皇子裹进自己体内,终身一跃,融进黑压压的魂魄汪洋中。
“身份都叫破了,还伪装你爷爷个腿儿!”手臂肌肉隆起来比阿独头都大的女人矗立在飞禽背上横刀拉弓锁定对方脑袋,浑厚声兜头而下,脚下地龙翻身抖动不已,“现出真身来,让本王瞧瞧是什么货色!”
阿独撤去伪装,如她们所愿,露出一张云璃的脸,对面的鸟人突然“唰”一下张开翅膀和尾羽,支着一只脚在那左右蹦跶。
“****”飞禽上的大个子用妖语骂了句脏话,压着没发那一箭直接朝鸟人射过去。鸟人浑身羽毛炸开,反应也快,拧身一旋,狂风以箭矢为中心凭空而起,朝着阿独倒射而来。
与此同时,周身时空如同凝滞,想抬头都困难,只有八方锁天链一样的箭矢风驰星逝,相互纠缠落下。唯一的生路处,头顶妖兽祭出本体,横刀守株待困兽自投罗网。
天地囚笼!
思绪万千,不过一刹之间。阿独瞳孔中已经清晰印出鸟人那张邋里邋遢又格外垂涎的脸,她刚要动作,腰上突然触及一双冰凉的手,那双手似乎饱含极深的眷念,依依不舍地蹭过她腰间。
蓦然,霜华万千。
一道虚影决绝地挡在她面前,周身寒气硬抗鸟人爆冲,巨大撞击轰塌了半边布满幻境法阵的城墙,箭矢搅穿虚影时他也徒手捏住了鸟人细长的脖子。
“玉溪春破。”少年绝艳,吐气如冰,白皙手掌中,血液凝成的晶体争相从鸟人血管中展露峥嵘,瞬息间爬满整具妖身,从干枯的躯体上开出一树艳烈红梅。
“月影黄昏……”
眼看天地色变,虚影都要一同散在这天地间的风雪中,冷冽的梅香浮动在鼻尖,阿独一把捂住这死孩子的嘴拉回来。
“我绝不让她们伤害你,绝不!”云深还半陷在幻境中,魂影看起来执拗得不正常,拳打脚踹挣不开阿独禁锢他的手,张口不管不顾地狠狠咬下去。带有温度的血液渡进他口中,云深魂体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被阿独一巴掌拍脑门上,拍进了她腰间法器中。
“你弟弟坏了我们妖皇的事,本来是一定要死的,但你们姐弟要是愿意一起伺候本王,本王可以考虑,保你们不死。”
“这女的可以归你,她弟弟我要带回去,把皮剥了,给我自己穿。”壮硕的女人身侧,凭空现出来一只长逾两丈的瘦狐狸,扭着四条腿走了几步,媚眼如丝扫向阿独腰间。
“……”阿独四下观望一圈,人界听鼓楼、妖界妖王,已是两界赫赫有名的大能,所以她们一现身,其余的众人都只能观望,不敢贸然出手。寻到自己要的东西,她手上还被“鱼钩”洞穿的长线一甩,将那名修士细长带一弯弧度的刀勾过来,掂量了一下,踩在空中朝那只狐狸一步步靠近。
“猴猴猴子,快点儿杀了她!”狐狸盯着阿独闲庭信步,不知为何心悸得慌。
本体是猩猩的女人面色沉重,因为她发现,她用以封锁空间的八夭,毫无作用,这女子轻描淡写就靠近了狐狸。这死狐狸是妖皇最宠爱的雄性的崽子之一,要是有个万一,她回去了也没好果子吃。思及此,巨刀被她“噌”地扔出去,钉在狐狸后退路上,地面破开一道玄妙的裂缝,狐狸被刀劲儿吓得一个倒翻,措不及防跌了下去。
阿独伸手,撑开那一线空间裂缝,像在探囊取物。
原本已经被传送回妖皇宫空中,伴随着下坠,正扯着嗓子嚎得起劲的狐狸突然“吱”一声收声,脖子被无形力量禁锢,一把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弯刀游刃有余地活剥下一张完整的粗皮,血都没溅出来一滴,剩下浑身红彤彤真“细皮嫩肉”的没毛狐狸痛得白眼直翻,要晕不晕快死过去。数道妖气冲天而起,大手屈指一弹,将奔来最近的一道崩飞千里之外。
妖皇宫受此一击波及,宫殿群正中心炸出一个滚圆的深坑,片瓦不存。
“仙界来的,欺妖太甚!”废墟松动,一条通体繁复花纹的蟒蛇卷着一只狐狸直起身咆哮。
“大王,救救我们儿子!”狐狸急得两只前蹄不断刨它。
已经收回到时空裂缝边缘的手微微一顿,并指勾出两个铁钩银划的大字,像两块陨铁带着恐怖的能量朝蟒蛇砸去。蟒蛇尾巴缠上去,刚想缓冲下速度接住,“嗙”,尾巴尖被砸成了一片薄纸。
“堂堂妖皇!任由仙界无名小仙追到妖界伤害我们儿子!还让她没掉脑壳没掉尾巴地跑了!大王,怎么不打死她啊!”狐狸气得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叼回自己宝贝儿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蟒蛇痛得一张蛇脸都皱吧了,狠狠倒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她是龙我是蛇,我拿什么打!我就吼两嗓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是什么,是她留下的赔礼吗?”狐狸识时务地转移话题,泫然欲泣。
“嘶——”蟒蛇顶开两个重逾大山的字,教训道,“你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这‘请柬’,仙界那王|八羔子要挟本王呢,看来仙界之行躲不过去了。你赶紧的,多杀几个他们仙界修为好的,人界妖界修士也多杀几个,给咱儿把毛养回来。养死灵这事儿三界都有参与,本王倒要看看,她一个百多岁的小杂毛,能翻出什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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